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那熟悉的大脑恍惚,仍是那诡异的感知全无,恍惚包裹下,时间不存,空间不存,所有感知统统遮蔽,诚然以上种种难以描述,但对资深者而言却又经常体验,几乎每次回归都将亲身经历过一次。
随着恍惚感悄然消失,当视野恢复清晰之际,映入眼帘的是车厢,正是地狱列车5号车厢。
任务结束,存活回归!
不过……
由于任务期间实在艰难,加之每一人皆消耗了过多体能精力,以至于当这次回归时车厢气氛很是安静,并不像以往那样喧闹,除鸦雀无声外,绝大多数人甚至都不愿动弹,久久未曾起身,原因?原因可谓简单,原因恰恰是累的!
没有错,累,很累,实打实疲惫不堪,如果说以往每一场任务往往都有其独特之处的话,那么这场名为‘亡灵追击’的灵异任务则恰恰可以用‘累’字概括,乃团队至今为止所经任务中最为消耗体能的一次,内中危机着实凶险,且逼迫大伙儿全程逃亡的则也恰恰来自于那份凶险。
不过话又说回来,疲惫虽占一方面,实则对部分人而言终究不算全部,非并不想离地起身,而是伤势不允许,比如之前在任务世界身受重伤的程樱彭虎便是典型例子,虽说任务末尾两人曾进入医院获得救治,可惜在怎么救治时间终究太短,区区半天时间也不可能彻底治愈重伤,两人自打回归列车起其精神状态就一直不算太好,程樱精神萎靡靠坐于墙角久无反应,很明显,疲劳正覆盖着她,导致其不愿动弹不愿说话,所幸现场为5号车厢,众所周知,5号车厢虽无法弥补精神疲劳,但对伤势的修复却向来为奇迹级别,果然,随着治愈功完全挥发,定睛看去,就见程樱那原本断掉左臂如今就这样以肉眼可见速度修复再生着。
女生如此,彭虎同样如此,幸亏回返前陈逍遥曾将其送往医院予以抢救,否则众人现在都不一定还能在车厢见到他,当然以上种种皆为后话,重点为壮汉没死,性命得以保住,唯一遗憾的是,由于是内脏受损伤势严重,光头男仍横躺地面双目紧闭,见状,大伙儿并不担忧,此地毕竟是5号车厢,如所料不错,目前车厢正为其修复着内脏器官,相信不需太久即可醒来。
以上两人属于重伤,伤势较轻的赵平则早在半分钟前就已彻底复原腿部伤口,严格来说回归后几乎每人都携带着不同程度伤势,但最为严重的还是体能消耗与精力消磨,不否认任务时限仅有短短两天,表面看似短暂,可也恰恰是这区区48小时给大伙儿带来了难以磨灭心理阴影,任务期间全程高能,每时每分都在逃跑,时刻心惊胆颤,时刻惶恐不安,不安导致无法睡觉,无法睡觉导致疲惫增加,而那不间断东躲西藏则更是彻底耗尽了众人体能,将执行者耐力消磨殆尽。
好在结果还算不错,除陈艳与蒋继河因运气不佳死于螝手外,其余人最终熬过危机度过危险,性命终究保住,唯有一人比较特殊……
黄天祥。
香港人并未死于螝物之手,结果还是在任务中丢掉性命。
至于因何而死?
现场很多人心知肚明,但又从头到尾无一人提及此事,就好像所有人都将其全然忘记般个个默不作声个个选择忽视,仅有某青年道士在观察过人员数量后悄然自语,低声嘟囔出一段话:
“啧啧,果然啊,虽不清楚内中隐情,可想必那香港佬一定对得罪了某人,我就知道,得罪了那货还想活?嘿嘿,不存在的。”
陈逍遥自认为声音较低无人察觉,不料却仍是被某人听到,听罢此言,加之伤口刚好痊愈,那人有所动作,先是手撑地面缓缓起身,而后转动脑袋目视前方,镜片所覆盖下,男人双目微眯,一边看向青年一边用平淡口吻追问道:“刚刚,你好像说了什么?”
语气和善,模样斯文,不管怎么看都像随口一问,外加那本就斯文无比的脸,相信任谁都不会对其产生反感,面对询问亦十有**如实回答。
可惜以上观点仅仅只适用于旁人,适用于从未和眼镜男有过接触者,无论如何都不适用执行者,尤其是对男人了解颇深的资深者!
