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觉远老僧引路,几位僧人一路畅通无阻,伴随着悠悠古钟之声,他们踏过了几座佛家宝殿,终于在一座雄伟的佛陀大殿之中见到了等候他们的空言禅师。
面对那位盘坐在大殿中心的苍老僧人,觉远和尚恭恭敬敬地行礼,口称师叔,而了尘和了武二人则拜称师叔祖。
这位老和尚与方丈大师不同,他脸上的褶皱几乎已经将眼睛埋起来了,单看外貌,他的年岁怕是已经超越了百岁之外,那颤颤巍巍的模样让人不由得担心他跌倒之后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可是这位看似单薄瘦弱的年迈老僧却是千佛山辈分最老的那一批人,硕果仅存的几位“空”字辈大师之一,即便是见了方丈禅师,也是以平辈相称。
而且这位老僧修闭口禅已有大半生的功夫,当他开口之时,必然足以度化世人,佛照苍生。
“佛子,空辽大师的佛骨可曾请回了?”
在空言禅师的身后,还有另外几位“觉”字辈的僧人侍立,见到了尘三人之后,微微点头,便代替师叔询问道。
了武闻言,神色似乎微微有些变化,下意识的便看向了刚刚行礼之时被自己放下来的少年。
这道目光并没有隐藏的模样,在场的诸位高僧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情,下意识地望向了那名依然还在昏睡之中的少年。
此时寒宁的脸上虽然满是黄沙尘土,可依旧能够看得出稚嫩的模样,那两位“觉”字辈的僧人注意到了他脖颈处的金色圆环,自然也没有漏过圆环之中那颗晶莹剔透,宛如水晶一般的明珠。
“束魔环,缚灵锁!”
两位僧人面上的神色微微有些变化,身为佛门武僧,自然知晓这门佛家法器的功效,了尘和了武二人离山,可谓是身无长物,而此时法器之中镇压邪魔妖孽的佛宝是什么,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觉真、觉性两人稍稍对视了一眼,面色微微变化,空辽大师的佛骨乃是圣物,依照寺规,请回佛骨之后是要送入舍利塔供奉的,受僧众朝拜,愿力加持。
这般直接动用佛骨加持在法器之中镇压魔物,怕是颇为不妥,若是一般僧人这样做了,他们二人怕是要训斥几句。
可是眼前做出这等作为的,却是了尘,玄空寺“了”字辈的佛子,千佛山的当代行走,虽然他二人论起辈分可当得他一声师叔的敬称,可是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有将目光投向了那盘坐在蒲团之上的年迈老僧。
这般做法究竟是不是不妥,还要看空言大师的判断。
察觉到两位僧人的目光,了尘微微一叹,随即向老禅师行了一佛门弟子礼,方才言道:“弟子了尘,奉方丈之言,恭请空辽大师佛骨回山,可在路途之上,却恰好偶遇了这位少年施主堕入魔道。”
“这位少年虽然尚且年幼,可是修为却颇为不俗,若是他真正醒来,即便是弟子想要制住他,怕是也要费上几分力气。”
了武站在师兄的身后,听到师兄这话,微微有些诧异。寒宁在从虚空之中现身之时,便已是昏睡的状态,未曾出手,也未曾显露自身气息,了武一直以为这个少年即便不是凡人,也只是个寻常武者,却不曾想到师兄对他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
莫非这名少年也是一位宗师境界的武者不成?
然而了尘的话语却并没有这般打住,而是接着说道:“这位小施主修为不俗,然而真正让弟子为之变色的,还是这位小施主身上所附着的魔物。”
了尘的面上流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心惊之色,隐隐有着后怕之意:“这位小施主身上所附着的魔物,道行十分的高深,魔道气息精纯,在其躯体之中爆发开来之时,将周边天地中的一切都浸染到了泥潭之内,颇有着势不可当之势。”
“弟子以‘明王大悲咒’加持,攻其识海,本想将这位小施主同这魔道气息分离开来,但其侵染已深,小僧也无能为力。”
“为阻止那魔道气息,继续侵蚀周边天地,小僧迫不得已之下方才借助了空辽大师佛骨之力,施展伏魔神通,召唤明王法相,以浮屠之塔禁锢方圆,将那魔道气息尽数封印在了他的身体之中……”
了尘微微抬起头来,稍稍后退半步,露出了少年完整的模样,抬手对着他脖颈之处的圆环微微一指,一道金色的光芒缓缓荡漾开来,隐隐之间似乎有着佛陀诵经之声响起,映照出一片梵天之影,颇有着神佛轮转之象。
然而在那圆环之中佛影显化之时,不知是不是触动了什么,在寒宁的身体之内,突然有着一道诡异的气息浮现出来。霎那间,诡异的黑气如游龙一般似乎想要蜿蜒而上,攻入寒宁的识海灵台。
寒宁已在沉睡之中,一身修为皆无法动用,即便可以动用,凭他的道行,如何能够抗衡这股霸道无双的寒渊魔气。
不过好在那游龙一般的黑气涌上灵台之前,便在少年的脖颈之处触碰到了一层深厚的枷锁,在那圆环之中,无量的佛光显化,佛陀念诵的经文似乎形成一方伽蓝神像,将那诡异的黑色气息尽数镇压了下去。
虽然那条黑龙依然有着不甘之意,不过在佛光的酝酿之下,稍稍翻腾了几次,最终还是渐渐沉寂了下去。
见到那黑色游龙凶猛的霸道之势,莫说觉真和觉性两人,即便是修成罗汉金身的觉远尊者都不由得紧锁了眉头,显然对这霸道无双的魔气颇为忌惮。
了尘见这束魔环重新又将那黑龙镇压下去,似乎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便对着佛堂之上的苍老僧人躬身行礼,言道:“弟子修为所限,哪怕倾尽一身道行也无法将之镇住,迫于无奈之下方才请出圣僧佛骨,虽说意在救人,可终究是对空辽大师的不敬,弟子愿领责罚……”
然而还不待他话音落下,站在他身后的了武却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来,慌忙言道:“此事也不可全怪师兄,弟子愚钝,在师兄降魔之时竟完全无计可施,亦愿领责罚。”
这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和尚,在关键时刻竟然出人意料地讲义气,让了尘也有些意外,不过却不曾言语,似乎真的在等待师叔祖的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