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似月的厢房里一片狼藉,烟尘滚滚,自然是住不得了。
“青云道长再重新安排一间厢房,恒亲王妃搬进去住吧,你们几个将这厢房打扫干净了,其余房间的人,都细细地将房间检查一遍,安全第一。”太后道。
青云道长面露难色,道,“太后娘娘,三清观厢房拢共就只有这几间,要从徒儿们那匀出一个房间也可以,但就是怕住过的地方冲撞了各位。”
“母后,现在已经快半夜了,若再收拾也来不及了,不然让似月与我同住一个房间吧。”这时候,连淑妃站了出来,说道。。
“按说你们二人本就是姑侄,住在一间房也无可厚非,但是你因为生下十四皇子,素来睡眠不好,再住进去一个人,怕影响了你的歇息啊。”太后说道。
“如果王妃不嫌弃的话,与我同住如何?原本我也没在陪同太后之列,这房间是我占了,我倒过意不去的。”耶律颜突然站了出来,说道。
太后看了耶律颜和连似月一眼,道,“也可,你们二人年纪相差无几,也有话好说一些,恒亲王妃,你觉得呢?”
连似月微微躬身,道,“似月一切听从太后的安排。”
“那便这样吧,恒亲王妃暂时住在颜公主的房中,至于谢锦然,暂时关押在柴房,等天亮了,再进行发落!”太后说着,微微打了个呵欠,露出疲倦的神态。
谢锦然听了,猛地抬起头来,“不,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宝花和葵花二人便搀着她回到了厢房里。
其余各人也一一回了房间,一场火,一场虚惊,这么一来,倒无人能安然入睡了,纷纷回想着刚刚事情。
耶律颜走到连似月的面前,说道,“恒亲王妃,请吧,希望你不要嫌弃。”
“此事皆因我而起,闹得道观和众人都不得安排,我心里头非常过意不去,颜公主肯顾全大局,做出希望,似月感激不尽。”连似月伸手,拉过耶律颜的手,说道。
手相碰的时候,耶律颜的手冰冷,指尖有些微微颤抖。
“公主,中原不比契丹,天气有所不同,公主要多穿些衣裳,小心感染了风寒。”连似月看似好心地提醒道。
“多谢恒亲王妃,请吧。”
“是,多谢。”
连似月跟着耶律颜一块走进了厢房。
那黑暗之中的一双眼睛,当看到连似月的身影时,他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手紧紧地抓着屏风,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要颤抖地太厉害。
这一刻,她离他这么近,这么近。
他只要将这屏风猛然间推倒,便能将她一把拉过来,掐住他的喉咙,握紧她的肩膀,狠狠地看着她。
但是,现在还不是最佳的时候,所以,他要忍耐!
他紧紧咬着牙关,屏住呼吸,那牙龈里几乎要流出血来了。
进了房间后,耶律颜便吩咐嬷嬷和卓玛两人,将靠里面的一张窄床收拾好了,然后说道,“你们下去吧,天色已晚,我和恒亲王妃要歇息了。”
“是。”青黛和泰嬷嬷两人看了连似月一眼,连似月朝她们二人微微点了点头,她们才抬脚走了出去。
“我睡窄床吧,你睡这里。”耶律颜将自己的被子抱到窄床上去。
但是,连似月却率先在窄床上坐了下来,道,“我是来叨扰的,岂能要你腾出床给我的道理, 我睡这里吧,颜公主也不要和我争了,刚才那么累,现在歇着吧。”
连似月说着,在窄床上躺了下来,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子,没有脱衣裳。
耶律颜见她闭着眼睛,安然入睡的样子,放在身侧的拳头暗暗握起,眼底闪过一抹纠结和矛盾的眼神来。
她抬头往门口看去,那门框上有个影子动了动。
片刻后,她才上了床,将帷帐放了下来,但是也没有脱掉鞋袜。
*
黑暗处。
一双森冷犀利的眼睛,埋藏在那坑洼不平的脸上,好像黑洞中放出一道微蓝的光来。
他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似真非真的表情来。
刚刚,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心里竟然闪过一抹念头:如果,如果她真的就这么被烧死了,会怎么样?
而就在这样想象的时候,他心里头竟然颤动了一下,有个真实的,卑微的声音告诉他:他可能会为这个女人流一滴眼泪。
“连似月,因为这滴眼泪,我会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愿意因当初对我的狠心,而有丝毫怜悯,心软,愿意和我共度一些时日,我愿意原谅你所有的所作所为。”他远远望着那一角的灯火映衬下的身影,在心里面喃喃地说道。
黑暗中,他像是一条蛰伏的蛇,游走着,观察着,伺机寻找机会,然后狠狠一口咬中那人的要害之处。
“连似月,你看呵,你看,我活的像老鼠,像蟑螂,像臭虫,这样,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火渐渐地熄灭了,外面的风渐渐地停了,天地万物都沉静了,一切都沉浸在静谧之中。
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做的一个梦来:
“三妹,三妹,你快看呐。”梦里,他看到一个身上穿着水蓝色衣裳,梳着朝天发髻的姑娘朝他走了过来,那流苏随着她的摆动而熠熠生辉,在地上留下一串一串的影子。
只是,她动作不够轻盈,甚至显得笨拙,在她那个美丽的三妹连诗雅的衬托下,她更加地不显眼了。
他一身玄色锦袍裹身,头上戴着白玉冠,他的脸还是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一回头,脸上便带着微微笑意。
但是当时,他的目光被那明艳动人的连诗雅吸引了目光,根本没有看到她。
他目光紧紧跟随着连诗雅,这时候,她从他的面前经过,身上的香包不小心掉了下来,她脸微微一红,忙蹲下伸手去捡。
但是同时,他也伸了手,结果两个人的手碰到了一起,她便像是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一般,猛地缩回手去,然后,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连香包也忘了捡了,快步地从他面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