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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兰水榭 > 游戏 > 学霸美人竟是我自己【无限】 > 75 月亮湖(八、九、十)

衣服上有血这个情况, 孟渔阳并没发觉,甚至,在王冠杰说完后, 孟渔阳都没能看见一丝残留的血迹。

返回大厅后,丁宁小朋友好心的搬来凳子。王冠杰坐了一会儿,情绪终于稳定一些。他断断续续开始描述:“血,我把衣服放进水里, 就有血一点点散开。刚开始只是几缕,可是后来...后来湖里都红了,你们也看见了吧?”

大家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没人说话。

孟渔阳悄悄看楚云西, 楚云西对着他摇了摇头。连云西都没能察觉到的血迹?孟渔阳一愣。

“湖里都红了啊,都红了, 那得是多少血啊。”王冠杰抱着头,双手发抖, “那血腥味,比昨晚辛原出事时都浓,你们没闻到?”

还是没人说话。

王冠杰又重复了一句:“怎么会!比辛原出事时都浓的血腥味啊, 你们都闻不到?”

话音未落, 罗俊勇忽然铁青着脸站起来, 他烦躁地踱了几步,仿佛想走。可看见大厅后面的平台,他又颓然坐回座椅:“辛原、辛原, 你们别tm提辛原了行不行?!”

孟渔阳偏头看看罗俊勇。

罗俊勇抱着头,双唇轻轻抖动,翻来覆去就是别提了几个字。

王冠杰也依旧在嘟囔:“看不见?怎么会!你们怎么看不见?!”

两个人一低一高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仿佛离奇的背景音。孟渔阳听了一会儿,打个哈欠:“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了,反正也没其他事做,不如我们先讨论讨论下一步怎么办?”

虽然王冠杰言之凿凿,但并没第二个人看见他说的血迹,大家讨论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暂时不管这个情况,而是先从建筑入手检查一番。

锁着的房间一共三间,孟渔阳和楚云西选定一间,葛真、林正伟分别站在另两间门口。王冠杰这会儿恢复了一些,他连忙紧跟葛真身后,丁雅雯带着丁宁站到林正伟旁边。

罗俊勇左看看右看看,有朝孟渔阳靠近的趋势。

楚云西冷冷看他一眼,蔚蓝色眼眸沉下去。

罗俊勇腿不自觉抖了两下,再没敢朝孟渔阳他们挪动。他眯着眼睛又打量了葛真和林正伟,面露犹豫。

确认他不打算过来后,楚云西也没再理会他,而是一脚踹开面前紧锁的房门。

孟渔阳掏发卡的手顿住:“云西啊,咱们其实还有更委婉的方式...”

楚云西面露不解:“为什么要委婉?”

默默把发卡塞回口袋,孟渔阳竖起大拇指:“也是。我家云西的方式最直接、最省时间了,不愧是云西。”

房间很新,但配套设施很破旧,破旧到和建筑崭新的外貌有点不匹配。孟渔阳大致看过去,房间里只有一张旧木床,几个不知道什么木头打的老式箱子,以及一张刻着花的梳妆台。

“这是个女人的房间啊。”盯着梳妆台上雕刻着的大花,孟渔阳说出结论。

话音未落,大开的房门咯吱咯吱响着,片刻后,它以极慢的速度关了起来。只是,被楚云西踹破的门板并没能复原,仿佛紧闭的蚌壳上被开了个洞,这让原本的阴森氛围消散不少,也使得身处房间遍能看到走廊的情形。

“我家云西不愧是云西,真是太机智了呢。”盯着那个洞,孟渔阳眨巴眨巴眼睛,目光重新投在箱子上。

那是些老式木箱子,里面主要是衣服和日用品。根据衣服款式,孟渔阳更加确信屋子主人是女性,而且,还是个年纪不会很大的女性。

指着压在箱子最底下的某件衣服,孟渔阳问:“云西,你看这件,和那件是不是有点像?”

楚云西点头:“同一套。”

那是件花裙子,上面印着大花和叶子,花花绿绿的颜色,让人过目不忘。这和湖边女人洗的那件上衣,是同一套。也就是说,这间屋子很可能是那个女人的房间?

