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魔明白,当小嗜血说出那个禁忌名字的时候,一切和谈的机会便都消失不见了。
小嗜血不由的懊悔起来,悔不该重提旧事,当眼前的血沙与七百年前的那场浩劫的记忆混合到一起的时候,即使历经千年的友谊与羁绊也会轰然崩碎,他明白贤狼希望维护众生的决心,也理解自己确实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还是无法接受女孩用冰封般的语气说出过线的话语。
他们,亦是为了生灵。
大小嗜血互望一眼,仅是一个眼神便将彼此间的心意传达通透,他们同时举起了手,分别划出了玄妙的血色符号,血色符号连接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繁杂的法阵,血红色的光芒从法阵中涌现出来,覆盖在大地上的血沙纷纷颤抖起来,食人魔身后的血色沙墙也重新开始了生长。
沙墙的纵横越来越长,壁宽越来越厚,高度也越来越高,不断升起完全遮挡住了阳光。
食人魔置身于黑暗之中,点了点法阵,血色沙墙停止了生长,他目视前方,看着同样被阴影所笼罩的赫萝。
“虽然你的实力确实高过我们一筹,但是丰饶啊,我们好歹也曾在这片蛮荒经营了百年之久,方圆千里以内的以太元素已经全都被我们转换成了死灵以太了,噢,你大概还不知道什么是死灵以太吧?”小嗜血伸出手指,指着赫萝手中的血色光团,“就是那些被你厌恶的吸食了血液的以太啊。”
“已经够了,丰饶。”大嗜血出言劝解,“即使是你,也绝不可能在没有以太元素的加持下击败我等的。”
四道目光复杂地看向赫萝,有些许对于和解的向往,但更多的却是得意。
他们仍然牢牢记得数千年前的邂逅,那个命运的时刻,当五颜六色的以太元素们纷纷抛弃自己转投到赫萝怀抱的时候,作为一名魔法师,嗜血兄弟遭遇了最为可耻的失败。
此后的日子,名为丰饶的妖精一直以他们同伴的身份相处着,偶尔也会客串下魔法方面的老师,指导他们关于魔法的难点。
世间总是有许多天才存在的,九芒星中的所有同胞都是足以改变世界的强者,但即使在诸多强大存在之中,丰饶也是最为闪耀的那个。
食人魔奋力的追赶着,企图用努力与成就吸引到女孩的目光,但终究只是徒劳,在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之中,他们多少次重复品尝着失败的滋味,最终还是依靠着女孩才得以幸存。
他们便这样一直追赶在女孩的背后,望着她的背影,这个温柔的姑娘不会走的太快,习惯慢慢踱着步子,但也不会和别人离得太近,总是与所有人保持些许距离。
她一直前行着,为生灵们带去曙光与希望,拯救着整个世界,以及同样身为拯救者的自己。
大嗜血开心的笑着,小嗜血干脆咧起了嘴巴,在经历了数千年的追赶之后,他们终于赶超到了女孩面前。
“够了,丰饶,我们不应该成为敌人,难道你忘了吗?我们是同属于九芒星的同胞啊!”大嗜血开怀的笑着,尽管仍然压制着表情,但多少还是露出了胜利者的自得,他的右手指向自己的左胸,两道十字切口之上,覆盖着一个长有裂痕的九芒星法阵,“你也有一个同样的法阵的,九芒星中的所有同胞全都有的!”
“够了。”赫萝轻启樱唇,坚定而决绝,“暗淡的星辰无法给予众生希望与光芒,其结果唯有陨落一途,自【战争】挑起劫难之日起,九芒星便就不复存在了。”她的脑海中闪现过一名身材高大的绿色兽人,心中骤然一痛,硬起了心肠,脸上仍然面无表情,“而且,我也没有会伤害以太元素的同胞。”
赫萝的目光扫向四周,凝望着无边无际的血沙,微微摇了摇头,她伸出白皙的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天地间响起一声轰鸣。
自石块中,自枯树里,自九天之上的云朵,自目光不可及的远方,五颜六色的光团们从四面八方飞掠而来,聚集到赫萝的身边,它们一同发出绚丽的光芒,重新照亮血色土墙的阴影。
“这不可能!”小嗜血发出一声尖叫,满脸惊骇的指着赫萝,左臂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我们明明抽光了土地的养分,召唤了此间所有的以太元素,将它们尽数转换成了死灵以太,你又如何召唤出了这么多新的以太?”
赫萝的眼睛涌现出哀伤,她沉默着,最终还是为曾经的学生解答了疑惑。
“虽然同样拥有调动以太元素的能力,但魔法师之间的元素亲和力也终归是高低不同的,这世界都是由以太元素构成的,你又怎可能将它们尽数召唤而出?”赫萝再次打了个响指,以太元素们纷纷轰鸣起来,驱赶着血光,血沙们纷纷败退,女孩的周边再次露出了黄沙。
被血沙禁锢着的骑士们挣脱而出,连血沙组成的沼泽也瞬间干涸。
弗朗西斯被突如其来的黄沙没了个措手不及,连头部都被埋住了,幸好周边埋得较浅的骑兵们及时脱身,冲赶过来将他拉出了黄沙。
“多谢丰饶陛下!”年轻的侯爵远远叫了一声,便指挥着身旁的骑兵赶紧救人,许多骑兵和他一样也被黄沙埋住了。
他明白,之后的战斗不是他可以参与得了的。
“元素亲和力的高低吗?”大嗜血品味着赫萝的话语,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他花费了数百年的苦功才将隆德迪尔变为戈壁大漠,却未曾想竟然抵不过赫萝一个响指。
他看向浑身浸染在流光中的赫萝,心想这大概才是天之骄子应有的模样吧,与注定被光芒所环绕的丰饶相比,自己也不过是一个稍稍亮眼的火花而已。
他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鼓荡起了全身的魔力,猛烈的波动向四周发散着,宣示着他的决意。
即使终归要死,也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