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和百里慈的打扮大致无二,头发很短,暴露在外的皮肤都是青色的纹身,密密麻麻的让人看着不那么的舒服,尤其是他的脸部,几乎看不见皮肤的颜色。
虽然来的不是尸精,但百里慈未放松警惕,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能不小心。
再看看这个人,简直和鬼也差不了多少,夜里往外一跑,指不定吓死多少小孩。
百里慈从未见过这么疯狂纹身的人。
在他注视之下,这个男人开口了:
“你的剑不错,你观想的也不错……于越陈幸,和你一样是方士。”
“你似乎和我不同?”百里慈微笑道:“我叫百里慈。”
“没有什么是一定相同的。”
“你说的话我就很认同了,毕竟君子和而不同。”
“你自比君子?”
“莫非你自比小人?”
“有趣——我虽不是君子但也不是小人。”
两人中间横陈着店主人的尸体,但是这一刻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将之忽略。
“你说的对,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和你一样,界于两者之间。”
“既然如此,不如你放下剑?”
“好。”百里慈放下剑。
“《养尸》在你的手里?”
“不在。”
“我拿《铸剑》和你换,你用不上《养尸》。”
“《铸剑》?”
“《越人剑》的第一篇《铸剑》,你的本命之物是剑?《铸剑》里讲的就是用来提升本剑威力的方法。”
陈幸的话让百里慈一时间怦然心动。
他看向陈幸,眼神犀利,像是在审视一盒牛奶是否符合食物食用标准。
我都说我没有了,这家伙倒很吃的准我……原来这竹简名曰《养尸》,会不会是骗我?……如果真如他所说,这《铸剑》确实比《养尸》更适合我……他怎么知道《养尸》在店主人手里……
“行,换就换,你先把《铸剑》扔过来。”百里慈道。
百里慈的话让陈幸有些语塞……这人真是有够谨慎的。
陈幸自觉光明磊落,便将《铸剑》的竹简扔了过去。
百里慈打开铸剑,装模做样的看了看。
字写的都像是那么回事,没什么大问题,字也挺多,看来不是假货。
不再犹豫,百里慈将刚到手的《养尸》扔了过去。
他虽然谨慎,但也知道取舍——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有价值的。
陈幸接住,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看,发出了震天的笑声,让百里慈愈发觉得这人不是个好货。
虽然百里慈看陈幸愈发的不顺眼,但陈幸对百里慈的印象却好像不错,抬头道:
“别怪我不提醒你,尸精马上就要来了。”
“我知道。”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了门口,挡住了光线。
“好像已经来了。”陈幸是背对着它的,所以回过了头。
正对着它的百里慈却是将这东西的面目看了个清楚。
是人的模样没错,可怎么能说它是人呢?
尤其是它那一头满是灰尘的秀发,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再往下看,红白相间的蛆虫正在衣服与骨肉中穿来穿去呢!
通过尸精那双冰冷的红色眼睛,百里慈发现它的目光放在了店主人的尸体上。
“尸精有一定的灵智不错,但绝对不多。死的这人是通过法术控制的尸精,也许那人的最后一个命令是让这妖物杀了你。”陈幸道。
百里慈看着尸精头发上的叶子,有些好笑道:
“那还真是有够风雨无阻的,不过你怎么认定这家伙分得清是谁杀了它的主人呢。”
“你的手上。”
“我的手上?”
“有鲜血的味道。”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尸精动了,速度非常的快,根本不在意这屋子里的其他人,直直奔着百里慈而去。
看着这一幕,陈幸露出了微笑,心道:
“尸精,力大无穷,速如风雷,口吐阴风,阴风之下,刀剑不可近,非本我境第三境的强者不能敌之,如果有厉害的法术倒是可以法身境和皮毛境匹敌。不过,那是对天地自然而出的尸精的说法,这由人养出来的应该没那么的强……”
不错,百里慈只有法身境的浅显修为,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战斗手段都极尽匮乏,但这却是他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重要一步。
一人一尸在眨眼之间便硬碰硬了几个来回,百里慈立刻就感到吃不消了。妖物毕竟是妖物,再也不是会吃疼怕痛的凡人,一身骨头沉的似陨铁一般,哪怕是轻轻的一砸都会“啪嗒”的炸出声响。
百里慈虽然没有经验,但在战斗中却不鲁莽,小心谨慎的连连后退,在敌进我退之际观察着妖物的弱点。
战斗是瞬息万变的,所有的反应都在一念之间达成。看着笨拙的百里慈,陈幸忍不住的摇头,这剑术还不到家啊,真不知道他的师父是怎么有胆子放他出来的。
百里慈也发现了。
想法千变万化,似是春后的柳絮,总是轻的,多的。但落在剑上,就成了夏天的冰雹,噼噼啪啪砸着,好似要穿它个窟窿,很快就这剑连带着人砸的头晕目眩。
不能再这么出剑了,百里慈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变得心无杂念,攥剑的手松了松,脚步一变,刺出去的时候兀地攥紧,眼中除了妖物别无他物。很快,就一剑深入了妖物的面门。
“好!”
