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从天空劈落,晴空万里,血染大地,一个穿着各色道袍的人漫天飞舞,一个峨冠博带的中年人扬手,银白色雷霆笼罩苍穹。
中年人喝道:“燕凌天,开辟北渊此乃天意,你真要冥顽不灵的顽抗到底?今日天师府奉命开辟此秘境,让北渊与中州大地连为一体。大势浩浩荡荡,何必让无辜的人洒落无尽的英雄血?”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手握断剑,挡住了一道怒龙般劈落的雷霆。下一刻他与断剑合二为一,犹如一道血色闪电,把一个白发老者拦腰斩断。
中年人咆哮道:“你放肆!”
天上的雷霆凝结为一枚雷印砸下,披发男子被雷印拍在一座高山上,高山直接坍塌。
甄见惨叫一声坐起来,汗珠从他脑门滚落,与身上的冷汗汇聚流淌。这一次梦的更真切了,也更可怕了。
很小的时候,甄见就经常做噩梦,梦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只是以前的梦记不清楚,只知道很是可怕。
明月的声音响起道:“公子,做恶梦了?”
光不出溜的甄见眼神涣散,太可怕了,梦中的人飞剑纵横,法宝凌空,大地血流成河,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了。
明月眼神闪过一丝无奈,胆子怎么会小到这个程度?听说飞剑在他体内竟然吓昏过去,这不是好事吗?
甄见用手抹去额头的汗水,不让汗水滚落到眼睛里面,这个时候甄见才发现自己光着。
甄见很小的时候就习惯穿着衣服入睡,今天怎么……甄见伸手到被窝里,裤子也没穿。
甄见大惊,老娘知道甄见的习惯,他从懂事起就自己洗澡,不需要别人帮忙,昨夜是谁这样做的?
明月轻声说道:“苏道长说你醒了,就可以准备吃早饭了。”
甄见狐疑眼神看着明月说道:“你让我光着屁股去吃饭?我的脸呢?让驴舔了?”
明月觉得一股恶气直冲天灵盖,早就知道这个出身不堪的公子嘴损。真轮到明月挨喷,她才知道有多可恶。
明月从柜子里取出崭新的衣裤还有一套小号的道袍放在床头,冷着脸说道:“公子请更衣。”
甄见怒道:“我不当老道,我不穿道袍,我恨这个。”
明月板着脸说道:“旧衣服已经丢了,只有这个。”
甄见抓住道袍当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汗水,明月看着窗外赌气。甄见在被窝里摸索着穿上衣服,直接穿着衣服跳下床,床下摆放着一双新布鞋。
甄见把道袍丢在地上,还狠狠踩了两脚。看到剑就恐惧不已,看到道袍就厌烦不已。从小到大的噩梦,给甄见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阴影。
苏梦醒拿着一卷书静静翻阅着,在甄见醒来之后,不怜和不睿就开始准备早餐了。
不需要动用念力窥视,苏梦醒也能听到甄见和明月的交谈。难办啊,昨天和甄方氏商讨许久,甄方氏原则上同意了。不好办的是甄见从小被甄方氏惯坏了,甄方氏没办法给他当家作主。
昨晚身体肯定被人擦拭过了,穿着崭新的衣服,走入晨风吹拂的门外,感觉很是舒爽。
甄方氏早就醒来了,昨天苏梦醒给了她一粒丹药,吃下去之后些许的风寒痊愈,这让甄方氏更加的信服。
这是神仙住的地方,儿子有福了。不管怎么说,也要劝说儿子留下来,撵也不走。
甄方氏勤快惯了,帮着不怜和不睿准备早餐,甄方氏不会什么厨艺,就是家常饭菜。
甄见闻着香味来到了餐堂,苏梦醒步伐矜持也走过去。不语和不禁也打破早修的惯例,跟着师父来到餐堂。
早就能够辟谷了,为了集体游说甄见,苏梦醒的四个弟子也不得不跟着一起用餐。
甄见看着也换了一身道袍的甄方氏正在把饭菜端上桌,甄见沉默装作没看到。
老娘的日子很辛苦,下山之后一定给老娘买上十几匹绸缎,各种款式的衣服全做一套。
苏梦醒落座,微笑说道:“甄见,这一次你来到冥静峰,竟然让令堂亲自下厨,实在是深表歉意。”
甄方氏看着儿子,这个家儿子做主,而且甄方氏来到了昏晓宗,她自卑得厉害,觉得能给这群神仙打下手就很有面子了。
甄见挤出笑容说道:“没事,我娘劳作习惯了,下山之后我就买个大宅子,雇几个勤快的仆役,让我娘也跟着享福。”
不语他们看着师父,这孩子时刻不忘下山当小财主,哪有一点儿向道之心啊?
