阮音撇开头,打掉那只摸得意犹未尽的手，白了他一眼。
“你怎么过来了，有事？”语气带着点闷气的羞怒。
孙禾停在她的跟前,脸上的笑还没收住,逗弄道：“乖,再叫声老师。”
“滚开。”阮音小声地骂他，系好鞋带后从垫子上站起来，躲过他再次伸过来的手,耳廓微红,嫌弃道：“我喊老师，你倒也好意思应。”
孙禾意味深长压着鼻音，几秒过后假装严肃地说：“你喊爸爸,信不信我也敢应？”
阮音：“……”
她信。
“醒醒,上着课呢，您别做梦了。”
要说不要脸,她自认比不过孙禾。
掸掸裤子上的灰尘,阮音走到体育场的偏门口，站在门框旁向外看去。
跟着她往回走,挨在她半米不到的位置,孙禾说：“别看了，待会儿就过来了。”
阮音脑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后，反应过来问：“体育老师让你来的？”
“嗯。”孙禾回。
“监督我？”
孙禾盯着她浅笑,没给确切的回答。
“不会让你来比赛了吧？”阮音只是猜测，但是不确定。
“嗯。”孙禾点头。
“你同意了？”阮音将信将疑地挑眉。
望着她脸上逐渐从疑惑变愉悦的表情，孙禾心中忽生不妙。
上下打量了一圈身侧高瘦的男生,阮音果然揶揄道：“同桌,真是看不出来。当了学习委员后,还真让你产生了集体荣誉感？连班级活动都开始参加了，不错不错。班主任果然是个十分有远见的人。”
孙禾脸一沉：“……”
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故意怼他。
两人闲谈间，体育老师领着还有一个报名了跳高项目的男生从另一侧的门口走进，望眼看去就找到了阮音跟孙禾，径直朝他们走来。
他刚才路过篮球场的时候，就是秉着一班班主任林正国赋予他的任务，随口一问有没有男生还想参加跳高比赛的。
然后眼前就忽然走过自己班一个喝着水，个子还很高的男生。
见他身板不错，体育老师二话没说就把人给拉住，直接开口问：“我看你身体条件还可以，跳高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下？”
孙禾喉结滚动，一口水下肚，迟疑片刻。
“行。”
体育老师也属于不拘小节的壮汉，拍了拍孙禾的肩，夸赞道：“男生就是爽快！你先去体育馆里头等，你们班一个女孩子正在那儿练着呢，我待会儿就过去。”
说完，指了指室内体育馆偏门的方位就走了。
孙禾握着小半瓶水走到篮球场的一端，从篮球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打开瓶盖又仰头喝了两口，将矿泉水瓶里的水喝尽，手臂一抡，随手将空瓶子扔进篮球场旁的垃圾桶里。
陆鸣刚在场上打出点汗，就见孙禾一副要走的样子，小跑过来问：“干嘛，这就不打了？”
“嗯，你们继续。”
单手攒着校服外套，孙禾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成东见他俩聚在一块，没一会儿又散了，连忙跑过来问：“什么情况？就走了？”
陆鸣抢过李成东手上的篮球，转身往球场上走，“操，谁知道他往体育馆里走干嘛。不管他，我们打我们的。”
站在原地，李成东远远地望着孙禾离开的方向思索。
孙禾他同桌，刚才是不是也是从那个门进去的？
……
体育老师凑着三个人一起在跳高架旁，再简单地讲了下跳高的动作和技巧，之后就轮着让他们三一个个试。
阮音不太熟悉的那个男生先去试了试，将横杆调的稍微低些，不求跳的有多高，只求动作能先学会。
然后是孙禾，同样的位置，不同的高度，他的完成度明显比前一个人要高。
体育老师很是满意自己的眼光，频频点头称赞。
至于阮音，练了无数次助跑和起跳，动作都极其标准，只是腾空过杆时老是勾到横杆，导致成绩作废。
练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觉得能行时，啪嗒一下，杆子又掉了。
体育老师到后来都被她给逗笑了，帮着圆话，“高度高了点，腿也长了点。没事没事，第一次能练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
另一个男生也跟着一起说：“是啊，而且你是女生。学校其实没几个女生会后仰翻的，这样就足够了。”
“嗯，我知道的。”阮音淡淡地说。
跳高嘛，本来也不是她擅长的方面，勤能补拙，一回不行就多来几回，反正还有一个多星期才运动会，她还有时间。
“我看时间也差不多，先出去集合。下周体育课有时间再多来练练。”体育老师说。
“好。”
老师先一步走出体育馆，另一个男生紧随其后，生怕自己掉在后面。
毕竟，他可不想跟一直没怎么吭声，气压无限低的大佬走在一块。
孙禾走在阮音左上侧半步左右的地方，她也没想着跟上去，慢蹭蹭落在最后。
路过篮球场时，陆鸣抱着球跟李成东朝他们这儿走。
揽上孙禾的肩，陆鸣就压下头纳闷儿地问：“你跟你小同桌，我学霸兄弟干嘛去了？神神秘秘的。”
孙禾任他搭着肩，泛泛地说：“运动。”
“啊？”陆鸣对自己本能的产生的关于阮音和跟孙禾一瞬间带点颜色的场景感到抱歉。
孙禾轻哼一声，讪笑，“脑子呢。”
“靠，你他妈无缘无故一本正经开什么车！害得老子……”
李成东缓了缓脚步，与阮音肩膀齐平，歪头问：“你们在里面练什么呢吧？”
阮音转头跟他对视，“练跳高，花了点时间，下节课还得继续。”
“孙禾也在？”李成东顺势一问。
“嗯，说是体育老师刚才让他报名的，就一起待体育馆里练了。”
“哦~那你可得多帮帮他，孙禾头一次参加校运动会，跳高更是新手，没经验。”李成东明了地点头，笑着看向前头走着的孙禾。
这么主动，不像他啊？
