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岳阳两地,打得如火如荼。
荆南的战事爆发一月有余了。正如白敏中、丁慈所担心的那样,荆南承平已久的士卒,远远不是久经战火萃炼的伪梁军队的对手。荆南士卒在面对以衮海为主力的伪梁军队的时候,节节败退,连战连败,丢掉了大片的领土,情势异常危急。如今已经退缩到了当阳,新野一线苦苦支撑。
“丁俭撑得住吗?”看着这些军报,李泽眉头紧锁。
“应当说,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公孙长明却显得较为轻松。“白敏中也好,丁慈也好,他们是明白,既然上了我们的船,想中途下去再去搭伪梁的船,绝对是两头不讨好的事情,所以,他们也是拼尽了全力了,连老本都拿出来了。现在驻守当阳的是白敏中的长子白谦,率领的是荆南最为荆锐的核心力量。而在新野,是由丁伟丁雄带领的以丁氏私兵为核心的武装力量,虽然还是举步维艰,但却还是将战线稳定了下来,再加上荆南水师仍然是占据优势的,可以随时运送沿汉水登陆,打击代超的后方,袭击他们的补给线,牵制了代超的大量精力,所以现在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僵持的阶段。”
“代超现在正在干什么?”
“代超已经意识到,没有一支能扼制荆南水师的部队,他很难再进一步,所以现在正在筹建水师,目前已经纠集了部分船只,当然,距离形成战斗力还有一段时间。”公孙长明道。
“荆南内部的形势如何?”
“在这一方面,丁俭做得还是很不错的。”公孙长明道:“目前,白敏中已经将所有的精力投诸到了军事之上,民政方面,已经交付给了丁俭全权负责。丁俭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减租减息,以白家,丁家为首的大地主,将境内的地租,从以前的六成,降到了三成,这一举措,极大地提升了当地百姓对他们的支持度。丁俭更是将丁氏名下,所有的百姓的借据,公然地一把火烧成了灰。据内卫的谍探说,当时的情况极是壮观啊,借据堆集如山啊,一把火全都化为了乌有。”
“看起来这一次丁氏是损失惨重啊!”李泽笑道。
“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公孙长明道:“现在荆南需要所有人上下一心,丁氏此举,还是让民众对他们的拥护再上了一个新台阶,估计接下来白氏也会跟进。毕竟在荆南,丁氏,白氏是占据着绝对主导力量的。”
“丁氏,白氏这样做,荆南其它的地主阶层,只怕意见不小吧?”
“当然,随着前线连续地吃败仗,荆南境内不同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暗中勾结代超的人,愈来愈多。”公孙长明冷笑道:“不过在这一方面,内卫的工作是极其出色的。丁俭在经历了河中之事后,这一次也是毫不手软,对于这样的事情,完全是以雷霆之势毫不留情地碾压,发现一起,便是灭杀一起,近两个月来,已经灭了五家,杀了数百人的脑袋示众。”
“手段酷烈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民众有反弹吗?”
“义兴社专门负责舆情管控的刘靖,已经通过各种手段,在荆南境内成功地渲染了伪梁的残暴,如今在荆南境内,普通老百姓对于伪梁是很恐惧的,所以对于丁俭在荆南实行的比较严苛的战时政策,暂时还是支持的。”公孙长明道:“当然,所有的这些事情落实到最后,还是要反应在战场之上的胜利的。如果当阳,新野再度战败的话,那么,还是有可能动摇的。”
李泽点了点头,“那岳阳呢?”
“岳阳的整体情况,反而要比荆南好得多。”公孙长明道:“毕竟岳阳钱彪要守护的只是岳阳一地而已,地盘小,他又集结了众多的士卒,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郑文昌的大力支持,郑文昌扫荡了西洞庭周边的数个县,抢掠了大量的粮草,财富,全都集中到了岳阳之中。主攻岳阳的刘信达部,在进攻岳阳的过程之中,被郑文昌多次绕了后路袭击,损失极大,不得不退了回去,岳阳倒是声势大振,目前依靠着水师,在整个洞庭湖流域还是保有着强大的影响力,虽然朱友贞已经控制了除开岳阳周边的其它地区,但这些地方,对也不敢对岳阳太过分,因为郑文昌的水师,随时可以对这一带展开进攻。总体来说,岳阳的情况,反而比荆南要好得太多。”
“朱友贞再做什么?”
