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公公的心微微一松,伤了肩膀没什么,这一点伤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是,他很快发现,肩膀的伤口之处有麻木之感迅速的弥漫开来,像是顺着他的血管直奔全身。
他暗叫不好,想要起身离去,忽然听到身后有声响,银色的光芒亮闪闪的割来,他这次再想躲,却是来不及。
而对方似乎并没有想着要伤他的性命,并没有在他的要害处下手,反而是一剑划破了他的大腿。
尚公公的心并没有松开,反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很快,预感得到了证实,他感觉到自己的腿也有些麻木了。
有人轻笑一声,从他的身后转到面前来。
烛光中女子面带微笑,乌眉如翅飞扬,一双眸子似天边最亮的星辰,似乎外面的天空中打了一道厉闪,有闷闷的雷声传来,亮闪闪的闪电中,尚公公看到女子如花的容颜,那眼中却闪过冰冷的杀机。
“尚公公,感觉如何?”洛九卿问道。
“是你?”尚公公眯了眼睛,咬牙抵住伤口处传来的不适,他心中早已经明白,自己是中了毒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洛九卿居然和轩辕耀辰一同出现在这里。
“正是,”洛九卿点了点头,“算起来,本宫与尚公公还是有缘,两次相见,一次是你要杀我,一次是我要杀你,不同的是,你没有得手,而我,成功了。”
幽暗的烛火映着尚公沉冷的眸子,“上一次……你竟然也在场?”
“不错,”洛九卿干脆利索的承认道:“尚公公的身手和警觉性令人佩服,都堪称一流,只不过,你我各卫其主,就算本宫再佩服你,也不得不杀你了。”
尚公公看着洛九卿,语气中有几分诧异,“我暗器上的毒是我独家秘制,解药也只有我的手里有,你到底是如何解毒的?”
洛九卿一听这话,不由得一愣,她第一时间不是去看尚公公,而是去看轩辕耀辰,眼神清亮带着几分震惊和不忍,让轩辕耀辰的心头一颤。
尚公公把两个人的眼神看在眼中,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我只能说王爷好耐力,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解毒,势必要刮骨割肉,能够忍得住如此大的苦楚,能够隐忍多年不被人发现身怀武艺,败在你的手中,也不算亏了。”
他说的“刮骨割肉”四个字让洛九卿的心头再次颤了颤,仿佛那夜的血腥之气再次专来,就萦绕在她的鼻尖。
轩辕耀辰看着她白下去的脸色,不由得低声说道:“已经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别担心……”
“哈!”尚公公短促的一笑,转头对轩辕耀辰说道:“王爷好自珍重,依我看来,你和我没有什么区别,都被女人迷了心窍……”
他的话还未说完,“哧!”一声响,打断了他后的面话,他吸了一口气,张着嘴慢慢垂下头去,只见小腹之上深深插入了一枚短匕首,乌黑闪亮,鲜血正顺着匕首慢慢滴落,很快湿透了脚下的那一片地砖。
洛九卿平静的抽回匕首,手指尖却在微微的颤抖,心中的情绪翻涌如浪,滚烫的烤着她的心尖,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来轩辕耀辰那晚受伤她就极其自责,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的背后竟然还有她不知道的,更为残酷的真相。
尚公公的身子最终慢慢的倒了下去,他的目光望向窗外,那里漆黑一片,影子映在窗棱上,他忽然想起进宫之前曾经遇到一个道士,曾经一脸严肃的说,要送他一卦。
道士说,他此去有血光之灾,当时他的手指一紧,脸上浮现一丝苦笑,此去进宫做太监,当然……要有血光之灾。
道士见他不以为然,只是摇着头轻声说道:“月黑星辰隐,风声四周停,惊云雷声起,灯火飘摇花开时……”
尚公公不过一笑尔尔,完全没有把道士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有去细想道士念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此时他看着窗外,漆黑没有一丝月光,星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风声停住,窗外的树影都一动不动,一丝风声也无,天边云层翻涌,雷声滚滚……
屋内的烛火飘动昏暗,女子的笑意如花。
原来……
原来如此啊。
他在心里轻声一叹,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洛九卿此时的心思都在轩辕耀辰的伤上,她上前一步,“你……”
刚说出一个字,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转头望去,只见轩辕闵浩走了进来,脸色苍白道:“五哥,轻荷她……”
轩辕耀辰握了握洛九卿的手,低声说道:“我没事,是白墨亲手为我疗的伤,一切安好,放心就是。现在我们赶快去看看郭小姐。”
洛九卿按下心中的情绪,跟着轩辕耀辰来到轩辕闵浩的面前,“人在哪?”