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阮音耸耸肩，坦然道：“他可不需要我教，你要是不说，我都以为他年年参加运动会的跳高项目。”
“真的假的？”这回轮到李成东诧异了，“我用脑袋担保，他是第一次。”
阮音一愣。
这话听起来。
怎么还有点奇怪？
瞟了眼孙禾直挺的背脊，阮音反问道：“你见过第一次跳高，就能跳过一米八的新手吗？”
李成东：“……”
……
学校的超市在距离操场不远的地方，体育课下课大部分人都会往那走一趟。
阮音站在女生第二排最开头的位置，中间隔了名同学，再往后就是第四排的孙禾。体育老师一喊解散，大家一股脑地往超市走。
她跟孙禾几个人都不急，步伐慢悠悠的就落在了大部队之后。
十月末的太阳虽然已没有先前那么毒辣，可晒在人身上，还是不一会儿就能逼出汗。
很久没在体育课产生这么大的运动量，阮音觉得有点口干舌燥，跟着他们几个一起进了超市。
挑了瓶不冰的矿泉水，走到收银台，正掏钱呢，一抹冰凉的金属触感顿然抵在她的脸颊，引得她下意识一退，后脑勺正撞上一堵温厚的胸膛。
“嗯……”闷声抬头。
孙禾的手臂越过身前少女的肩膀，将一瓶冰可乐放置在矿泉水的旁边。
收银员目光锁定在孙禾脸上，柔声地询问：“请问，一起吗？”
“嗯。”孙禾说。
待收银员将两瓶饮料的价格扫入后，孙禾手机屏幕一扬一收，快速地结束了付款。
垂手拿回自己的那瓶可乐，孙禾转身迈开半步，见阮音还站着，又顺便用冰可乐罐的底碰了一下她的脸。
“走了。”
阮音一直被堵在孙禾跟收银台之间，周围人多，她不想引起瞩目，一直安安静静的。
“嘶——”被他没来由冰了两下，回过神，拿起矿泉水跟收银员说了句谢，然后跟着孙禾的脚步离开了超市。
超市里不光有一班体育课下课的人，还有其他班的人。
同学1：“我刚才没看错吧？
同学2：“你没看错……”
同学1：“大佬原来这么温柔体贴……？”
……
同学3：“你说他们刚才是在干嘛？”
同学4：“还能干嘛，**啊**。恋爱实锤了兄dei！”
……
看着已经前后离开的一男一女，陆鸣握着瓶饮料，不解地开口：“他为什么不帮我们的也付了再走？”
李成东：“你这不是废话吗……你跟学霸能一样吗？”
……
阮音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水，扭头对着正喝可乐的孙禾说：“我身上没零钱，下次给你。”
孙禾提着可乐罐，“不用。”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
阮音也不扭捏，一个班呢，多得是机会还。
孙禾侧头瞧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两人并排往教室走，等回到位子上时，孙禾手里的罐子也空了，轻轻一带就进了垃圾桶。
阮音将矿泉水放到课桌一角，对着刚坐下来的孙禾好心提醒道：“碳酸饮料喝多了容易骨质疏松，还倒牙。”
孙禾一怔，轻描淡写回了个，“嗯。”
阮音也不在意他到底听没听进去，反正她也就是随便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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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一周的体育课正常情况下都有两节，少数时候会因为体育老师“生病”而变成语数外。
运动会前的最后一堂体育课，体育老师看了遍两个男生的跳高状态，觉得满意后就让他们俩先撤了，剩下阮音还在琢磨着怎么收脚不勾杆儿。
孙禾买了瓶矿泉水从超市回来，体育老师不知所踪，只剩阮音一个人蹦蹦跳跳地在那练习。
倚靠在门框边，默不出声，有一口没一口喝着索然无味的矿泉水。
阮音后仰翻落垫后才发现他，心里也没多少意外，“还没集合吧？”
“没。”孙禾对着从垫子上下来的阮音说，“小兔子还能再跳一段时间。”
“你别说话，影响我发挥。”
孙禾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嗯哼。”
阮音将被她勾落的横杆放回原来的高度，一门心思想定在这个高度。
其实体育老师之前也说过了，现在的高度如果容易勾杆就调下来点，这还只是校运动会，大家都不是专业运动员，重在参与。
阮音也不是真较真，就是想，反正也不是正式比赛，她试试又何妨。
走回起跑点，阮音松了下腿，听见不远处孙禾不咸不淡的声音。
“脚前掌用力，重心跟上，上身不要太正。”
阮音心里不由自主默念着他说的话。
助跑至杆前，脚掌着地单脚起跳，旋转、腾身、弓背、甩腿一气呵成。
嘭——
稳稳地落在海绵垫上，巨大的冲击扬起不少垫中的灰尘。
没听见杆子掉落的声音，阮音终于松了一口气。
呼吸间，忽然觉得腰间空落落的。
“体育老师说的是这个门吧？”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人要是在肯定就是了。”
两个男生的对话由远至近，愈发清晰。
咔嚓一声。
孙禾眉宇顿锁，握瓶的手一紧。
她的上衣因过度的后仰而掀起，下落时褶皱重叠。浅蓝色校裤上乍现腰际，不盈一握。
纤腰以上，白色的蕾丝在衣物的轮廓边若隐若现，满是春光。
“我听见里面的动静了。”
“阮音，老师叫集合了——”
阮音呼吸一滞，眼看两个男生的人影晃现。
伸手刚拉住衣角。
一件外套霎时铺面盖下，遮蔽了她全部视线。
昏暗中，在她的耳边。
响起了一句清晰又沙哑的。
“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