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正是我的最佳写照。
但心系方倩倩,我也浪不起来,在赵家大宅没蹲点到有用的消息,倒是认识了个消息灵通的怪人二狗子,整天混在乞儿堆里,不事生产却啥都不缺。
从我这知道方倩倩的事,二狗子大包大揽,带回一有用消息——赵家出去过辆很气派的车,往张家村方向去。
张家村是哪?
望着二狗子,茫然又无助。
当初若能顺利寻到原阳城,我也不至于丢了盘缠遇到赵家些丧天良的玩意。
“巧了,我家在张家村。”
从包打听摇身一变成了向导,二狗领着我去张家村,他一路上就是个撒手没,眨眼的工夫便影打无踪的,我又不敢乱走,只得原地等着。
好在二狗子时常会想着折回来找我。
抵达张家村,我惊呆了。
为张家村选址,肯定是个人才,瞧瞧这位置选的,是个给活人住的吗?
三座大山成品字型,中间陷进去成窝。
这整个山窝便是张家村,村口种着排笔挺的白杨树,整整七棵,上书张家村三字的碑在白杨树前,得了,墓碑墓室都齐活了。
越过石碑,穿过白杨树,刚踏入张家村,天气转凉,小风嗖嗖地刮,我一身薄衣裳,挨不住冻,上下两排牙颤着弄起了交响乐,倒是二狗子习以为常,撒欢地上窜下跳,见谁都凑过去招呼声。
因是晚六点,村里人都忙着弄晚饭,路上没见着几个人,就零星三两只小猫,白着脸,苦大仇深,跟纸糊似的,也就跟二狗子说话时生动些。
“二狗子,你怎么带外人进村?”
“没大没小的,叫叔,他就我一朋友,住上两天便走。”二狗子一巴掌拍那小孩肩上。
咯咯笑了两声,小孩扮着怪样钻进附近的屋门,老旧的门咯吱咯吱作响,门面上暗色的痕迹略显诡异,像张扭曲的人脸在无声呐喊,这家人对生活不大上心。
不是我疑神疑鬼。
自打进张家村后,冷意从尸椎骨处起程,沿着脊梁骨往上爬,寒毛一根根竖起,肩膀上跟压了千金重似的,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离开,比呆众仙抬棺墓还难受,我搓着此起彼伏的鸡皮疙瘩,这张家村着实邪门。
大约走了七八百步,拐了两次弯,我站一有三间青砖瓦房的院前,瞧二狗子眼神都不对了,家里有矿还扮乞儿胡混,二狗子你不对劲。
“你不懂!”
“我倒想正经做工,你看哪家老板敢收我?”
二狗子理直气壮,然后说了他的悲惨求职经历,刚开始都很顺利,老板见小伙子想上进很欢迎,但没有一家他能做满半个月,招了他的铺子总会出些意外。
“店里失火丢东西赖我,我都认了,可老板娘跟人跑了这事也问我,就很不讲道理,我哪能绑老板娘腿上,说多了都是泪,先进屋休息,改明我帮你跟村里人问问。”
“张家村人少,来了外人藏不住。”
久而久之,二狗子成了赵家大宅附近的人见愁。
二狗子家的房也盖得有意思,跟张家村一个格局,三间青砖房呈品字型,门口种着棵矮杨树。老话说的好,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刽子手,这刽子手说的就是杨树,每当风过,杨树叶就哗哗地响,听着渗人,二狗子一家倒没有这忌讳。
屋下挂着白灯笼,门旁贴着白对联。
“二狗子你家有丧事?”
回头询问二狗子,我略忌讳地站原地,各地的丧葬习俗不同。
有些地方在家里有丧事时,不爱来人怕冲撞了亡者,没听见应声,我四下张望,二狗子对得起他的名,人不知钻哪屋去了,片刻后屋里出来个手臂绑白绢的大汉。
大汉瞧着我也愣了,“娃子,你从哪来的?”
“我跟着二狗子来做客的,大叔你瞧见二狗子没?刚刚人还在怎么一转眼唔唔唔……”
眼疾手快地捂了我的嘴,那大汉慌张地四处张望,生怕惊扰了什么。
“娃子你说啥子胡话?我家二狗子前天早上吃东西噎着,现在躺灵堂里,下不了葬,娃子你一看就不是张家村本地的,上哪去跟我家二狗子认识的?”他压低声音,说出的话却让我遍体生寒。
这怎么可能!
二狗子要是死了,我怎么会看不出!
修墓匠别的本事不说,辩尸修墓这吃饭的本事绝不会出差错。
这一路走来,二狗子活蹦乱跳的,与我更是有说有笑。
正如大汉所言,我不是本地人,之前更是连张家村在哪都不清楚,若非二狗子领路,压根就找不到这地方,肯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大叔,我能去灵堂见见二狗子吗?”
“娃子你心眼够实的,你看我像是能拿这种事糊弄人的?”
大汉不满地数落我,领着我进屋。
讪讪一笑,我啥都没有,在被赵家人坑之前,我跟大汉一个想法,再糊弄人也不会拿丧事糊弄人。
比起院落里的冷清,屋里就精致许多,白幡白花圈一应俱全,棺材也刷成白的,棺材盖上放一大黑花,满鼻都是难闻的油漆味,我绕着灵堂转了圈,没看出不对劲的地方,顺便将大汉的身份给套了出来。
大汉说是二狗子的哥哥狗剩,自幼与二狗子相依为命。
日子过得还算红火,半月前娶了同村的张花,眼看一天比一天好,结果因为二狗子这事,张花收拾东西回家去,与大汉拆伙,好好的家顿时没了。
同情地拍拍大汉肩膀,我不是当事人,没法评论。
伸手敲敲棺木,声音沉闷,我问狗剩,“这棺木是用什么做的?”
“就白杨树,从村口砍的,二狗子出事出得突然,他的棺还没备着,我的棺借给邻居应急,无奈之下只得用白杨树凑合着做口棺,就是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二狗子一直不合眼,棺也落不尽墓中,娃子你在外面走南闯北时可以听说过啥入土为安的法子?”
一听棺木材料,我面无表情。
杨木做棺?
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没法让亡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