陈幸眯起了眼睛,心道有点用剑的天赋。
但他马上就看到了奇怪的场面。
按理来说,这妖物肯定是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剑的,但变故出现了,妖物长着那张血盆大口,竟是吐出了一阵阴风,将剑光生生吞噬了。
“差不点忘了,这妖物还会这本事。”陈幸嘟囔了一嘴,想了想,觉得这妖物似乎有着破绽来着?是什么呢,他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来。”
百里慈突然大吼一声,故意引诱尸精朝屋外去。
尽管外面的太阳被乌云遮住了,但还是有阳光依稀的从云层中穿射而出。
但事与愿违,这妖物竟是十分警惕的留在原地,不再追赶过来。
“好狡猾。”
百里慈下了狠心,一剑刺在了自己的左臂上,鲜血瞬间汩汩流了出来。
妖物再厉害,也还是没脱开“畜牲”的藩篱,哪有生前那般的高等智慧?被这么一引诱,便瞬间被身体里的本能给制住,朝着屋外一步步走了过去。
不错,百里慈却是看出了这妖物的破绽。
这妖物凡是踏入和光接壤的地方,路数就会一变,攻来的招子不再大开大合,反而小心翼翼的提防起了剑光……
见妖物出来了,百里慈骤然就是一剑,这一剑直取面门,力气大的发出了“呼”地一声,妖物那诡异的阴风尚没来得及施展就被刺了个通透。轻轻的一绞,头骨便发出了“咔擦”的声响,一股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剑身流淌到了地上,瞬间便出现了几孔窟窿。
抽出剑来,一剑砍掉了妖物的头颅,没了头的尸体倒在地上,扬起了灰茫茫的沙尘。
“你的本事不大,眼力却不错。”陈幸拍着手走了出来,看向地上的妖物头颅,目露冷意:“邪人弄出来的鬼物果然是下乘。”
“我看出来它有意无意的在躲避阳光。”
“如果它不害怕阳光呢?”
“我当然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犯不上告诉你。”
“说的也是。”
“那我走了?”
“不送。”
“提醒你下,这妖物的脑浆可以入丹,想必能买个好价钱。”
“入丹吗……”
目视他的远去,百里慈从怀里掏出了一颗黑色的丹药,上面遍布银色的光纹,好似闪电、雷霆。
那女人说过,这枚奔雷丹对付一头尸精绰绰有余。
虽然和女人没见过几面,但百里慈见过她用这丹药的情形——只这一颗丹药,便把一座小山夷为平地,威力相当的强悍。
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百里慈是不会用它的——这事关一个赌约。
“我赢了,赵姬。”
百里慈有点想笑,有点想看到这个女人气急败坏的样子。
把奔雷丹重新藏了起来,百里慈唤道:“知功。”
他的双眼立刻出现一抹幽光。
‘上功:收虺,奖善果’
‘中功:救螺庭之螺,奖大果’
‘下功:杀马皮婆,奖小果’
‘待领取:一枚小果。’
‘是否领取?’
百里慈默念了一声领取,一道幽光闪过,在他的手心里出现了一枚竹简。
原来不是奖励果子……
百里慈翻开竹简,竹简里密密麻麻的文字上,站立着一只白色蝴蝶。
白蝶?百里慈面露喜色,轻轻触碰它的翅膀。
白蝶瞬间灵动起来,扑棱着翅膀通过额头飞入了他的神识。
瞬间,百里慈便福至心灵地懂得了竹简里的内容——这是一篇名曰《法眼》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