“五哥,如您所料,暗室就在偏殿的书架之后,只是……”轩辕闵浩的冷汗一个劲儿的流,“轻荷她受了重伤,不知……”
“走,去看看!”洛九卿快一步走在他们面前说道。
一行人快步到了偏殿中,打开机关进入了暗室,暗室中烛火明亮,一进来便闻到一股血腥气,一片刺目的红在众人的面前,让人看得惊心,一人躺在血泊中,一根细长的铁棍从上而下刺入她的小腹中。
她面色苍白如纸,乌发散乱,更显得那张脸惊心的小,洛九卿看得不由得心中一紧,她看了看身边的白墨,“快,过去瞧瞧。”
白墨遵命上前,轩辕闵浩也失魂落魄的跟了上去,他一进到这里的时候就惊呆了,发了疯一样的把站在一旁的轩辕兆郢打的晕死了过去,但是他看着躺在血泊里的郭轻荷,却有些无力之感。
巨大的恐慌和担忧袭卷了他,他只敢握着她的手,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他不敢动她,怕再给她伤害。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匆匆去找轩辕耀辰和洛九卿,以求对应之策。
洛九卿看着平时睿智聪慧的轩辕闵浩此时手指颤抖,慌成一团,不由得心中酸涩发堵,轩辕闵浩一向是洒脱的,除了那次知道了他母妃的真实死因之时,还从未见过他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
由此可见,轩辕闵浩对郭轻荷也是真心的。
洛九卿不由得苦笑,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这个答案太难回答。
轩辕闵浩紧张的看着白墨,又看看轩辕耀辰和洛九卿,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洛九卿知道他心中的顾虑,对他低声说道:“王爷,不用担心,我这个属下白温竹的调教,是黑白双煞的医圣之手,比那些太医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听她这样一说,轩辕闵浩的心微微松了松,眼中的紧张也微微散去了些,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勉强一笑,只听白墨沉声说道:“主子,王爷,实在是抱歉,郭小姐的伤……实在是太重,属下……无能为力。”
轩辕闵浩的眸子霍然一睁,双拳紧紧握起,他快步走到郭轻荷的身边,紧握的拳又舒展开,慢慢的蹲下身去,声音嘶哑而微颤道:“轻荷……轻荷……”
那语气悲凉,让洛九卿和轩辕耀辰都心头艰涩,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洛九卿叹一口气,慢步上前,伸手搭住了郭轻荷的脉。
轩辕闵浩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眨都不敢眨,心都提到了嗓子里,仿佛下一刻听到洛九卿的话就会从里面跳出来。
他紧紧的握住郭轻荷的手,又怕弄痛了她,一会儿又松开,细腻的汗慢慢渗出来,染湿了两个人的手。
似乎过了很久,外面的闷雷声似阎王爷的催命鼓,敲得轩辕闵浩心惊胆颤。
洛九卿终于慢慢开口,“还有救,只是要找一处安全僻静之所,王爷,你可有合适的地方?”
轩辕闵浩立即道:“有,有,我年前买了一座宅子,刚刚收拾妥当,今天约轻荷也是想请她去看看的……”
“那好,”洛九卿也不再说多余的话,对白墨说道:“你和墨白一起找一块硬板,把郭小姐搭出去,她腹上的铁棍先不要取,等到了安全之所再说,另外,把身上带着的止血补气提神的灵窍丹一刻钟给她吃一次,务必吊住这口气。”
“是,属下明白。”
“这里恐怕还要布置一下,”洛九卿对轩辕耀辰说道:“让翼王跟着去,我们留下来,这里是东宫,出了这样大的事,不善后是不行的。”
轩辕耀辰点了点头,在一旁扶着郭轻荷的轩辕闵浩看着晕过去的轩辕兆郢,磨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五哥,公主,能不能把他也带走?”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好。”
带走太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此时两个人心中都明白,轩辕兆郢此次触碰了所有人的底线,轩辕闵浩与他算是结上生死之恨了,加上之前他的母妃之死,一齐爆发,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轩辕闵浩都不会放过轩辕兆郢。
与其不答应他,让他伺机自己冒险,倒不是如就着这一次机会出手相助,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介意再坏一点。
一行人趁着夜色,快速的离开了东宫,虽然东宫的戒备很严,但今天轩辕兆郢心中有鬼,早早下了吩咐,没有他的命令闲杂人等不行接近,此刻又没有了尚公公,有了这两点,那些侍卫等人根本没有发现洛九卿等人。
出了东宫那就更好说了,轩辕耀辰平时设下的暗桩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众人一路出了皇宫,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轩辕闵浩新买的宅子,把郭轻荷安置妥当,洛九卿又着人回府拿了自己的药箱,开始为郭轻荷治伤。
郭轻荷的伤很重,人命关天,事不宜迟,洛九卿让无关人等出去等候,她和白墨两个人在房间里忙碌的做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