聆听着对方淡然询问,注视着对方默然表情,陈逍遥顿时大惊,赶忙装傻充楞茫然挠头道:“啊?说什么?我刚刚说什么了吗?咦?我怎么不知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啊,一定是赵前辈你听错了。”
介于体能精力消耗过大,见陈道士装傻充楞,赵平没有理会,同样也懒得和对方废话墨迹,只是不言不语观察起现场周遭,待扫视完一圈车厢众人后,男人打算说话,试图说些什么,然,计划没有变化快,不待张口,同样刚刚起身的钱学玲却抢先动作率先开口,在女人那存在已久的感情促使走至身前面露担忧本能询问:“你,你没事吧?”
感情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一旦生根发芽便至此难以抹除,旁人如何不得而知,至少对钱学玲而言她此刻所做举动无一不证明着现实,证明着心中所想,就这样促使她在发现对方后本能靠近本能关心,关心起眼前这名两天未曾见面的冷漠眼镜男。
口中所言纯属废话,如果有事赵平如今也不可能身处列车立于眼帘,但问题是说废话不可以吗?或者说对钱学玲个人而言她不认为自己在废话,毕竟任务期间她几乎全程没见过眼镜男,每每想到螝物可怕,每每参考自身经历,这位漂亮御姐就总是不自觉联想起对方乃至担忧起对方,好在担忧终究是担忧,随着任务结束成功回归,男人依旧如以往那样置身眼帘,板着一副她所熟悉的死人脸站在面前。
目睹钱学玲关心询问眼镜男,陈逍遥可谓既羡慕又不甘,是啊,凭什么?凭什么那卑鄙无耻赵眼镜有女孩喜欢?而自己这玉树临风大帅哥却无人问津?可恶啊!不公平,太不公了啊!
当然,羡慕归羡慕,不甘归不甘,由于太过了解眼镜男冷漠性格,陈道士本以为赵平会无视对方,可,出乎意料的是……
“嗯,我没事。”
赵平回答了对方,竟奇迹般回应了钱学玲那等同废话的问题!
虽说语气依旧如往日般冷漠冰冷全无感情,但终究回答了,终究理会了,见状,陈逍遥大吃一惊,注视着得到回答后钱学玲那颇为开心表情,不知为何,猥琐道士莫名涌现出一股酸意,酸意促使下,视野本能打量,本能环顾,环顾起四周,最终锁定某名执行者。
下一刻,青年动了,当即满脸谄笑踱步靠近,走到虽治疗完毕可仍靠坐墙角程樱面前,接着朝女生伸出右手,一边上杆子伸手搀扶一边深情流露出言关心道:“啊!樱妹,你没事吧?来来来,贫道扶你起来!”
“滚!不然立刻宰了你!”
“噗嗤。”
“哈哈哈哈哈!”
果然,结局永久固定,陈逍遥自认感人肺腑的关怀举动没有获得预期结果,换来的却是职业杀手一句冷言警告,面对意料之中结果,钱学玲噗嗤一笑赶忙捂嘴,如果说漂亮御姐好歹还能顾忌到青年面子及时憋住,那么旁人可就全然毫不在意了,刚刚挣脱思绪突兀回神的何飞就这样肆无忌惮笑出声来,笑声让陈逍遥尴尬无比,其实他应该庆幸,庆幸彭虎因伤仍未醒来,庆幸空灵因累仍在酣睡,不然笑的人必将更多,尤其是那古灵精怪的少女空灵,假如看到这一幕,相信除大笑外还一定会毫不留情言语嘲讽。
可就算如此,单单何飞一人的肆意大笑响动仍足以令陈逍遥倍感尴尬,正所谓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柿子专挑软的捏,没胆攻击程樱还没胆攻击别人么?不出所料,在那油然顿生的不爽思绪下,猥琐道士展开攻击,不等何飞笑完,陈逍遥就立马将不爽目光投向何飞,一遍目视对方一边出言反击道:“我擦勒,老何你笑的挺开心啊?”