既然她带着那件花衣服洗,会不会意味着,这套衣服有什么线索?孟渔阳把花裙子小心翼翼扯出来,还没等彻底展开,走廊上传来急促脚步声。

透过门板上的洞,孟渔阳看见罗俊勇快速跑过去。

孟渔阳连忙拽门。可是不知什么情况,任凭他再拽,门都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楚云西拉开他,对着门板又是一脚。喀嚓几声脆响,门板摇摇晃晃彻底倒了下去。于此同时,走廊尽头扑通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落水了。

孟渔阳把裙子团成团塞进包里,拉着楚云西朝声音源头飞奔。

走廊尽头的小门原本紧闭着的,这会儿小门大敞,门外是碧波荡漾的湖水。

“有人跳湖了?”孟渔阳瞪圆眼睛,朝湖里看,“自|杀啊?这深度想自|杀可有点难。”

疑似自|杀的罗俊勇,正站在只没过膝盖的水里,瑟瑟发抖:“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放过我,别杀我。”水滴顺着他发梢和脸颊落下来,一下下砸在水面上,激出小小水花。

孟渔阳:“谁要杀你?”

“辛原!辛原!”罗俊勇哀嚎着,身体抖得更厉害,“辛原!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孟渔阳没说话。

“不要,不要!”罗俊勇盯着孟渔阳,目光从恐惧渐渐变成绝望,“不要,不要过来!辛原,你别过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

还没说完,罗俊勇好像被谁捏住脖子,声音突兀得停了下来。他用颤抖的手狠狠指着孟渔阳背后,眼珠一点点朝上翻起来:“背后,背后...”

孟渔阳唰的回头。

不远处的阴影里,真的藏着个人影。

好在那个影子没有穿红西装,也没泡得发胀。孟渔阳反揉揉鼻子,对着影子招手:“葛真?”

葛真从阴影里走出来,身后跟着同意瑟瑟发抖的王冠杰。

“出了什么事?”葛真问。

孟渔阳示意其看水里的罗俊勇。

罗俊勇这会儿已经彻底翻了白眼,只是凭借求生本能支撑,他还没彻底瘫进水里。不过哪怕是这样状态下,他嘴里依旧在嘟囔:“辛原,别杀我,我错了,别杀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我...”

“疯了。”葛真言简意赅给了结论。

随后,目光朝孟渔阳旁边偏移,看见静默不动的楚云西,葛真表情颇为意外,仿佛才意识到这里还站着这么个人:“他...”

“云西一直跟我在一起。”孟渔阳叹口气,“你们总这么无视云西,云西会难过的。”

说完,孟渔阳拉拉楚云西胳膊,差点儿被楚云西当场搂进怀里。

葛真皱眉看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

在他们对话的功夫,林正伟也带着丁雅雯母子赶了过来。看见在水里嘟囔的罗俊勇,丁雅雯表情先是惧怕,而后慢慢诡异起来,好像夹杂着怒意和鄙视,又有些欣慰和庆幸。

孟渔阳被勾起兴趣:“怎么?你和罗俊勇之前认识?”

丁雅雯摇头,紧紧抱住丁宁。

“那你为什么瞪他?”孟渔阳问,“他受刺激过大,多半是疯了。如果你们真有过节,或者你知道什么隐情,可以说出来的。”

犹豫了一会儿,丁雅雯还是没开口。

反倒是被她紧紧搂住的丁宁,挣扎着小腿站出来。站稳后,他指着水里的罗俊勇,嗓音稚嫩坚定:“妈妈说,他不是好人。”

丁雅雯是位护士。因为职业关系,她见过不少死者。

昨晚看见辛原尸体时,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对劲。辛原尸体呈现出来的状况,不符合他的死亡原因。后来,丁雅雯也曾经偷偷去看过尸体,看见辛原后颈处有乌青。

说到这里,丁雅雯扭头打量孟渔阳。

孟渔阳下意识捂住脖子,暗道云西这个近乎本能的习惯,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彻底改掉?叹口气,孟渔阳用指尖仔细摸了摸,昨晚被楚云西咬的那里,摸起来有轻微凸起,估计是流血后结的小伤疤。

“乌青?然后呢?”孟渔阳扯扯衣领,试图挡住后颈。

丁雅雯也没对他的伤口表示什么。她指了指自己脖子后方:“乌青大概在这个位置,是个手印的形状。就好像是有人把辛原压在地上,用左手狠狠卡住他脖子。”

话已至此,结合罗俊勇的表现,事情已经清晰。

孟渔阳分析,昨天晚饭后,趁大家分开罗俊勇杀害了辛原,并伪装成意外死亡,想将责任推给副本。虽然不知道其中原由,但杀人罪是怎么也逃不掉的,大家商量着,先把罗俊勇弄上来捆住,等出副本后再想办法反馈给警察。

可能是听见警察两个字,罗俊勇停住嘟囔。在大家准备下水捞人时,罗俊勇转身就跑。

丁雅雯刚刚澄清了真相的。这会儿,看见罗俊勇钻进岸边灌木丛没了踪影,她脸色惨白:“这、怎么办?他会不会报复我们?”

