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
金陵大学数院的办公室。
站在四面写满的白板前,舒尔茨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虽然对于陆舟擅长解决各种证明类的数学猜想早有耳闻,但这种从旁人口中听来的东西,显然没有亲眼见识到的那份震撼。
待在课题组工作的这一个月里,往往他和佩雷尔曼还在讨论着关于一个复杂命题的求解时,而这家伙便已经在白板上罗列出了三条可能的思路,并且逐一对其进行了尝试。
他自诩自己的计算能力和思维能力都是很不错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强悍了。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曾经拿过三次Imo金牌,拿到无聊了才就此退赛,不再参加。
可即便是如此,在看到陆舟逆天的计算能力时,他还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往往当他试着对其中的一条存在可能性的思路进行尝试时,陆舟基本上已经可以就该命题的结果给出一个肯定的结论了。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现在的震撼更加直观。
一个星期的时间便完成一个数学猜想的证明。
这几乎已经刷新了他对代数几何学的认知……
也刷新了这家办公室里其他人,对代数几何学这门学科的认知……
愣愣地看着白板上写满的证明过程,过了好一会儿,舒尔茨表情木然地看向了陆舟:“你是不是在脑袋后面安装了什么芯片之类的东西?”
收起了手中的记号笔,和舒尔茨困惑的视线对上,陆舟微微愣了下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你的计算速度已经超出了我对数学的理解,”舒尔茨表情复杂地说道,“甚至于一些在我看来还得花上一点时间才能解决的问题……说真的,你都不需要打草稿的吗?”
陆舟理所当然回道:“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需要依靠草稿纸解决,有些模糊的问题可以依靠数学直觉,至于抽象的问题在脑中构思反而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当然,绝大多数情况下我还是会在草稿纸上笔算的,只是也许你没有注意到。”
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舒尔茨干咳了声,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好吧,也许是你的速度快到让我注意不到吧。”
陆舟:“……谢谢夸奖,如果真有那种芯片的话,我肯定送你一枚。”
“你们先别互相吹捧了,”盯着白板上的算式,法尔廷斯说道,“我们还是继续吧。”
陆舟点了点头,将话题重新带回到了正轨上。
“……根据以上所述,Beilinson-Bloch猜想是成立的,即rank(K2(E))=1 spl(E)。”
“由此,根据我们的‘Fold方法’,就可以直接推出Cq(D,k)={(f(x1),···,f(xn))∈Fnq|f(x)∈Fq[x],degf(x)≤k?1}……成立,将该结果直接代入到推论4中,就能够将H(v)与不可约motive建立足够紧密的关联。”
盯着白板上的算式,法尔廷斯沉声说道:“由此我们就能够得到一个通用的上同调理论,它既能够发扬曲线的Jacobi簇理论和Abel簇理论的成功之处,”
“没错,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也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打了个响指,陆舟将视线投向了白板,眼中充满了神往,“现在motive理论和朗兰兹纲领中的数和形抽象的部分已经被我们提取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如何将两者合二为一了。”
自阿基米德时代以来的终极命题!
这座屹立了千年的圣杯,就在他们的面前!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甚至包括坐在办公室里,远远围观着的学生和助理们……
沉默大概持续了五分钟那么久。
几乎和陆舟同时从白板上收回了视线,法尔廷斯和他相视了一眼,开口说道。
“这一部分似乎不是常规方法可以解决的问题。”
“看来你也注意到了。”
“……我提议用普林斯顿的方法解决。”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佩雷尔曼不明就里地看着两人的对话,舒尔茨似乎是听懂了,因此没有开口。而陈阳则是迟疑了下,本着不懂就问的态度,将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
“普林斯顿的方法是什么?”
“独立研究 讨论会的形式,”舒尔茨笑了笑,解释道,“对于出类拔萃的头脑而言,在开创性的问题上团队合作反而会拖延思考的效率。”
陆舟点了点头,认同地说道。
“是这样的。框架内的工作已经结束,剩下的都是开创性的工作了。这一部分不是靠讨论就能完成的,我提议以一周或者一个月为周期召开讨论会交流意见,剩下的时间……还是以独立研究的形式进行。”
正如陆舟所说的那样。
相比起上一阶段那些算是在框架内的、通过按部就班的工作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最后一个阶段的研究,已经完全脱离了框架的范畴。
想要解决它,需要的不是一群优秀的大脑,而是某一颗出类拔萃的大脑,以及那灵光一现的某一瞬间。
而这一瞬间的光芒,所能做到的将不只是冲破一时的黑暗,甚至将能够改变科学史乃至历史的进程,照耀人类文明的某一段时期。
为什么说数学是个人英雄主义在科研领域最后的舞台,其原因也正是在于这里了。
因为若是没有这颗出类拔萃的大脑,没有这灵光一现的一瞬间,有些问题也许永远也得不到解决,而这黑暗也将继续持续下去,并且持续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认同地点了点头,法尔廷斯继续说道。
“正好我这边回马普所还要处理一些事情,下个月的中旬……算了,还是月底吧。到了那时我会再过来这里,开这个讨论会议。”
“那我也回一趟波恩大学好了,”舒尔茨笑了笑说道,“总不能让我带的那些学生们太闲了,我也得给他们找些事情来做。而且说不定,他们也能提出一些有意思的想法。”
陆舟看向了佩雷尔曼:“你呢?”
佩雷尔曼倒是没想太多,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和母亲说过,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再回去,反正我也没有其他工作,暂时就待在这里好了。”
要不你干脆把母亲接过来吧。
当然,这句话陆舟也就是想了下,最终还是没有提出来。
虽然是善意的建议,但这种私人的事情,说出来还是有些冒昧了点。
而且,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老爹老娘。
就和他老爹老娘至今不愿意离开老家搬来金陵生活一样,故土难离的感情对于任何上了年龄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陆舟看向了面前的白板。
“……这篇关于Beilinson-Bloch猜想的证明,我打算发表在《数学未来》上,你们有什么意见没?”
办公室里的人你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你,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
“……没有,”最终打破了这迷之沉默,舒尔茨摇了摇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说道,“这个猜想的证明,基本上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决定它发表在哪……即便我更倾向于《数学发明》。”
法尔廷斯也点了点头。
“我和他的意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