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当击节笑道:“不想姑娘非但酒量好,对酒杯也颇有研究。想我瓦岗寨中,却还真找不出犀角酒杯来。在下那里倒是有只祖传的夜光杯,常拿来月下小酌。几时姑娘有兴不妨过去一观。”我颔首道:“夜光杯自是宝物,但用夜光杯盛这酒却是糟蹋了。需知夜光杯须配西域葡萄酒。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要知葡萄美酒作艳红之色,尔等须眉男儿饮之,未免豪气不足。葡萄美酒盛入夜光杯之后,酒色便与鲜血一般无异,饮酒有如饮血。”这话无疑也是《笑傲江湖》中的,又把那几人听得一愣。牛茵自来不爱读书,想也是头一回听到此话,居然也脸现惊诧之色,让我心里暗笑不止。
那秦琼忽然赞道:“好一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能写此诗的人,当真是真豪杰,大丈夫!却不知姑娘从何处听得此诗,写诗的人现在何处?秦某倒真想交他一交。”我大悔,心想怎么顺口把这首诗搬出来了,想那写诗的人此刻还没出生呢!若说这诗是我自己写的,谅他们也不会相信。情急之下只得拉出自己老公来凑数:“写诗之人,便是那唐国公的二公子李世民了。”
秦琼颔首道:“久闻李二公子文武双全,不想一个纨绔贵族公子居然也有这等豪气,真是名不虚传。哪日有幸,秦某倒真想与此人一会。”我心想难怪你二人日后会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不想却是我为你们搭的桥。想到此处,不由大是得意。
却听王伯当冷冷道:“可惜此等人才,却不惜沦为朝廷的走狗,为虎作伥,可悲可叹!”
我亦冷笑道:“王兄此言差矣!人各有志,所规不同。常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李氏父子乃皇亲国戚,此时为国尽忠,又有何不对?况且,此时昏君当道,民不聊生,举兵起义的贵族将领层出不穷,你怎知那李氏父子不会是下一个反隋的?”
秦琼叹道:“若真如此,倒是我天下百姓的一大幸事。可惜此刻李氏父子手握重兵,依然为那昏君卖命,要等他们认清世事,同室操戈,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我忽然眨了眨眼睛,道:“诸位如能放了我,小妹虽不才,却愿凭那三寸不烂之舌,劝说李氏父子起兵反隋,投奔瓦岗。”
那三人面面相觑,秦琼忽然开口道:“他们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我笑道:“几位连这道理都想不通么?想我熟知李二公子作的诗,又混在其亲兵队伍中,必然与李氏父子交好。想当年曹操派蒋干劝降周瑜,还不是为了其与周瑜有同窗之谊?整个瓦岗寨中,想找到像我这样与李家颇有渊源的,还真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牛茵自是大点其头:“这位姑娘言之有理......”
王伯当一直颇为玩味地看着我和牛茵,忽然笑道:“即便是该有人去,可也轮不到姑娘。咳咳咳,说实话,我瓦岗寨中任何一人都可去,惟独姑娘不行。”
我愣住了。牛茵更是愕然问道:“为什么?”
王伯当摆弄着手中的酒碗,幽幽道:“像李家二少奶奶这等人物,还是留在我寨中用处更大些。我们又怎敢劳动二少奶奶的大驾呢,牛女侠,你说是么?”
此话一出,我大大地惊讶了。此人好高的智慧!居然能从我那几句话中,推断出我的真实身份来。只听牛茵结结巴巴地问:“你怎知她是......”王伯当淡淡一笑,眸子中却仿佛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缓缓开口道:“在下虽孤陋,却也久闻长孙小姐的才名。中秋之夜长孙小姐在大兴宫中,当真是一曲清歌动天下,只恨在下不得亲自一睹小姐当日的风采。如今见到姑娘,只觉姑娘谈吐之间气度高华,兰心蕙质,我便早知姑娘并非常人。如今细想来,若姑娘不是长孙婉韵,天下恐怕再无第二个长孙婉韵了。”
我哼了一声,冷然道:“长孙婉韵这名字,也是你叫的?”
王伯当眼中那忧郁的神色似乎更浓了,他也冷笑道:“不错,在下是该尊称一句二少奶奶。但那日二少奶奶与太子同游,在下可还真没认出二少奶奶来,还误把您当作太子妃,真是该死。这也难怪,想你二人一个使君有妇,一个罗敷有夫,居然会并骑出游,却也真是奇怪。”
我大怒道:“本姑娘与太子之间清清白白,事无不可对人言。也就只有你这双脏眼睛,才将人家的干净事瞧得脏了。”
王伯当冷笑道;“清清白白么?在下倒是愿意相信的,只怕那李二公子却未必肯相信......不妨在下哪日有空,去提点公子一下可好?”
我又羞又怒,此时方知这古代着实不比现代,在现代看来普普通通的一次出游,到了这里却是礼法不容的。强作镇定,我冷笑道:“你说了他也未必肯信。”
王伯当嘻嘻笑道:“这个就不劳二少奶奶操心了,在下自有法子让他相信。不过要在下不说,把那日的一切烂在肚里,却也可以的。”
我作出不屑的样子,其实心里暗暗着急,,知道此人必会想出阴毒的法子来要挟我。果然听他说道:“在下也不敢如何劳动二少奶奶大驾,只盼二少奶奶能留书一封给尊夫,请他择日来瓦岗一叙,在下自会将那日所见烂到肚子里。想此要求并不过分,在下等多日来保护少奶奶的周全,尊夫理当亲自登门道谢。”说罢仰天干了碗中的酒,笑道:“好酒啊好酒,在下也久慕李二公子的风采,如能得见,倒真是三生有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