“副本里会不会报复不知道。”孟渔阳说,“不过,只要我们尽快出副本就安全了。”

丁雅雯勉强点头。

“我们刚刚找到了点东西,大家一起看看?”孟渔阳从背包里扯出裙子,跟裙子一起被扯出来的,还有个小包。

“这是卷在裙子里的?”孟渔阳打开小包,里面是个卷边的本子,外加几张照片。

看见照片,王冠杰叫起来:“她,是她!”

照片上,一共三个人。

其中,最右边站着的是位女性,花花绿绿的上衣配同样花花绿绿的裙子,脸上带笑,一脸幸福模样——王冠杰手指指的,正是这个女人。

“是她!湖边洗衣服的人就是她。”王冠杰说。

孟渔阳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照片中间。照片中间是个中年男性,身高和体型跟村长符合,但是由于脸盲,孟渔阳没法确认这张脸是不是同一张。

“村长,李良。”楚云西轻声开口。

孟渔阳笑笑:“不愧是我家云西,真体贴。”

照片上的两个人都已经确认,至于另外一个,会不会是村长的儿子?孟渔阳这个猜想还没等说出口,林正伟就指着左边的年轻男性,说了句靠:“这长相,一看就是村长亲生的。”

那照片里的三个人身份确定下来,村长、村长儿子和湖边洗衣女。

小包里除这张合影外,还有另外几张照片。不过,那几张照片都是女人单人照。照片里,女子穿着同一套花衣服,笑眯眯的看着镜头。

“村长、村长儿子,这照片又是在村长家发现的。”孟渔阳指着照片里的女人,“按照她这个年纪,很有可能就是村长女儿。”

林正伟皱眉:“这长相多亏没随爸。”

如果说女npc真是村长女儿,那这本日记里,也许藏着什么线索。孟渔阳放下照片,缓缓翻开日记。看着日记本上稚嫩的笔迹,他微微一愣。

这本日记,并不是从建房子开始记的。

反而是更早的时候,早到日记的主人也还是个孩子——日记第一页,女孩儿用歪歪扭扭的字体,记载的都是妈妈的艰辛。

根据日记主人描述,她曾过了相当长一段苦日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哪怕是这样,她的母亲依旧坚强而勤劳,就算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只找到一口吃的,母亲也会留给女儿。

后来,关于艰苦日子的描述少了,越来越多的食物描写出现在日记里,女孩儿甚至用一整页,描写了某种鱼类的做法,以及鱼汤的鲜美味道。

跟鱼汤一起出现在日记里的,还有父亲这个称呼。

再后来,父亲出现的频率逐渐增加。直到某一页,又新增加了一个称呼——弟弟。然而弟弟这个称呼出现的同时,母亲这两个字,再也没在日记里出现过。

随着字体的逐渐成熟,新的内容出现了,女孩儿的父亲开始盖房子了。

女孩儿在日记里写到,无论父亲选择多么好的材料,砍了多么结实的树,建起的房子总会在第二天倒塌。看着父亲愁眉不展的脸庞,女孩儿很着急,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忽然有一天,父亲再次高兴起来。他笑着拍了拍女儿脸颊,说了无数感谢的话。

女孩儿很迷茫,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谢自己,不过自那天以后,房子的问题终于解决,眼看着房子一点点建起来,女孩儿高兴之余,又发现了新的问题——村子里的人,在一天天减少。

日记的最后一页,女孩儿用鲜红的笔触写下行字:只剩我们三个了。

孟渔阳合上日记:“他们三个,应该就是村长、女儿和儿子,也就是我们见过的两位npc,外加女npc的弟弟。问题的切入点,很可能就在女npc身上。”

