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吴清之十分罕见的没留蒋家兄弟坐坐话闲,只速速将他们兄弟二人打发走,借口说是有事需要他们回商行看守。
迟榕虽然口头上和蒋兴光是死对头,却不妨碍他们是饭后消食的好玩伴。没了蒋兴光在,没人陪她玩打陀螺滚铁圈,迟榕百无聊赖,只得靠在沙发里要拿出话本来看。
这话本说来也蹊跷,是她从女佣手里顺过来的。
今日校内有体操课,先生组织玩接力跑步游戏,迟榕玩得尽兴,放学回家后饿得打紧,遂跑去厨房讨些点心垫垫肚子。
谁料她刚走过一楼的茶水间,便听见屋内一阵叽叽喳喳的嬉笑声,顺着门缝看去,正是家中的年轻女佣们,正围坐在一起推搡笑骂。
隐约之间,她将聊天听了个大概,说是有个女佣有了相好,要嫁人了。
迟榕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但她也想凑这个热闹,于是敲门进去。
“咳咳咳,”迟榕佯装严肃的清了清嗓子,随手点住几个人,“马上要用饭了,你们不去做事,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见家中少夫人突然进了门,女佣们的笑声骤然停止,其中说自己要嫁人的那位,更是立刻将什么物件藏于身后。
迟榕眼疾手快,蹿到那姑娘身后,一把夺来物件,却见是一本印刷劣质的图册。
“少夫人……使不得!这话本……”
那女佣口齿打架,神色十分慌乱:“真的不行……少夫人!”
迟榕没想罚过要责罚下人,只是好奇那图册的内容,但碍于颜面却又不好明说,心想大不了看完再还给女佣便是,于是抽身而去:“你偷懒,这个我没收啦!”
这便是此话本的由来。
迟榕当时吃了东西,急着回房写作业,这话本便随手放在书桌上。现在得空了,终于得以机会翻看。
这话本封面印得极为模糊,是一副俗气的蝴蝶采花图,真不知道有何可笑的。
迟榕于是翻开话本。
不过是草草浏览了几页,迟榕便双颊绯红,察觉出了其中关键。
书页上画有成双的小人,皆是一男一女,在勾栏卧榻上抵死纠缠,衣衫不整,袒胸露乳。
这分明是一本春宫图!
迟榕简直不敢再拿着这本册子,可又难忍好奇心,想继续往下翻看。
迟榕正在心中天人交战,房门外吴清之的脚步声却渐渐清晰起来。
他刚刚在一楼的议事厅整理文件,现下才要回屋。
迟榕如临大敌,只觉得这话本如同烫手的山芋,她根本来不及销赃。
吴清之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迟榕眼见四周无处可藏,避无可避,心里一横,便将这话本塞进了沙发垫底下。
动作完毕,一气呵成,吴清之推门而入。
只见迟榕斜倚在沙发里,面如桃花。
“你忙完啦……快点儿去床上躺着歇会儿呗。”迟榕心猿意马的打着呵呵,只觉得如坐针毡。
吴清之摆摆手,却是贴过来在她身侧坐下,一本正经道:“迟榕,我打算教你英文的英式发音。”
迟榕心说完蛋了,吴清之对她在学习上的打算从来都不是打算,而是实践。
现如今她虽不排斥学习,但眼下情况特殊,迟榕进退两难。
吴清之取来教材,翻至生词页,跃跃欲试。
看来今晚学英音势在必行,迟榕跑不掉,只得认栽。
吴清之从最简单的单词音标开始教起,单体发音不难,简单好记,迟榕有样学样,顺利过关。
可接下来吴清之便开始发难了。
读了几个单词,吴清之开始挑她的毛病:“不对,迟榕,嘴要张圆,舌要展平。”
迟榕听吴清之的教学,努力模仿他的口型,但始终不得要领。
本来口音便是学语言时最难学的细节,若非设身处地的在语言环境中浸染过,不然一时半刻几乎难以学有所成。
可吴清之却固执得很,不见成效,他便不厌其烦的继续教读。
迟榕本来就急于包庇话本之事,吴清之逼紧了,她便焦躁起来,一下子甩手耍起赖来:“不学了不学了!我怎么读你都说我舌头摆不对!我的舌头有它自己的想法,怎么舒服怎么摆,再也不要学什么英音了!”
迟榕一闹脾气,吴清之却微微一笑。
他起身去卫生间里用香皂洗了手,复又出来走到迟榕身边,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迟榕,张嘴。”
迟榕一头雾水,不是学发音吗,又不是看牙医,要她张嘴作甚。
见她不服从,吴清之便捏捏她的脸,安抚道:“迟榕,我教你怎样用舌头,乖,张嘴。”
他简直是连哄带骗的撬开了迟榕的嘴。
像贝壳一样的虎齿,粉红色的口腔,还有一条鲜艳的红舌,全被他看光。
吴清之探进一只手指,抵住迟榕的舌面,他的呼吸很重:“迟榕,放松,别推我。”
他说的是舌头,别用舌头推他的手指。
迟榕只感觉这场景实在荒唐,她竟然任由吴清之的手指再她嘴里恣意妄为!她艰难的张着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眼角渐起了点点的泪花。
一副黑白的图片忽在迟榕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那本话本。
小人尖得像妖精似的舌头缠吻在一起,无限风情屈曲中。
一阵热流忽从从头顶直下,吴清之说:“迟榕,发音。trust。”
迟榕正如这个单词一般,舌根一松,列齿一塌,十分相信的读出声来。
迟榕不知道这回自己的发音对不对了,她听吴清之手指的调遣,被颠来倒去,最后看着吴清之笑意更浓。
“迟榕,你学得很快,”吴清之抽出手指,俯身轻轻吻在她的嘴角,见迟榕不语,又柔声问道,“是我不仔细,可是把你弄疼了?”
迟榕面红耳赤,直把裙子攥成皱巴巴的一团:“我以后再也不要学什么英式发音了!”
她一下子冲撞着突站起身来,将吴清之往旁的一推,夺路而逃。
迟榕扑倒在书房里的小床上,辗转数次,用枕头蒙着脸,嘴里还残留着那种奇异的触感,身上也是灼热的。
吴清之在外面声音带笑的叫着她的名字,迟榕又羞又恼,大喊了一声登徒子,再也不理吴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