苏梦醒赞道:“好,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有这番孝心就很好。”
甄见警惕看着苏梦醒,这个道士蔫坏,路上他揭穿自己用早饭钱租书看。昨天他故意吓唬说古剑进入自己肚子,今天又开始吹捧自己。啥意思?真以为甄见不懂事啊?
苏梦醒脸上笑眯眯,拿起筷子说道:“吃饭,早饭吃的好,一天的心情就好。”
甄方氏和明月一左一右坐在甄见两侧。甄见沉默低头吃饭,心中琢磨着如何找个理由赶紧下山。
早饭异常的沉默,苏梦醒慢条斯理用饭,在甄见吃饱之后,众人默契同时放下筷子。
甄方氏和明月看的是甄见,苏梦醒也看着甄见,不语他们四大弟子则看着苏梦醒。
甄见揉着填饱的肚子说道:“道爷,你在我家吃了一顿晚饭,我在你这里吃了一顿早饭,扯平了。非常感谢道爷盛情款待,如果没什么其它吩咐,我就要和家母下山了。”
甄方氏嘴唇蠕动,甄见笑眯眯说道:“娘,您不希望我读书当官,娶妻生子?”
甄方氏果断闭嘴,苏梦醒心中凄凉叹息。甄见一句话,就把苏梦醒昨天劝了半夜的苦工给废了。
甄方氏满眼期待,似乎已经看到儿子长大成人的美好未来。苏梦醒说道:“还是昨天那个话题好了,你体内的那柄古剑……”
甄见举手说道:“别,别提这个,下山之后我会想办法,吃点儿巴豆拉出来,要么请名医帮我取出来,不劳道爷费心。”
不语他们同时低头,苏梦醒说道:“此剑为灵剑,在外为实,体内为虚,你可明白?”
甄见缓缓转头看着明月,明月眼角余光瞥见苏梦醒手中出现了一个紫金葫芦。不语他们眼神震惊,很显然苏梦醒这一手让四个弟子出乎预料之外。
这是贿赂啊,师父不是这种人,这一定是错觉。
明月清楚感知到紫金葫芦荡漾着微弱的神力,明月板着脸说道:“公子这是特殊的病,寻常名医没可能治愈的病。
公子清晨醒来,是被噩梦惊醒,常人梦多,是魂魄微弱的缘故。魂魄弱,很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侵扰。”
甄方氏紧张站起来,紧张看着出身九黎山的明月。明月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必须劝说甄见留下。若是进入红尘俗世,明月可承受不起那种污浊之气。
明月果断说道:“有病就不能讳疾忌医,公子听到体内有剑竟然昏厥,这病严重。”
苏梦醒欣然,明月懂事,不愧是九黎山神门下出来的丫鬟。甄见迟疑说道:“哪有这么严重?”
明月笃定说道:“公子绝不可大意,魂魄才是人之根本。主母,您是否听说过中邪或者鬼上身的事情?”
被吓得脸色苍白的甄方氏拼命点头,明月一本正经说道:“这就是魂魄虚弱导致,就如同豪宅里面的主人弱小,强盗自然就进来了。”
苏梦醒拍着桌子说道:“你看,明月姑娘说得透彻。甄见啊,贫道一直担忧你带着这么多金银下山会有危险。你想一下,你们孤儿寡母,买了大宅子,但是你能守护得住?”
甄见立刻说道:“道爷,您可是说过,要保护我们母子。”
苏梦醒说道:“义不容辞,问题是你们母子没办法住在昏晓宗,昏晓宗的规矩大,没办法修行的人,就无法常住。”
甄见无助看了看苏梦醒,又看了看明月,明月说道:“婢女被山神娘娘送给公子,自然要为公子考虑。您身体康健,心情愉悦,婢女才有值得期待的好日子。
若是您遭遇不测,万一被孤魂野鬼夺舍,婢女……的日子可怎么过?想想就觉得心痛如绞。”
明月用手捂着眼睛,状甚悲伤。甄方氏颤声说道:“小见,昨天道爷和我说,你留在冥静峰才是最好的选择,道爷会亲自传授你读书识字,而且娘也会在山外的小镇享福。
那个小镇全是昏晓宗道爷们的家眷,在那里大家就是一家人。可以相互照应,不用担心发生啥意外。”
甄见不确定地问道:“读书识字?”
苏梦醒满脸正气说道:“必须读书,小孩子不读书怎么可以汲取前人之智慧?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人一生走过的地方毕竟有限,经历的事情也有限。那就必须读书来明白许多道理,汲取许多经验教训。
方才明月姑娘说得通透,你魂魄如此虚弱,污浊尘世会有厉鬼孤魂等着抢占你的躯体。就如同强盗随时准备闯入你的家门,夺走你的金银。
你必须在读书的过程中慢慢成长,等于让你的豪宅有了强大的看家人。甄见,你曾经渴望进入学堂,现在贫道愿意当你的座师,你还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