既然女npc是重点,大家一致决定第二天一早去湖边蹲守。

傍晚,建筑如昨晚一般开始抖动,孟渔阳拉着楚云西趴窗子看了半天,只看见湖水无声无息奔涌。

“月亮湖月亮湖,有去无回月亮湖。”孟渔阳学着松鼠的语调唱了会儿歌谣,等水彻底涨成圆形后,他下意识摸出怀表。

“会找到答案的。”楚云西说。

第二天,大家按照最晚计划在大厅集合,不过没等他们动身去湖边堵人,反倒被村长先一步堵在大厅。

“你们比我预计的有用嘛,没想到连着两个晚上,你们帮都我找到了奠基人。”村长说。

孟渔阳看着大厅里的几个人,拔腿朝建筑外跑。这会儿水已经退回原状态,而建筑下的沙地里,又多了具尸体——那是罗俊勇的尸体。

王冠杰满脸惊恐。丁雅雯紧紧捂住丁宁眼睛。其他几个人脸色也都黑下去,毕竟昨天还鲜活的一个人,今天就被埋在了房子下头,甚至什么时候埋的大家都没感觉,这不得不让人畏惧。

孟渔阳看着两具紧贴着的尸体,转头看村长:“这就是奠基人?”

村长摇头又点头。

“你女儿也被你当做了奠基人?”孟渔阳又问。

听见女儿两个字,村长黑瘦的脸色露出丝红润,他搓搓手好似有些害羞:“兰儿,你见到我家兰儿了?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兰儿,估计就是村长女儿的名字了,看她这神色,倒不像对女儿没有感情,孟渔阳没说话。

“兰儿,我的兰儿在哪儿?”村长神色渐渐焦躁起来,他原地转了两圈,朝孟渔阳扑,“快说,我的兰儿在哪儿!”

楚云西抬脚踹上去。

村长像断线的风筝在空中转了两圈,啪一声,拍在地上。

受制于楚云西的武力威胁,村长爬起来后,没敢再冲过来。只是,他越发急切的嗓音预示其心情:“兰儿,我的兰儿,房子建成前一晚她突然不见了,你们,你们是不是真的见到她了?告诉我,告诉我啊!”

没人说话。

村长看大家几眼,突然抬手,指所有人背后:“那、那...”

大部分人跟着回头,只有孟渔阳和楚云西没动。

“有人,真的有人。”王冠杰小声叫起来,“是个男的,昨天那女人洗衣服的地方有个男的。”

孟渔阳下意识转头去看,湖边真蹲着个人。确定有人后,他马上回头去看村长,可就这么零点几秒的时间里,村长已经不见了。

孟渔阳诧异:“怎么会?他就突然消失了?云西,你刚刚没回头吧?你看见他怎么消失的没?”

“我...”楚云西刚想开口,窗外隐隐起了雾。他皱眉停顿几秒,盯着孟渔阳漆黑的瞳孔摇头:“没看见。”

“奇怪,突然就起雾了?”孟渔阳也看见了雾气。

楚云西摇头后,雾气散去,湖边男子的身影再次浮现。

村长不见了,但好歹出现了另外的npc,大家连忙朝湖边跑过去。跑的足够近以后,林正伟吐槽:“这儿子跟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吧?”

果然是村长儿子?孟渔阳试探着打招呼:“嗨,你好。昨天你姐姐来洗衣服,今天换你了?”

年轻男子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什么姐姐?我没有姐姐。”

孟渔阳一愣。

年轻男子又低下头,用昨天同款木棒捶打衣服。

该不会,还是需要用洗衣服换线索吧?孟渔阳看着他锤了几下,扭头对着王冠杰招手。

“不不不,我不敢。”王冠杰吓得朝葛真背后躲。葛真翻个白眼。

孟渔阳只能把目光投向林正伟:“林大哥,不是我不想自己上,但第一我真不会,第二,我家云西也肯定不会让我来。不过,要是我家云西上,万一把衣服砸坏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到线索。”

这个理由过于正直,林正伟被说服了。他抖着脸上肥肉挤到木板前,谁知道他一只脚刚踏上去,木板就有倾斜趋势。

年轻npc赶紧朝林正伟喊:“下去。”

林正伟尴尬地缩回脚。

“这可是你不要帮忙的。说吧,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孟渔阳问。

年轻愣了愣,脸上露出懊恼神色。又恶狠狠锤了几下衣服,他看都不看孟渔阳:“我们这个村叫李家村,从村子建成起就没有人去过外面,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为什么?”孟渔阳问。