许是平安度过任务令大学生此刻心情大好,听着陈逍遥不满话语,心何飞竟也少见显露出不正经一面,当即顺着对方话头以玩笑语气回应道:“哈,我说逍遥同志,不是我想笑,而是本身你就做错了,你明知程樱不搭理你可你却非要热脸贴冷屁股,你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此言一出,陈逍遥哪肯接受?毕竟关乎个人面子问题,所以在周围一双双目光注视下,对方话音刚落,满心不服的他便眼珠一转,登时想了个绝妙好主意。
“呦呵,说的这么好听,就好像人家程樱不搭理我反倒肯搭理你似的,有能耐你也去人家面前拉她起来啊?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抓你的手。
“我……”
一时语塞,突兀不语,明白了,原来如此,对方不愧为人机智,而陈逍遥这句话明摆着是在将何飞的军,正如前边所描述那样,被陈道士此言一说,何飞顿时不语,后面本欲脱口而出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咽了回去,沉默之余,目光亦下意识看向墙角,看向那仍然坐于地面的程樱。
至于短发女生……
种个过程看在眼里,刚刚陈逍遥与何飞二人对话程樱可谓尽收入耳,然后,她有所察觉,察觉到何飞投来那充满暗示与乞求的目光。
毋庸置疑,大学生正朝向程樱暗示着什么,虽然这只是他和陈逍遥之间所开玩笑,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涉及到了面子问题,而男人的面子还是很重要的,事关面子问题,估计是个男人都会在意,当然,某名眼镜男子除外。
为了最终胜利,何飞投来眼神,发出暗示,不料令其大失所望的是,面对眼神暗示,程樱没有反应,就如同没看到般不仅没有做出回应反而还故意将目光转向别处!
面对如此结果,这一刻,青年心里开始打鼓,是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对方根本不鸟自己,届时自己岂不是会和陈逍遥一样当众出丑?
考虑再三,犹豫片刻,心里没底的何飞最终不敢尝试,耸了耸肩朝陈逍遥回答道:“额,我看还是算了吧,玩笑到此为止,接下来我建议咱们还是回去休息……”
“等等!”
不料话才刚说一半就已陈逍遥径直打断随之插话道:“打住,打住!别转移话题,难道你不敢和我打这个赌?”
注视着身前面容尴尬的何飞,陈逍遥先是一顿,旋即面露得意继续道:“看来你是不敢尝试了,也对,毕竟以你那点魅力值又怎么可能会让程樱这种超高档次美女假以颜色呢?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逼你,你只需当众承认你是个没有魅力的男人就可以了,如何?承认了此事就此揭过。”
(我草!)
何飞万万没有想到陈逍遥竟会对自己穷追猛打,这,这,这摆明了是想让自己当众丢脸啊,逻辑简单至极,如果尝试被拒那绝对丢面子,可如果不尝试就要自我承认自己没有魅力,试问这世间又会有哪个男人肯当众说自己没有魅力?
于是,何飞被陈逍遥逼到了绝路,就这样被对方逼到了进退两难境地,他‘怒’了!
“靠!实验就实验,我还就不信了,我何飞怎么可能没魅力!?”
终于,骑虎难下的何飞恼羞成怒释放出一段豪言壮语,其后二话不说展开移动,在陈逍遥连同在场所有人目光注视下径直走向车厢墙角,走向仍靠墙休息不曾起身的程樱!
(求求你,我伸手时你可一定抓住我手让我把你拉起来啊,不然我这面子可就丢大了啊。)
如果说靠近期间何飞内心还有一丝期望,那么,数秒后,一件让大学生刹那间心沉谷底的一幕出现了:
即,随着距离越来接近,何飞看到……
他看到程樱嘴角微扬,露出嘲讽笑容。
咯噔!
察觉至此,一股不祥预感涌现于何飞脑海。
(不,不要啊,程樱你不会不给我面子吧?你明知我在和陈逍遥打赌,在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你不会故意让我难堪对吧?按道理说你应该主动配合,可是,可是你那笑容又是啥意思嘛?你一定要配合,无论如何都要配合,必须要让我把你拉起来,只有这样我的面子才能保住啊……)
没有人知道何飞内心正如何哀嚎,也没有人猜得出明知俩男人在打赌的程樱会不会给何飞面子,但该来的终究要来,一番挣扎踱步下,何飞还是抵达了终点,就此来到高冷女生面前,然后,青年缓缓伸手,在程樱那始终维持嘲讽的目光注视下颤抖着将右手伸至面前,一边颤颤巍巍伸手一边结结巴巴说道:“那个,程樱,让我拉你起来吧。”
胜负关键即将到来,现场一片寂静,除彭虎和空灵仍横躺地面暂无反应外,其余人统统关注,统统将目光锁定在何飞右手连同程樱身上。
(不鸟他,不鸟他,你可千万别理他啊!)
关键时刻,何飞担忧不已,陈逍遥同样激动异常,整个人就这么紧盯着墙角,脑海反复念叨,希望高冷女生也会像当初对待自己那样翻腾白眼不予理会,最好在蹦出‘滚’字那可就更加完美了。
然而……
世事难料,很多时候问题答案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车厢墙角,何飞所伸右手现已在半空中停滞十秒,程樱则始终坐地全无反应,伴随时间一秒秒流逝,接下来,正当何飞面露绝望乃至刚要垂下手臂彻底放弃之时……
“嗯,谢谢!”
