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那伙人已经占了西庄,离咱们城只有十里不到了!”
“东庄?!不是已经五百人过去了吗?难道五百人连一个东庄都守不住!”
“守不住啊!那伙人太猛了,咱们打不过啊!”
“一群饭桶!”
王实一脚将身边的管家踹开,此时他也不管什么风不风度了,就连发髻散乱也懒得梳理,他看着咦哟打滚的管家,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两下,最后还是平静了下来。
“罢了,也不是你的错……”
扶是不可能扶的,他长叹一口气,拢了拢碎发缓缓坐下。
那伙不明身份的人马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先是占领了风陵渡,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横扫,这才一日,就逼近了河北城。就算他们只有两百来人,也还是打败了他前后**百人的部队,哪怕那部队只是寻常家仆佃户拿起锄头临时组建的,也不至于溃败成这种地步啊。
难不成是潼关来的正规军?
可潼关是李傕郭汜两人的势力范围,就算他们俩不约束手下兵士,那些**也不至于渡过河水,袭扰他这一个小小的县啊。
消息不甚灵通的王实自然不可能知道,那潼关明面上虽然还是李傕郭汜的地盘,可暗地里早就易了主,现在那个关隘可是姓周的。
罢了,也就两百人,攻不下这河北城,估计劫掠一番就会走,还好自己提前把东边的收成都收进了城里,被劫掠也损失不了多少。
这样想着,王实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他看向已经爬起来的管家,开口问道。
“先不管西边那群流寇,山里那边来人到哪了?”
“回大少爷的话,他们行得似乎不是很快,今天刚出山,距咱们这城还有差不多两天的路程。不过据他们放出来的消息看,老爷似乎也在那些人……”
捂着被踹了一脚的胸口,管家有些结巴道,他刚想顺口提一嘴老爷,便迎上了王实那骤然冷下去的目光。
“什么老爷?老爷不是被那群人斩了吗?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假的!”
“是。”
看着这个已经管理家中事务几年有余的大少爷,管家缓缓底下了头。
一时有些沉默,王实忖了忖,刚想让管家下去,却又突然间记起了什么。
“对了,本家那边怎么样了?有什么动静吗?”
本家指的自然是河东王家,身为河东王家的分支,王实早在周平那边出发之前就跟本家报告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就算他觉得自己能抵挡蒲坂来的那群山贼,让本家出力替自己挨上两刀也是好的。
“本家……本家那边传消息回来,说他们刚占下盐湖,也是缺人手的时候,不过虽然没派人过来,本家还是送来不少粮草的。”
“哼,粮草。”
听到管家的回话,王实冷哼了一声,作为深耕各自地盘数十年的家族,不论是他河北王氏还是河东本家,都是不缺那点粮草的。只送粮草过来,跟打发要饭的有什么区别?
“一开始我就知道本家那帮人只是把咱们当枪使,好处他们要拿,出力的时候根本指望不上!现在尚未平事就此般不齐心,若是真的占下了这河东,指不定要过怎样穿小鞋的日子!”
“确实。”
大少爷不开心,自己这帮做下人的只管应着就好。
“罢了,发牢骚也是无用,不如想点实际的,你去东边一趟,去把那鹤道人请来。”
“这……”
听到自家少爷提起鹤道人的名讳,管家不由得有些犹豫,他看了眼王实,想拒绝却又不敢。
“怎么!?有什么难处吗!”
“没……没有……”
“没有就快去!”
……
“道爷,这是我家少爷送给道爷的……嘿嘿,还请道爷收下……”
一处阴暗潮湿的山洞中,管家对着一个身穿道袍的背影赔着笑脸道,冷汗从他的额头流下,而他的身后,则是两个被特意打扮过的丫鬟,两道泪痕挂在她们不算清秀的脸上,倒是哭花了妆。
那穿着道袍的背影微微颤了颤,似乎是在嗅什么。他微微颔首,却是对那味道很是满意。
“不错,道爷我挺满意,来人啊,把东西收下!”
说着,两个道童模样的小孩从洞府深处走出,两人拉着那两个丫鬟就往洞内走,明明是小孩子,力气却是出奇的大,任凭丫鬟如何哭喊挣扎,也不能让道童的手臂震颤分毫。
而那道人却仿佛没有听见近在咫尺的挣扎哭喊一般,他笑眯眯地转过身,原本就纤长的眼睛在笑容之下挤成了一条缝。
“说吧,王家小子有什么事找我。”
“那个……北边的蒲坂来了伙山贼,我家少爷想请道爷过去看看……”
“这样啊……”
道人的笑眼缓缓睁开,却是看向手边一封拆开的信笺,他捻了捻不多却细长的八字胡,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而随着洞府深处传来凄厉的尖嚎,那犹豫便变成了为难。
“……礼收了也不好不办事,可那边也在请我……”
“怎么,道爷有什么为难的吗?”
管家有些紧张,若是请不来这鹤道人,少爷肯定会惩罚自己——就算只是两个丫鬟的命,那也是人命啊!
“……没有为难,这样,你回去告诉那王家小子,就说鹤道人派他几个孩儿过去。实力和我不相上下……不对,远在我之上!”
听到鹤道人这么说,管家心里有些怀疑,不过他断不敢把这怀疑表现出来。不管怎么样,自己是拿个说法回去了,至于少爷怎么反应,那就是少爷和鹤道人的事情了。
在心里把锅甩掉,管家对着鹤道人恭敬地行了礼,然后飞也似地逃离了这座洞府。
目送管家离去,鹤道人又重新把目光放在那封拆开的信笺上,他拿起信笺,重新阅读起来。
“……河东初定,盗匪四起……请鹤道人移驾盐湖,携各山仙野逸镇守之……”
在信笺上快速略过,鹤道人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信纸的末尾。
“……事成之后,我河北王家愿以一斤蚩尤血重酬……”
“一斤蚩尤血……”
光是念叨这几个字眼,鹤道人眼中就已经布满了浓浓的贪婪。
“王家小子,不是道人我不守信用,只是那河东王家给的,你拿不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