“当然是因为有红雾。”男子瞥了孟渔阳一眼。见他没再提出问题,男子继续道:“直到后来我爹当上村长,村子里终于来了外姓人。”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穿过红雾进来的,他们进来的时候,还有好几个人,可是最后只活下来两个。”男子仿佛自言自语,目光却离开水面滑向远处。

红雾?这个红雾会是关键点吗?顺着他的目光,孟渔阳看见连绵群山。

“再后来我出生了。我成年前,我爹和我娘决定给我建婚房。”男子脸上表情逐渐凝重,“谁知道后来出了怪事。”

他说到这里,仿佛陷入水面回忆,迟迟没有再次开口。

丁宁抿嘴等了一会儿,红着脸扯丁雅雯袖子:“妈妈,我想上厕所。”

丁雅雯指指建筑,示意自己带孩子去去就来。

“丁宁要上厕所?”林正伟大手一挥,“我陪你们俩回去。这破地方,孤儿寡母让人不放心。”

他们离开后,又过了好一会儿,男子才继续开口。而他所说的怪事,跟昨天女性npc讲的,以及日记上展现的十分类似:随着房子慢慢建起来,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

但他的描述和女人的描述,又有个极大地区别——男子说房子建成的头一天,他娘不见了。

听完这段描述,孟渔阳脑子里产生个离奇猜测。其他人多半也产生了类似猜测,证据是葛真、王冠杰脸色都有些不好。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孟渔阳从口袋里摸出照片。他指着照片右侧的女性,试探着问:“这是你娘?”

男子点头。

孟渔阳指指中间的村长:“这是你爹?”

男子再次点头:“爹和娘都很疼我,但我不想留在村子里,我不想就这么结婚、生子、过一辈子,我想去外面看看。可惜,一直到房子建成,我都没能出得去。”

“那时候娘不见了,我和爹发疯般去找。夜里很黑很静,我走着走着,四周起了红雾。”男子边说,边慢吞吞站起来。

站直后,他偏头露出个奇怪笑容:“就像...现在这样。”

他话音落下,四周突然冒出一缕缕红色烟雾。这些烟雾扭曲缠绕,编织成红色的网,铺天盖地砸下来。男子隐入红雾之中:“月亮湖月亮湖,有来无去月亮湖。”

没等孟渔阳有任何动作,楚云西已经把他抗在肩上,拔腿窜出去很大一截。得益于楚云西动作迅速,孟渔阳并没碰到红雾。葛真和王冠杰反应慢了半步,或多或少都沾上些红雾。

“这、这红雾会不会有毒啊?”王冠杰声音发抖。

葛真没说话。

孟渔阳盯着红雾看了几眼,已知雾气能开启虫洞,那红雾呢?总不能开启红色虫洞?穿过去以后看什么都红?只有一种颜色世界啊,孟渔阳舔舔嘴角,第一反应居然是那就看不到云西瞳孔的蔚蓝色,得多可惜啊。

红雾出现的无声无息,扩散极快,却只在岸边徘徊,看楚这个情况后,四个人当即返回建筑。

丁宁刚从厕所出来,看见冲进大厅的四个人,他吓了一跳。丁雅雯和林正伟也很惊讶:“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跑这么快?”

“说来话长。”孟渔阳舔舔嘴角,余光扫过葛真。

葛真正在拼命揉眼睛。

另一边,王冠杰捂住耳朵又放开。试了几次,他尖叫:“说话啊,你们都说话!”

孟渔阳对葛真摆摆手。

葛真毫无反应。

孟渔阳又喊声王冠杰,王冠杰仿佛没听见,只是一个劲儿捂耳朵大吼。

一个看不见,一个听不见了?是红雾的作用?原来不是穿越进红色世界啊。孟渔阳眨巴眨巴眼睛,试着分析:“接触红雾会失明或失聪?所以自古以来,村子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如果真是这样,失明、失聪症状应该可逆,至少,我们知道有两个外姓人成功进来了。”看看建筑外越发浓厚的红雾,孟渔阳觉得鼻子隐隐发痒。

他揉揉鼻子,地面忽然开始抖动。

“地震了!地震了!”失聪后,王冠杰声音明显大起来。

葛真虽然看不见,但听力并不受影响。他迅速摸索到墙壁,紧紧贴住:“怎么回事?”

林正伟一手拉住丁雅雯,一手拽丁宁:“斜了,地面斜了!”

他停顿两秒,高喊:“地底下!地底下有东西要出来!”

