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汉三带着张秀臣等人拉着三驾马车缓缓的朝山下走去,张秀臣在一旁跟他说道:“好啊大统领,咱们黑虎寨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来这般好处,大统领吃肉,我们这些人也能跟着喝口香汤了,哈哈。”
“那是自然,谁让咱们黑虎寨威名远播,吓得他凤余镇的官兵不敢出动呢,回去之后,这些东西都给弟兄们分了,也让弟兄们知道知道,咱们当土匪的也能拿到好东西。”吴汉三坐在马上,闭着眼睛吹着口哨,那表情别提有多悠闲了。
黑虎寨大当家吴汉三,本是这苍州山安镇上的一个屠夫,落草为寇之前,终日所做之事不过都是些菜刀切肉、大斧砍骨的粗鲁活儿,为人喜好行侠仗义,但苦于自己没有修行法门,后来有一次正在集市上卖完了肉准备收摊之时,偶遇了一个落魄刀客,那刀客头上戴着个遮阳的箬笠,帽檐儿使劲的压低,仿佛不想被人认出来似的,一阵微风吹过,掀起了他的面罩,让胡汉三看到了他的脸色苍白,面露虚弱,好像是身上受了什么伤。
吴汉三心血来潮,将其接入自己家中照顾,那刀客起初并不想去,后来犹豫再三还是去了,面对着吴汉三对自己日常饮食起居的细致照顾,他的心里逐渐对吴汉三产生了些许好感,便传了他几招刀法以及修行要领,算是报恩了。
身为屠户的吴汉三自然是嬉戏若狂,起初手持菜刀将这几招刀法学了个大概,后来刀客的仇人找来,无奈之下只能遁逃,然而吴汉三一家却因此受到了灭顶之灾,最终也只有他一人活着逃了出来,越是逃遁,越是知道了外面江湖上对于修行的重要,然而用刀不符合他的性子,遂将刀法自己演变成了双斧,本来刀客传给他的那几招让他达到灵池不在话下,然而就是因为他不按章程的修改,最后也只是停在了金丹后期,距离碎丹仅一线之隔,但就是迟迟不能碎。
后来兜兜转转,在苍州各地转了好几圈,身上分文无有的他再也没找到自己的容身之所,无奈之下,上山投了绿林道,随着他自己的身份地位在黑虎寨的逐渐提高,他的性格也发生了慢慢的变化,他开始爱惜羽毛,开始变得胆小怕事,他怕自己再回到原来的那般落魄,重新做一个孤苦伶仃的汉子,开始贪财,开始唯唯诺诺。
就当马罗山上派人前来告诉自己这番劫镖行动之时,吴汉三坐在椅子上犹豫再三,倘若是劫个小村落也就罢了,也不至于这般纠结,郑家镖局乃是苍州有头有脸的人家,官府岂能坐视不管?然而面对着巨额报酬,他还是心动了。
黑虎寨一干弟兄离着凤余镇还有十里远,吴汉三就让自己的人马就此埋伏,若真有官兵出动,他也能带人及时撤退,不至于丧了性命,就当马罗山上派人来给自己传达事成的消息之后,吴汉三哈哈大笑,讥讽着凤余官兵的不作为,嘲笑着郑家镖局的实力不雄厚,就此心满意足的等候黑风寨给自家分东西。
此刻,从郑家镖局劫掠的三车东西正在自己的人马看护下缓缓下山,最近黑虎山周边不是很太平,听闻有什么其他势力起来了,想要将自己取而代之,自家寨子离此地并不远,饶是三驾马车行动略慢,但也能保证天黑之前上山,一旦入了山,这些东西就是板上钉钉了。
然而就在他还幻想着用这批金银财宝做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山下有大批人马传来的响动,他立即派人前去查看,那人刚走不远就被一枚金镖当场打杀,吓得吴汉三大惊失色,连忙呼喊:“风紧扯呼!”将那三车金银就此丢在路旁,转身就朝着刚刚离开的黑风寨逃命,身后的弟兄还没来得及琢磨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场又被金镖钉死数人,这才也跟着自家寨主朝山上逃命。