“与代超一样,他在鄂州筹建水师。鄂岳铁凤死之后,鄂岳水师残余的力量投降了朱友贞,朱友贞因为缺乏水师,对这一支投降的水师还是很重视的,如今以这支残余水师力量作为核心,已经集结了近百条船只了,下一步,估计就是要进入洞庭湖流域与郑文昌较量了。”公孙长明道。
“郑文昌在这样的状况之下,还能抽出力量支援荆南吗?”李泽有些担心。
“李相,荆南水师,其实现在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倒是陆上力量有些岌岌可危,所以兵部希望从岳阳抽调一部兵力前去支援荆南。现在岳阳钱彪麾下已经集结了近三万人,而他们防守的区域并不大。是可以抽出一部前往荆南的。”
“对于荆南来说,如果有援兵抵达,倒是可以大大地鼓舞士气,增强他们抵抗到底的决心。”李泽沉吟了片刻:“对于岳阳来说,我们并不需要他们在这个时候发动反攻,只需要守住岳阳这颗钉子就够了。这件事情,尽快地安排下去。”
“是!另外,是不是从扬州调拨一部分兵力?”公孙长明道。
“扬州距离荆州路途颇远,而且沿途之上,全都是敌占区,想要穿越如此长的距离运送兵力,纵然我们在水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李泽起身,看着一边的地图,道。
“李相,但是考虑到政治上的意义,就大不一样了。哪怕是有些许损失,也是一件得大于失的事情。”公孙长明道:“现在我们在扬州的水师,专门的内河战船已经有了八艘,再加上早先俘虏的淮南水师,加在一起大小战船有接近两百艘,哪怕输送的兵力不多,但象征意味却是极其明显的,不但宣示了我们对长江水道的绝对控制,还能给荆南人以无以伦比的信心。”
“淮南龚云达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此人现在虽然仍然在扬州周边屯集了大量的兵力,但此人与在与扬州方面却是既不打,也不和,再加上他的儿子还在我们手里,虽然朱友贞再三摧促他动手,他却是置若罔闻。有趣的是,除了进兵,他对朱友贞的其它要求倒是竭尽所能的满足,光是粮食,这几个月,淮南就向朱友贞军中以及关中等地输送了上百万石,引得淮南粮价大涨。”
“淮南现在还有多少水师力量?”
“不到一百艘了!而且有经验的将领水兵更少。”公孙长明道:“您是担心李浩等一旦离开,龚云达会趁机进攻扬州吗?”
“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而且驻守武宁的曹彬也有可能向扬州发起进攻。”李泽道:“派人去与龚云达谈一谈。”
“我也是这么想,龚云达看到眼下局势,想必也很后悔一头扎进朱友贞的怀抱了。”公孙长明笑道:“如果能让这家伙反戈一击,那情形就会为之大变。”
“的确如此。”公孙长明道:“而且李相,我们在朱友贞哪里,还埋了一颗大钉子的,假如岳阳,荆南情形当真危急了,不妨便让他们动起来。”
说到这里,公孙长明笑了起来:“这可是胜负手。一旦发动,整个长江流域的形式便能反转了。”
“你是说田国凤,陈长富两人吗?”
“不错。他们两人颇得朱友贞信任,统带一万兵马,驻扎在通山,原本朱友贞大概是想让他们进入江南与向训争夺江西地盘的,现在岳阳久攻不下,代超又在荆南受阻,指不定朱友贞会派他们去岳阳或者去荆南,毕竟荆南,鄂岳等地相对于现在的江西来说,要更加的重要。他要是将鄂岳与荆南彻底拿下,不但可以控制这些粮食产地,更是重重地打了他大哥一记耳光,增加了他在伪梁的份量。”
“这枚棋子至关重要,不到胜负手的时候,一定不要轻易启用!”李泽笑道:“当然,如果利益足够大,如果真像你说的,他们这支军队到了荆南,那就不妨用起来,一举将荆南的代超所部打垮,如此一来,朱氏兄弟之间,只怕就要彻底反目了。”
“打着朱友贞的旗号去做了代超,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啊!”公孙长明大笑起来。
“不过做这件事之前,要通知徐想之人,彻底从朱友贞的视线之中消失,他们这些人是大功臣,断不能让他们落在了朱友贞的手中。”
“这个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