随着他的喊声,地面倾斜角度越来越大,建筑四周墙壁出现裂纹,眨眼的功夫,裂纹变成裂缝,墙面和顶棚上的涂料簌簌掉落。

几丝红色雾气从墙壁缝隙涌入,楚云西拉住孟渔阳迅速躲到角落。

与此同时,丁宁和丁雅雯也被林正伟推了过来。楚云西出手接住两人,正想再去拉林正伟,大厅轰隆一声塌了一半。

林正伟被坠落的梁和瓦片砸中,只露出截小臂。他手指徒劳的抓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林叔叔?林叔叔!”丁宁冷了几秒钟,反应过来,颤着声哭喊。丁雅雯搂住丁宁,眼圈蓦地红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地面再次恢复平静。葛真和王冠杰踉踉跄跄从废墟里摸索出来。听见丁宁哭声,葛真沉声问:“又怎么了?”

“林叔叔,林叔叔!”丁宁挣扎到废墟边。他用稚嫩的小手一下下刨着:“林叔叔,林叔叔被埋住了!”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葛真还在问。

王冠杰揉了揉眼睛,声音抖到不可思议:“我眼睛,我眼睛怎么了?!”

孟渔阳正跟着丁宁一起挖人,听见这话,他愣了愣,手上动作却没停。没几分钟,木梁和碎瓦片被刨开,废墟之下,林正伟已经没了呼吸。

丁宁哇的一声哭起来。丁雅雯抱起丁宁,也跟着流泪。

王冠杰依旧在大声喊着,断梁残瓦堆积的大厅里,除了哭声和喊声,便再没其他声音。几秒钟后,就连哭声和喊声仿佛都渐渐小下去,孟渔阳诧异地看着王冠杰一张一合的嘴唇,心里咯噔一声。

他甩甩头,听力没有任何好转。

孟渔阳连忙朝楚云西喊:“你受影响没?”

楚云西摇头,轻轻抿了下嘴唇,仿佛想说什么,却没开口。

孟渔阳心放下来一半。忍着隔层纱般的残破听力,他扯着嗓子问丁雅雯和丁宁:“你们听力、视力什么的,受没受影响?”

丁宁哭着摇头,丁雅雯一愣,焦急地捂住耳朵。

孟渔阳确定,刚刚出事时丁宁、丁雅雯、云西和自己都没接触过红雾,可即使这样,依旧有两个人受到影响。

“为什么会这样呢?”孟渔阳自言自语。

“渔阳?”楚云西表情隐隐焦急起来。

模模糊糊听见声音,孟渔阳回头,看见楚云西嘴唇又动了几下。

“什么?”孟渔阳下意识问。

楚云西嘴唇再次动起来,见孟渔阳没反应,楚云西伸出手,紧紧拉住孟渔阳手腕。

孟渔阳摇头,示意自己听不清。

对上楚云西涌起波涛的瞳孔,孟渔阳安抚地拍拍他手背:“我听不见,不过不要紧,出去就好了。”

虽然失去听力,好歹视力还在。孟渔阳看看满地乱转的葛真和王冠杰,拉拉楚云西袖口:“云西啊。”

楚云西点头,走过去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把人拎到墙边。等两人稍微平静后,孟渔阳在他们手心各写了一个等字。

明白了他的意思,葛真渐渐安静下来。王冠杰却还是满脸忧虑,嘴里一直念叨着要离开,甚至做出用头撞墙的举动。孟渔阳无法,只能建议楚云西将人绑住。

因为地震的关系,房屋各处都有受损,孟渔阳和楚云西大致检查下来,发现玩家住的几间损坏严重,反倒是先前锁着的那三间都还完好。

根据之前收集到的信息,孟渔阳已经猜测出房屋主人的情况,被称作兰儿的女npc,应该是村长李良的女儿,至少名义上她是女儿——而同时,在村长儿子眼里,兰儿则是母亲。

看兰儿日记里记载的,弟弟出生后再没提起过母亲,很可能兰儿的母亲死于难产,而后,兰儿就充当起母亲职责,负责照顾刚出生的弟弟。

至于之前没提过父亲这个问题,孟渔阳摸摸下巴,猜测这个兰儿是跟随母亲改嫁的,甚至极可能,她和她母亲,就是所说的那仅剩下两个的外乡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们至少知道如何穿越红雾,也会知道中毒后要怎么缓解。想到这里,孟渔阳拉着楚云西再次返回兰儿房间。

卧室里还是之前的样子,老式木箱敞开着,里面零零散散放着几件衣服。把箱子彻底搜查完,孟渔阳微微皱眉,没有,除了衣服外和一个旧拨浪鼓外,什么都没有。

盯着翻空的箱子,孟渔阳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猜错了?还是当时兰儿太小,什么也不知道?如果她真什么也不知道,那现在的状况要怎么解决?一直忍受着听力缺失,忍到出副本?