及至黑风寨,他大声呼喊着救命,姜天和上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吴汉三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只说自己在半山腰遭到刺杀,郑家人来了,然而他们连杀他们的人脸都没看清,根本也就不知道是不是郑家人。
姜天和当即宣告关闭寨门,全员准备参战,身先士卒的登上了山寨围墙,李唐跟楚天寒紧随其后,吴汉三这时候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也跟着登上围墙,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对自己进行了袭击,弓箭手拉弓至满月,等候着那批不速之客的到来。
不多时,有一支上百人的队伍逐渐的出现在了黑风寨众人的面前,看那打扮各色各样,有的身穿皮袄,有的破衣喽嗖,还有的更是单衣单褂,在这初春的寒风中略显单薄,三驾马车尾随其后,刚下去没多远就又被带上了山,那里是什么郑家镖局前来讨要货物之人,仔细看,原来也是同道之人。
姜天和微眯双眼,抱拳拱手,朗声道:“众位弟兄,各路朋友,在下黑风寨寨主,两角蔓的,不知这位兄弟何处惊扰了各位,还请出来讲话,先过过蔓儿吧。”
人群之中有一位扒拉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其他人朝前方走去,李唐站在高墙之上自然是能率先看到那人是谁,当他看清那人之后瞬间大惊失色,连忙往人后头躲,下面走出来的是一个持棍之人,那人看了看围墙之上的,也跟着抱拳拱手笑道:“我乃黑虎寨周围打秋风的,一脚门蔓儿,今日来此姜大当家的地界不为别的,听闻黑虎寨吴汉三跟大当家的做了笔买卖,江湖有道,见面分一半,得知吴汉三来此,我便率领弟兄前来寻他,不成想冲撞了姜大当家的,还请海涵!”
“原来是道上的李兄弟,既然是来分东西的,何故打杀黑虎寨吴统领的部下,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于妥当了?”一脚门蔓儿,在土匪黑话当中即是李姓,两角蔓儿自然就是姜姓,双方见面各道姓氏,也算是承了道上的规矩。
“这吴汉三算个什么东西,占此黑虎寨多年,屁大点事儿都干不成,听闻这次马罗山弟兄劫了郑家镖局,却找吴汉三做帮衬,还允诺分他一半,姜大当家遵守承诺,义薄云天自然不必说,只是这黑虎寨上之人做的又是什么事儿,站在凤余镇十里外也算能起到作用?我等不服,将欲取而代之,日后再和黑风寨合作,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银!”
李唐见到此人便躲在后头,自然是跟这人认识,这人就是之前在郑家大院户外和初入修行道的李唐搏斗三合,在楚家客房李唐住处里告诉他郑家失火一事暗含隐情的李厚宗,想不到他离开裴元英的校尉营之后也跟着在苍州干起了绿林道,李唐躲在人后看着下面的人,逐渐的也找到了另外的两个和自己交过手的人,王二麻和张三通,另一个人自己没见过,自然也找不出来。
他看着下面的李厚宗,心里顿时觉得这个人确实很有趣,明明是来跟土匪手里抢东西的,干的都是些不够地道的事儿,然而那几句话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仿佛自己来此就是为了惩奸除恶一般。
这时候,听了他们对话的姜飞儿感到心中不忿,愤愤然说道:“哪里来的宵小之徒,黑吃黑不说,还将道义大旗抗的如此端正,想也不是什么好人,我黑风寨不屑与这等恶徒为伍。”
“呦,原来黑风寨上还有女人啊,久仰久仰,不知是马罗山那个当家的夫人啊?听闻黑风寨二当家年岁不大,身手矫健,恰好属鼠,道上人称飞天耗子,年岁应该与你相仿,你可是那人的夫人啊?”
李厚宗笑着说道,引得吴汉三突然怒火冲天,身后又有这么多弟兄给他壮胆,便大声呵斥道:“大胆,此乃姜大当家的爱女,黑风寨二当家飞天耗子姜飞儿,岂是尔等鼠辈所能提及?”
