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初九，是医馆开馆的日子。
凤明月早早起来，便往医馆去了。
明明天色才将将亮，可这会儿街道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
原因无他。
七公主冷玲珑今日重新启程前往南池国的消息昨晚便已公布出去。
街道上聚集的，不是送行的，便是看热闹沾沾喜气的，所有人都没有被昨天来场袭击吓破胆。
不多时，街道的另一头便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凤明月脚步顿了顿，秀眉微挑。
一般公主出嫁去和亲，是不会搞这些动静的，毕竟队伍就已经够浩大有声势了。
而昨日，便没有这番动静。
至于今日……凤明月往街道那一头望了一眼，敲锣打鼓吹号估计都是为了冲喜增加气氛，冲淡昨天匪徒袭击的影响。
“快快快，七公主的马车就要过来了，我们赶紧去抢个合适的位置。”
“听说今日还会洒铜钱，让我们这些老百姓也跟着沾沾喜气。”
有两个人匆匆从凤明月身边跑了过去，还有一人不小心撞了凤明月一下。
凤明月倒也没计较，只是脚步停了下来。
她看着朝前面涌动的人群，想了想，也抬脚跟了过去。
撞上冷玲珑出嫁，这会儿去医馆，估计也没人捧场，不若凑个热闹，做个旁观者看一看这场盛事。
凤明月没有往人最多的地方挤，只是找了个角落位置远远看着。
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大，围观的人群也越来越兴奋。
凤明月看过去，见不远处上百名骑在马上的侍卫开路，气势昂扬。
后面紧跟着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马车已经不是昨天那辆了，且前前后后都有侍卫严严实实护着。
整条迎亲队，望不到尽头。
待这条队伍行至街道的最中间时，随行太监高唱了一句，两旁宫女便开始撒铜钱和糖果。
街道旁边的人哄抢。
约摸过了半刻钟，南池国的迎亲队才离开这条街道。
狂欢落幕后，众人散的散。
凤明月也离开了。
到医馆时，医馆门是开着的，李书文已经来了。
看到她，忙从凳子上起身问道：“大小姐昨日可有受伤？”
凤明月脖子上的伤已经用脂粉遮住了，她摇了摇头，将面纱摘下，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闻言，李书文又见她面色红润，这才松了口气。
“昨日得知您被绑架的事情后，属下和武馆大伙儿都担心坏了。后来您虽然派人传了平安的口信，大家也依旧不放心，小一小二这几个孩子嚷嚷着想要去看您。属下怕打扰了您休息，就没让。”
闻言，凤明月心底淌过了一道暖流。
她勾了勾唇角，温和地笑道：“大家都有心了。医馆同武馆离的不远，今日医馆关门后，我便去武馆一趟，看看他们。”
李书文也跟着笑了：“大家看到您过去，一定会很高兴。”
旋即，他说起了正事。
“属下这两日有让小一他们去打探消息，有不少没钱治病的穷苦百姓都想过来试一试。所以，今日我们医馆不会出现门可罗雀的情况。”
他难得开了句玩笑。
凤明月失笑，旋即正色道：“医馆的事几乎都是交给你在处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李书文耳根子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努力保持镇定道：“不辛苦，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
凤明月无奈。
在李书文开口前，她就已经猜到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谦辞。
果不其然。
但她也知道李书文这性子是改不过来了，便也没多说什么，怕他有压力，就吩咐道：“你接着忙你的吧。”
李书文心里微松了口气，应声接着去清点药材去了。
凤明月这时扭头朝医馆外看了一眼，意外瞧见了不少张望的人。
有穿着破烂拘谨的，也有穿着体面的。
隔的距离有点远，她一时分不清是想看热闹的人，还是打算来这治病的人。
想了想，凤明月扭回头来对李书文吩咐道：“书文，你去看看那头那几个张望的是什么人，若是想要看病，便把他们带过来。”
李书文连忙应声站了起来：“是。”
旋即，他便出了医馆。
凤明月站在医馆内看着，见李书文跟那些人交涉了一番后，便带了一老一小两个穿着破烂的人过来了。
老小两人进了医馆看到她后，忙不迭地下跪行礼。
“贱民见过凤大小姐。”
“不必多礼。”凤明月用眼神示意李书文扶两人起来，一边说道:“在医馆里，你们只需把我当成一个给你们看病的大夫便可，无尊卑之分。”
闻言，老人震撼不已。
视线对上凤明月平静的双眸后，忍不住老泪纵横。
“噗通”一声，他扯着身旁的小男孩，再一次跪了下来。
李书文阻止都没来得及。
“大小姐仁善，求大小姐救救贱民这个可怜的孙子，他得了痢疾，我们没钱治，已经拖了半个月了。”
老人卑微又无助的声音在医馆内响起。
凤明月心里微微揪了一下，看着这一老一小破烂却洗的干干净净的衣裳，不免有些触动。
那个小孩刚一进来的时候，她就看出几分不对劲了。
面黄肌瘦，嘴唇发白，眼睛浑浊无光，还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
如果真是痢疾，那再不治的话，便当真没救了。
而救治的话，也很棘手。
凤明月肃然道：“老人家，快起来吧，我先给他诊脉看看情况。”
闻言，老人感激不已地连连道谢了一番，这才拉着小男孩起来。
“小宝，你让大小姐给你看看。”
小宝看向凤明月，抿了下苍白的唇，有些怯生生的。
凤明月心里有些怜惜，便弯腰牵了他的手，带着他走到一张椅子前。
“你在这上面坐下，再把右手伸出来搭在扶手上，我给你诊脉。”
“嗯。”
小宝低低应了一声，一一照做。
凤明月伸出两指轻轻按在了他脉搏上。
不远处，老人看着这一幕，又是激动又是不安，身子一直颤抖着。
李书文见状，心声怜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