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阿梦最近很开心。
玄狐回了夏阳城,她本该有点思念的。
只是,这种情绪被冲得很淡。
她的长子已经满了七岁,从六岁开始启蒙,一直很不顺利。
阿梦和玄狐都没什么学问,字还是后来要到楚国潜伏,王爷派人教的。
玄狐武艺高强,能杀人于无形,但他就是不会认字。
学几个字费了好多劲,把吃奶力气都使出来了。
为了此事,阿梦打了他好几回。
长子酷似玄狐的性格,寡言、动手能力很强、观察仔细,但是不爱读书。
孩子们跟他们不一样,将来不可能走他们的老路。
要做富贵人,要家族永葆昌盛,不读书、不通道理是不行的。
阿梦愁死了。
但薛湄给她的小册子,阿梦拿了回来之后,别说长子了,就是两个小的,也可以读,然后比赛谁记得多。
才几天功夫,长子认识的字,比去年一年都要多。
“郡主果然有能耐,她连这个都会!”
阿梦很受感动,赶紧把小册子仔细收好,当武功秘诀一样珍贵。
这种宝贝,是郡主给他们的,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这是阿梦的第一个兴奋。
第二个则是油纸伞。
薛湄给她的油纸伞,让她在宫里和京都一时成了红人。
大家都邀请她参加正月的春宴,又下请帖让她带着孩子们去做客。
因为皇权旁落,有些门第是不太把皇族当回事,尤其是那些侨姓士族。
就比如说谢氏,他们家孤傲得很,春宴从来不请阿梦这个靖王妃。
哪怕靖王如此受宠,他们也不给阿梦面子。
不成想,今年却接到了谢家大夫人亲笔写的请帖。
“……我不为别的,就为了争这口气。”
阿梦把请帖拿给了薛湄瞧,“往年从来不请我,弄得我在妯娌们跟前挺尴尬。”
薛湄笑问:“你会去吗?”
“当然要去。”
阿梦道,“当初谢家给王爷送了两个小妾的事,我还没找谢夫人算账呢。”
薛湄:“……”两个优秀的细作,假扮成一对纨绔夫妻。
他们看似只知道吃喝玩乐,实则最擅长搞情报、搞暗杀。
那些想要给靖王府一点颜色看看的门第,如果知道这个内幕,不知会不会吓得睡不着觉。
薛湄看着阿梦,见她从一位见不得光的暗卫首领,到现如今的靖王妃,她转变得自然且得体,不仅感叹萧靖承这一步棋走得很妙。
她也很喜欢萧靖承的这个性格:他珍惜人命。
这个说起来理所当然,做起来却很难。
要知道他是一名多年征战的大将,在他眼里,人命只是战损的数目,没有具体的含义。
若说世上谁最看淡生死,大概就是这种处在前线、成天都要厮杀的大将军了吧?
萧靖承却依旧会把每个人的命当命看,这点尤其可贵。
就在薛湄和阿梦闲聊时,小厮跑了进来,对薛湄道:“小姐,有客来访,是四皇子。”
薛湄:“谁?”
阿梦也看了眼薛湄。
小厮:“四皇子。”
“我跟他不熟。
他是来拜访我,还是拜访王爷的?”
薛湄问。
“这是名帖,是要拜访您。”
小厮道。
薛湄接了过来。
阿梦凑过来,发现这个名帖做得很精致,还用了烫金字体,心中咯噔了下,怀疑自家主子要有情敌了。
薛湄不明所以,对阿梦道:“你跟这位四殿下熟不熟?”
“他的生母德妃,就是靖王的养母。”
阿梦道,“不过,四哥跟我们不太熟,他不喜欢蠢人。”
薛湄:“……”四皇子文采过人,气质清隽。
靖王夫妻一直以跋扈、粗鲁、愚蠢的面目示人,故而四皇子跟他们不是一路的。
加上,四皇子没有做皇帝的野心,从来也不拉帮结派,所以他跟靖王没什么交情。
“既然你有客,我先回避了。”
阿梦道。
薛湄点点头,亲自送阿梦出去,正好可以去外院见见四皇子。
她们果然在外院见到了四皇子殿下。
这位殿下清瘦颀长,气质高华,像一朵雪岭之花。
要说起来,他的气质和薛池还有点像,就是他没薛池那般英俊。
“四哥。”
阿梦跟他见礼。
四皇子还礼。
阿梦往回走,心里还在嘀咕,想着赶紧回去,把此事告诉自家王爷,免得被人挖了墙角。
四皇子是专门来见薛湄的,故而两人在堂屋坐下,小厮们端了热茶上来。
“我以前见过殿下吗?”
薛湄直接问。
四皇子:“姑娘去甘家赏梅的时候,我与好几人就在甘家阁楼。”
薛湄哦了声,没有多问。
那天阁楼上的确很多人,她权当是一只只小耗子,没往心里去。
“四殿下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薛湄开门见山。
“上次姑娘作的咏梅词,我以为乃是咏梅之首。
新年伊始,处处烟花,我很想作一首关于烟花的词,却不得好句。
此事令我困扰,故而想来问问姑娘,最近可有好句吗?”
四皇子目光真诚而炽热,像是噙满了爱意,看着薛湄。
他期待的,不是薛湄这个人,而是她的词。
“我上次就说过了,那首咏梅不是我写的,而是陆游。”
“那请问陆游有新词吗?”
四皇子问。
薛湄:“……”她待要说话的时候,薛池从外面回来,脚步轻便利落。
看他走路,薛湄自己都恍惚,他那条腿真的断了吗?
这就需要自身的能耐。
瞧见了四皇子,薛池也是一愣。
四皇子站起身,兄弟俩彼此见礼,然后坐下说话。
薛池心里很诧异:“他怎么来了?”
老四是兄弟中的异类,不同于老八。
他在天下人士中名声响亮,听闻他很有文采,比起梁国的王鸿阁也不遑多让。
薛池不太懂文采这种东西。
他家兄弟多,总要出几个奇葩,他也没当回事,直接问他:“四哥是来找我的?”
“不是,我来找白姑娘。”
四皇子也不遮掩,“我想问问白姑娘,可有关于烟花的新词。”
薛池:“……”他敏感觉得,四哥对薛湄有那么点意思。
此事有点滑稽了。
“新词的话,肯定没有。
不过旧词倒是有那么一两句。”
薛湄道,“当然也不是我写的。”
四皇子顿时坐正了身子,含情脉脉看着薛湄,似乎投射了他满腔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