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跟大姐说了会话,觉得大姐情绪稳定多了,也放心许多,将四郎打发出去一个人玩,又小心翼翼地说
“我看村里生产过的嫂子,都是躺在床上,连地都不下,额头上绑着抹额防风,还不能着凉,说是得好好保养,不然得落下后遗症。”
温瑶正沉思着,听妹子一说,摇摇头“我已经过了那光景,现在没别的,就是有点……”
“有点儿什么?是哪儿不舒服吗?”
温瑶也没什么遮掩“涨/奶。”
三娘涨红了脸,瞥了一眼大姐鼓鼓的胸脯“那怎么办。”
温瑶估计原身从没给婴儿哺乳过,当然也不可能有丈夫帮忙按摩,照理说这样的情况,没几天奶水也就退下了,可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这身子奶水太丰沛了,而每次忍不住胀痛就自己挤点出来,所以奶水持续不断。
只能先弄点儿麦芽回来退了奶再说。
说话间,天色擦黑了。
四郎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得脏兮兮,进来后盯着两个姐姐,使劲儿揉小肚子。三娘看在眼里,站起身“小鬼头肚子饿了。”转过头朝大姐“不早了,大姐折腾了一天,也该饿了吧,我去做饭吧。”
温瑶知道,自从原身回来后精神状况就很差,成日窝在屋子里,都是三娘里里外外料理家务活儿,此刻将她手一抓“走,姐跟你一起。”
三娘怕大姐身子不行“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再歇息几天。”
温瑶笑起来“我自己的身子还能不清楚吗,松活松活还有益一些。”
三娘没拦了,姊妹两人出了屋子。
开火的灶房就在主屋旁边,几块石头搭建成个灶台,三娘拿了个缺口的瓦碗,揭开灶台边的大缸。
温瑶瞟了一眼,缸里的米都快见底了。
温瑶隔着墙,望了一眼二房那边“爹每年捎给那边不少抚养银子,奶奶和二叔那边也没说每天叫你们过去一齐吃?”
“哪儿呢,两边开灶,从来没叫过我跟四郎过去。”三娘撅着嘴,一边埋着脑袋挖米,一边说,“就是每个月底喊我过去拿一袋米,一袋面粉,还有一些油盐和零碎的生活需用,大姐在家的时候还算好,大姐一走,那婶子只说我跟四郎年纪小,吃不了那么多,免得浪费,连米面都减了一半……现在是月底了,米都差不多吃完了,还有些玉米面,咱们三人省着点儿,没问题的,过几天就能过去拿下个月的用度了。”
真是比黄世仁还要抠,难怪四郎反应迟钝,体弱多病,除了因为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后天便是典型的营养不良造成的小儿发育迟缓。
温瑶皱了皱眉,她就不信爹每年给的抚养费会这样紧巴巴,不过那抚养费既然攥在二叔和婶子手里,那就是他们公婆支配,别说吃穿用度,连侄女都被他们送去当姨娘了。
温瑶正在想着,一股奇臭无比的冲鼻味道飘过来,臭中又有说不出的香,就像臭豆腐和榴莲一样。
循着味儿望过去,三娘正揭开一个小坛子,温瑶过去一看,是三娘自己做的几个卤坛子,里面腌着豇豆,素面筋,还有豇豆和莴苣,味道酸酸臭臭,却挑人食欲,不禁笑起来“你还挺有本事,卤了这么多酸菜。”
三娘到底是个小女孩,听着表扬得意了几分“那当然,我有时过去二叔那边,看见他们放在灶房里吃不完的新鲜剩菜,便悄悄拿回来过来,每样菜都零零碎碎一点儿,也不能炒成一盘,我干脆就混在一起做卤坛子,大姐,你别看闻着臭,吃起来可香了,四郎最喜欢了!”
温瑶听着听着,笑意凝在唇角,心里莫名泛起酸。
待爹回来,一定要撕破柳银娥的嘴脸,跟二房好好算计个清楚,但眼下之急,真的得先改善生活。
三娘见大姐没说话,抿了抿嘴,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我知道,大姐现在这身体吃这个肯定不好。不如,明儿我们就去奶奶那边,看二叔和婶子能不能提前先把下月的用度给咱们,至少也得给你弄点荤腥。”
温瑶虽生产过,但日子不算太短了,这副身子年轻,底子也结实,倒无所谓。
三娘和四郎两个正长身体,却不能天天吃这些。
尤其四郎,身子骨那么差。
可是,提前要用度,别说二叔夫妻不会给。
就算给了,只怕也没多少。
想要真的改善生活,只怕还是得靠自己。
三娘去淘米做饭。
温瑶将三娘白天去拔的扁豆洗摘了,炒了个素扁豆,又打了个青菜汤,加上两碟卤菜,然后温氏姊妹一块儿做好简单的饭菜,端了进去。
四郎小脸蛋已经兴高采烈,自己爬上了木头椅子。
姊妹两人正带着四郎坐下来,却听屋外的栅栏门传来低低的叩门声。
三娘搁下筷子,忙走出去,再等进来,身边多了个人。
晃荡的昏暗灯烛下,一个年轻汉子风尘扑扑进来了,肩上抗着箭驽和几个猎物,似乎是刚刚从山上赶回来。
一进屋,看见温瑶的一刹,满脸的焦色顿时消了下来,却还是不放心,搁下猎具和猎物,问道
“妹子,你没事吧?我今儿天不亮就上山了,刚刚才听说你上午出了事——”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生得浓眉大眼,在乡下汉子中算是长得不错了。
温瑶看着她,脑子里浮现出一幕幕深刻的记忆,想必眼前这人,应该是原身惦记着的人。
来人同是盘山村的村民,名叫谢佑祖,家里是靠药田和狩猎为生,跟寡母刘氏住在温家后面一处屋子,跟原身是邻居,门对门的长大。
原身和谢佑祖青梅竹马,门当户对。
若不是柳银娥将原身嫁去乔家做妾,两人年纪到了,结成个小夫妻也说不定。
就算没有当夫妻的缘分,这两年原身不在家,谢佑祖也经常来帮弟妹做些力气活,家里哪里坏了损了,需要搬搬抬抬的,全是他帮忙。
温瑶感觉得出,原身当妾之前,想必是对这个谢佑祖是有一点儿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