其实失去听力,孟渔阳勉强还能接受,但看葛真和王冠杰的情况,也许失去听力后,自己还会逐渐失去其他感官,耳不能听、眼不能视、口不能言,要是最终发展成这样,孟渔阳不确信自己能否还保持住心态平稳——在副本里崩心态,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想得入神,孟渔阳忽然感觉手被拉住。

无声世界中,手突然被攥住惊吓程度非同小可,孟渔阳条件反射般去扭对方手腕,手指触碰到白皙肌肤,孟渔阳终于意识到,这是云西的手。

眨巴眨巴眼睛,孟渔阳扭头对楚云西露出个歉意笑容:“云西啊,不好意思啊,我反应有点过激。”

楚云西嘴唇一张一合,对着孟渔阳晃手里的纸。看孟渔阳面露疑惑,楚云西翻开孟渔阳手心,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一竖,一横,一竖,一横又一横。

孟渔阳盯着楚云西的指尖:“日。”

下一个字是一点,一个短横,一竖,竖线末尾还有个小钩,没等楚云西把右半边写完出来,孟渔阳就懂了:“记?日记,这是本日记?”

看着楚云西左手握着那几张纸,孟渔阳有点诧异。接过纸张大致看了两眼,通过笔迹,孟渔阳确认这几页日记的主人就是兰儿。

只是这几页纸上的字体,已经是十分成熟的笔触,可见是兰儿长到后写的。日记的内容和上一本差别也很大,根据日记内容推算,这应该是建筑开建后才开始写的:

今天,又是个晴天,可阿良并不高兴。我知道他在为房子的事发愁,他想给小柏建个婚房,主梁却怎么也挑不起来。

下一篇是几天后:

今天依旧是晴天,昨天建好的主梁在夜里又塌了,阿良为这事瘦了好多,小柏倒是一直在说没关系,自己不想要婚房。可是我明白,阿良是怕小柏离开,才急着建婚房的。

又往后翻了几页,还是关于婚房的记载:

今天下雨了,不能盖房子,阿亮坐在家门口一直叹气,我明白,他是怕小柏不听劝,非要出村子。村子出不去的,有红雾,出不去的,李兰说过...

剩下的内容被撕掉了,孟渔阳舔舔嘴唇,心道真是过分,重点内容这么遮遮掩掩,故意加大副本难度啊?

再往后翻,满页纸都是兰儿对村子的心疼。这份日记虽然内容少,但满篇的阿良,孟渔阳更加坐实之前猜测。可这份日记所署的时间,跟上一本女儿口吻的又有部分重合,这点让孟渔阳有点好奇。

看笔迹,这绝对是同一个人,可书写的口吻和内容,又差别极其巨大,就好像拿着笔的兰儿,身体里同时住了两个人。一个是视李良为父亲的幼年李兰,另一个,则是担起李柏父亲责任,视自己为李良妻子的成年兰儿。

这种情况医学上并不少见——人格分裂,分裂成两个人的还算少,分裂成三五个甚至十几个人,都有可能。

摸摸下巴,孟渔阳继续往下看。

兰儿因为心疼李良思考了很久,决定用那个方法。这里已经接近日记末尾,标注的日期让人格外眼熟,孟渔阳回忆了几秒钟,确认这个日期与幼年兰儿日记里,父亲突然开心并感谢她的日期,是同一天。

再后面就只剩下一页,而最后这页的内容很少,少到只有一句话:这天终于来了。

六个字加一个标点,构成了整篇日记,落款日期和幼年兰儿最后一篇日记的日期重合。那一天,是指建筑竣工前一晚,而根据幼年兰儿日记记载,那天村子里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所以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相,必须先找到当事人,孟渔阳把日记揣进口袋,拉拉楚云西胳膊:“云西啊,我们去外面找找这个兰儿。”

楚云西头点到一半,忽然顿住。

孟渔阳一愣,连忙翻开掌心。

尖叫。

楚云西在孟渔阳掌心,缓缓写下两个字: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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