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沐思思突然在冷宫撞柱而亡的事情，很快有宫人将此事禀报给了在勤政殿批阅奏折的赫连墨玄。
当听到这个消息，男人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狼毫笔下的墨痕，顷刻间洇开一片污迹。
好好的一本奏折，就这样被污染了。
……
垂首禀报的宫人看到赫连墨玄默不作声，顿时额头上冒出滴滴冷汗。
毕竟不管怎么说，当初宫人也是一直近身伺候赫连墨玄的，自然知道曾经沐思思有多么受宠，或许婉嫔的名声不够响亮，但还是实际受宠程度远胜于如今的贵妃苏清欢。
只能说，世事无常。
昔日两个能你侬我侬的神仙眷侣，如今却变为这般的敌对。
甚至连沐思思的最后一眼，赫连墨玄都没能看到。
……
宫人见赫连墨玄迟迟不发声，却眉头紧锁，一看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宫人踌躇半晌，终于还是提醒道。
“陛下……陛下可是没有听清奴才先前说什么？”
“朕知道了，小德子，你退下吧。”
赫连墨玄沉默须臾，忽地想到了一件事。
他霍然抬头，双眸直直地望向不远处想要告退的小德子。
“你先前说，贵妃先前也去了冷宫？贵妃去过之后，婉嫔……她才过世的？”
“……是。”
小德子战战兢兢地垂首立在一旁，他的手都忍不住开始抖了起来。
毕竟之前在寿安宫目睹沐思思丑事的时候，小德子也是随行的宫人之一，他虽然年纪算不上大，但是七八岁就已经入宫了，算得上是宫里的老人了。
小德子很清楚，如果当初不是贵妃娘娘为他们这些下等人求情的一句话，只怕按照赫连墨玄的性格，当天他们这些随行的宫人，就得血溅当场。
毕竟赫连墨玄是天子，天子被沐思思这般弄得头泛绿光的私事，如何能轮得到这些人看到甚至还在背后指指点点？
……
帝王之心，最是喜怒无常，从赫连墨玄曾经对待沐思思的态度就能看出，恩宠万千，也比不过一时厌倦，小德子想了想，还是下意识地为苏清欢说了一句话。
“陛下……据那来回禀的宫人说，贵妃去的时候并未对婉嫔做什么事情，两人才交谈不过两三句话，婉嫔便突然发疯似地又哭又笑，而后便自己撞柱而亡了。”
“从头到尾，贵妃娘娘都不曾对婉嫔娘娘动手，也不知婉嫔娘娘为何受到了那么大的刺激，或许这次只是婉嫔娘娘撞柱而亡的一个契机而已。”
“毕竟据说婉嫔娘娘在冷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还……掉了一个孩子……”
小德子在宫里面向来是个独善其身的主，虽然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与赫连墨玄岁数相仿，但向来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绝不会为旁人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情。
更别说，沐思思在冷宫撞柱而亡这种事情，牵扯甚多，一个不好，就很容易失了皇帝的圣心，甚至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可是想到那天为他们这群无辜宫人出头的苏清欢，小德子又无法始终保持中立。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宫中多年，早已经被宫里的人心倾轧冷漠了衷肠，没想到，竟然如今还能因为一个妃子而仗义执言。
……
就在小德子越说越快的时候，赫连墨玄突然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朕倒是没看出，你何时还会为贵妃说话了？莫非，最近贵妃也给你塞了不少好东西？”
小德子虽然是个太监，身份在六宫之中颇为卑贱，但谁不知道，小德子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很多妃子都会对小德子各种利诱，就是想借着这个皇上跟前的太监，让自己能多露露脸，从而获得圣宠。
谁料，赫连墨玄的话刚说完，原先还正激动的小德子便正如被泼了一层冷水，他慌忙地五体投地，噗通一声便朝着赫连墨玄跪下。
“陛下多心了，小德子侍奉陛下多年，陛下何时见过奴才收受过旁人的贿赂？若真是如此，只怕陛下也不会留小德子到今日了。”
“呵，算你还有几分清醒。”
赫连墨玄冷嗤一声，其实他心里此刻正烦躁的很，他因为觉得苏清欢最近对他的影响太大了，男人已经刻意压着自己的心思，不去见她了。
可是此时此刻沐思思撞柱而亡的事情，无疑又是再度将苏清欢推到了风口浪尖。
毕竟她好端端一个贵妃，非要跑到冷宫那种地方做什么？
……
赫连墨玄很难不怀疑，苏清欢到底有没有对沐思思动过什么手段。
毕竟当初在寿安宫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沐思思下的那绮罗香，最想针对的对象到底是谁。
只是阴差阳错，竟然因为苏清欢一时走开了，就这样让沐思思与她的宫女红杏沦为了那绮罗香的祭品。
……
这个时候，赫连墨玄还是不愿意怀疑，苏清欢其实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天真单纯”，比起苏清欢早已经看透全局，他当然是希望苏清欢只是运气好而已。
但哪怕如此，赫连墨玄事后想来，也对苏清欢每每用那种忧心的眸光说他最近体格又瘦了的事情格外耿耿于怀。
是不是苏清欢从那一晚的“宠幸”之后，就真的把自己和他的暗卫给弄混淆了？
纵然那个暗卫是赫连墨玄一手栽培出来的，如今甚至都化为一滩脓水，但是赫连墨玄对苏清欢没能认出自己甚至还对那个暗卫示好的事情，他还是心怀芥蒂。
即使，促成这些事情的人，本来就是他自己。
“也罢，既然婉嫔都在冷宫里发生这种事情，当时贵妃也在场，那朕今晚便摆驾栖梧宫吧。”
“诺……”
……
小德子忧心忡忡地看了赫连墨玄一眼，他心中不敢多言，但还是偷偷地趁着出去准备銮驾的功夫，将此事告诉了身旁的宫女，让她先一步前往栖梧宫通传。
不知不觉的，赫连墨玄身边便有一大堆侍候的宫人都被苏清欢“收买”了，而赫连墨玄还浑然不知。
他冷冷地闭目养神，忽地便下了个决定。
今晚，他必须让苏清欢真正成为自己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