“呵呵,既然是二当家的,还恕在下眼拙,认错了人,我在这儿赔礼道歉。”李厚宗不愧是脸皮极厚之人,当即打了个哈哈认错,然后面色一转,朝着吴汉三大声喊道:“但是你吴汉三又算个什么东西,哼,快快下来受死,免得我等兄弟受累,自此黑虎寨更名易帜,也好顺了这大势!”
姜天和见状不妙,出来解围道:“你们都是黑虎山上的地方势力,现下都在我马罗山的山头上,若是打起来是不是有些不妥。”
“我觉得也是不妥,奈何这厮一进黑虎寨就大门紧闭,我率一众兄弟曾在他门前叫阵数次,此人胆小懦弱,尽皆闭门不出,不是我夸口,他这黑虎寨我一个人就能将其干趴下,若非弟兄们个个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态势,我根本就等不了那么久,姜大当家的,劝你快些让这厮出来受死,以后的黑虎山就由我统率,我也不会找你们马罗山的麻烦,咱们还都是兄弟。”李厚宗有些不耐烦了,一屁股蹲到地上,完全就没把眼前这些人当回事儿。
“哦?听兄弟所言,要是我不将吴统领送出门外,你还要灭了我马罗山黑风寨不成!”姜天和大怒,黑风寨的弟兄也个个面露凶狠,姜飞儿更是忍不住想跳下去宰了李厚宗,唯有楚天寒面沉如水,一把将姜飞儿拦住,姜飞儿这才没跳下去。
李厚宗也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赔笑道:“哪能啊,我以后还想在咱们苍州绿林道上混呐,怎么会一下子得罪两家山头,姜大当家的,还请海涵,在下说错了话,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吴汉三今日不死,明日也将必死无疑,只要他敢出马罗山的地界,我定将其打杀,黑虎寨日后只能姓李!”说着,李厚宗气机迸发,朝着远处山头上的大石头就是一记棍子,石头顿时崩碎,黑风寨内众人尽皆被吓了一跳,就连姜天和都没了之前的威风,闭口不言,不知所措,吴汉三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倚在木墙上喘着粗气,生怕被李厚宗看见自己。
事到如今,还是看得出姜飞儿胆子大,她梗着脖子喊道:“这吴汉三今日本就打算运货下山,不成想被你们在半山腰拦住,不如我出个主意,各位听我一言,如何?”
“二当家的,你们大当家的还站在这里,你说话算吗?”
李厚宗问道,这不仅是李厚宗想问的,就连李唐跟楚天寒也想问,刚才那一记棍法气机爆发,楚天问乃是人等灵池境,若是要他这么来一下,恐怕自身元气会消耗殆尽,然而李宗厚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仍然谈笑风生,显然至少也得是元婴境了,在这马罗山上除了李唐以外,还没有人能跟一个元婴高手一对一硬碰硬,这也让他相信了李厚宗绝对有实力独自一人单挑整个黑风寨。
姜飞儿继续说道:“我既然是黑风寨二当家的,自然说话算话,你且听我的办法是什么,听完再下结论不迟!”
“那你说吧。”
“你率领你的弟兄让开道路,将那三车货物归还吴统领,等他带着东西进了黑虎寨,这事儿就和我们马罗山半点关系都没有,要杀要剐,你说了算,和我们无关,你觉得如何!”
姜飞儿将自己的办法说了出来,姜天和为人讲义气,伸手准备拦一下姜飞儿,却被她一巴掌打落,吴汉三应声跪地,对着姜天和不住的恳求,然而姜天和一言不发,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么做确实能摆脱自己山头的危险,他看了一眼军师楚天寒,楚天寒也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吴汉三已经是人家案板上的一块肉了,必死无疑。
吴汉三临死之前还想挣扎一下,站起来哭丧着大喊道:“李统领,我投降,可否饶我一命,我有宝贝,可以告诉你埋在那里,求你大人有大量,饶我不死……”霎时间,磕头如捣蒜。
然而李厚宗笑了,说道:“似你这等没用之人,要了何用,杀之岂不畅快?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