程樱伸出手来,出人预料伸出右手,就这样在任谁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一把握住何飞右手,于此同时神情转变,原有嘲瞬间消失,其后就这样被何飞顺势拉起,一把拉离地面。
“咦?”
见程樱竟乖乖顺从的被对方一把拉起,现场众人颇为意外,旁人如此,顿觉面子保住的何飞更是内心大喜,原来对方一直在逗自己,紧要关头人家终究还是给了自己面子,这一刻,大学生喜上眉梢,感激眼神不断投来,至于陈逍遥……
“啊,这,这……”
有人欢喜有人忧,目睹意外结果,陈逍遥傻眼了,就这样两眼圆睁嘴巴大张,整个人愣在当场!
不科学!
这非常不科学,明明之前程樱还一副让你丢脸嘲讽之色,怎么瞬间变卦了?这和预期结果完全不一样啊?
看着陈逍遥那呆若木鸡夸张表情,程樱面无表情,旁人没有反应,但作为胜利者的何飞却显然不打算放过对方,笑嘻嘻走至近前,先是拍了拍陈逍遥肩膀上,然后用满是嘚瑟的语气一边拍肩一边说道:“喂,老陈啊,看到没?哥们还是有一定魅力的。”
“靠!不公平,这不公平!程樱肯定是故意的,不算,这次不算!”
正所谓死鸭子嘴硬,肉烂嘴不烂,何飞得意洋洋之际,恍然回神,陈逍遥登时开喷,赶忙大叫频频疯狂摇头,不单指出对方作弊,就连最初打赌都用程樱故意为理由单方面宣布无效,可惜何飞却全然不在意这些,不管程樱是不是故意帮自己,反正他的面子保住了,既然自己面子保住,反之丢脸的便无疑是眼前这气急败坏的家伙了。
可……
“哎呦!”
就在何飞怡然自得,同时也正当陈逍遥憋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钱学玲忽然发出痛呼跌坐在地。
见状,众人纷纷愣住,唯有陈逍遥反应最快双眼冒光!
没有错,通过对方举动,他明白了什么,了解了什么,接下来,陈道士动了,抢在所有人之前面露感激奔至近前,一边边主动伸手一边用绅士语气礼貌询问道:“美丽的女士,需要贫道将您拉起来吗?”
“好的。”
于是乎,在现场诸多目光注视下,陈逍遥挥手拉起一人,宛如刚刚何飞拉程樱那样如法炮制将‘不慎跌倒’的钱学玲拉离地面。
此情此景想必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钱学玲乃故意跌倒,目的无非是为了帮陈逍遥挽回些许面子。
不愧为现实中高级白领,这位御姐情商当真非同凡响。
如上所言,在钱学玲‘刻意’帮助下,陈逍遥挽回了面子,虽明知此举乃女人故意为之,但现场却无人戳破,如此皆大欢喜结局无疑是何飞所希望的,目睹此景,何飞自是乐得顺水推舟,待钱学玲救场结束后,大学生亦瞅准时机走到陈逍遥面前点头夸赞道:“嘿!真看不出来原来你这货也挺有魅力的嘛。”
类似于现场众人,对于钱学玲此举,陈逍遥虽同样心知肚明,不过在听完对方夸赞后陈逍遥仍是硬着头皮强行嘚瑟,当即仰头挺胸自豪回应道:“哼,那是自然!”
自夸之余,青年还不忘偷偷朝钱学玲投来感激目光。
随着打赌事件圆满结束,也是直到此时,众人才堪堪有所发现,发现车厢多出一人,或者说直到此时那一直在角落充当摆设的李天恒才终于引起何飞等一众资深者注意,先不谈旁人,至少何飞对这名现实中从事‘非正当职业’的新人还是比较满意的,通过任务中陈逍遥所传信息,他现已大体知晓李天恒曾在任务期间帮助过团队,帮了资深者很多大忙,如今又能活着返回列车,无论如何都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原本他有些话想想单独与对方聊聊的,只是,由于目前众人实在太过疲惫……
(好吧,毕竟刚刚回归,有些事并不急于一时。)
最终,经过短暂思考,大学生做出决定。
在何飞眼神示意下,程樱抱起了呼呼大睡空灵,他自己则主动架起彭虎,而后对在场众人吩咐道:“时间不早了,大伙儿先各自回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