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跟曲婕,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但余年殉职之后,魂体却频频出现在曲婕身边,加上余年的死跟郑氏集团有关,以及曲婕跟郑七的关系,所以无论从玄学上,还是科学推理上,李映跟施从达两拨人,都认为曲婕肯定跟余年的死脱不开关系,甚至有可能是帮凶。
然而不管施从达怎么查,都查不到曲婕帮郑七洗钱的蛛丝马迹,也差不到曲婕害死余年的证据。
郑氏集团那边没有突破,案件一时陷入泥沼。
这时,李映试图从另一个方向突破,他从余年的成长轨迹开始切入,果然发现两人的交集。
“余年出生在大山边的小镇,家里很困难,父母早年离异,她是被奶奶带大的,上高中时学杂费都凑不出来,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班主任帮忙牵线,给她联系了一对一的助学项目,这笔钱一直她从高中到大学毕业,每年没有断过,给了她很大的帮助,资助人就是曲婕的妈妈。”
何疏很意外:“这么说,曲婕家对余年应该有恩才对?”
李映道:“是,我这边还查到,曲婕跟余年像当时的笔友一样,互相交流学习心得,余年大了曲婕几岁,经常写信给她解答习题,鼓励她在学习上坚持下去,这种信件交流持续了两三年。我们在余年的陈旧遗物里找到最后一封两人往来的信件,是在余年上大学前夕,她说大学那边有电话亭,以后她就可以直接给曲婕打电话,不用等回信等那么长时间了。”
李映的新线索非但没能让他们进一步接近真相,反倒让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何疏挠挠下巴:“我想找个时间去案发现场,看能不能召出余年的残魂,和她谈谈。”
李映没想到他愿意主动帮忙,有点惊喜:“你还会请神术?”
何疏语焉不详:“学艺不精,只能随便试试,不保证成功。还有,我这算是临时兼职人员吧,万一光荣负伤啥的,你们是不是该发点补贴?”
李映笑道:“那是肯定有的,我先去帮你申请,等这事顺利解决,奖金保证一点不少打你卡里。现在曲婕身边,只有你能接近她,而不引起怀疑,这件事还真只能请你出马。余年的死因,真凶归案,郑氏集团落马,关系许多人的清白性命,拜托你了,何师弟!”
何疏:“……你这么说,我忽然感觉责任太重,有点后悔了。”
李映忙道:“加钱!必须加钱!这事你要是能立功,我豁出去给你申请最高额度的奖金,怎么样?”
何疏大为心动,忍不住问:“能有多少钱?”
李映不好意思:“特管局最近经费困难,大概是五百块吧。”
何疏:“那最低档呢?”
李映:“一百?”
何疏心说你逗我玩呢吧,谁会为了五百块去出生入死?
但他想到余年,终究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因为真的有人,会不是因为钱去出生入死的。
两人打电话的间隙,曲婕已经醒过来了。
这间医院的条件极佳,堪比五星级酒店,价格想必也很美丽,不过对曲婕来说,现在最重要的肯定不是这些。
何疏跟着小顾进去时,曲婕神色惘然,正望着床头的花呆呆出神。
“曲曲姐。”小顾半蹲在床头,仰望安慰她,“你别难过,何哥说了,这件事要是能彻底解决,以后不单一帆风顺,就连事业也会有很大起色。”
似被她的话触动,曲婕勉强提振精神,望向何疏:“能不能,给我那孩子做一场法事?就像泰国高僧那样,超度他,让他的灵魂留在我们身边,让我们能有个留念?”
何疏无奈:“曲小姐,泰国那一套,是源于小乘佛教,与国内大乘佛教不一样,你说的那种法子,对孩子未必好,反而很容易遭到反噬。”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仔细留意曲婕的神情。
眉间杂乱黯淡,嘴角微撇,眼下也隐隐发青,正是走背运的典型特征。
从起初见到曲婕,何疏就一直有个疑问。
对方明明不是大富大贵的面相,但她的事业却顺风顺水,知名度也一路上涨,身边接触的人非富即贵。
可以说,曲婕的气运,跟她本身所应该拥有的东西,毫无关系。
曲婕肯定是个美人,这毫无悬念。
美人有很多种,但常人眼里的漂亮,跟玄学上认为漂亮的面相气运,是两个概念。
比如说那些大富大贵的人,一般就不是常人眼里的美貌。
娱乐圈是个名利场,每个进场的人无不带着明确目的,当常规手段达不到目的,许多人就会自然而然转向寻求玄学。
曲婕不是例外,但她是通过什么方法,忽然间运势大涨,事业有成的?
请小鬼,还是借运?
不管哪种办法,都不是正道,短期内也许颇有成效,但长期来看,却是折福折寿的。
曲婕闻言很失望:“那就没有办法解决了?”
何疏:“倒也不是,可以找那女人出来,谈一谈。”
曲婕不解:“怎么找?”
何疏道:“我有我的办法,不过不能保证成功。曲小姐,她与你有很深的渊源,我想问你要一件东西,你平时贴身携带的,跟你关系越紧密越好。比如挂件,头发,衣服等。”
曲婕面露犹豫,想了很久,才从高领衣服里掏出一块吊坠。
何疏眼尖,立刻辨认出那像是一块佛牌。
可李映不是说佛牌在宁冰雪死后就下落不明了吗?
曲婕刚把佛牌掏出来就有点后悔了,又想放回去。
何疏哪里能让她后悔,赶紧道:“曲小姐,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
曲婕抬眼看他。
何疏肃然道,“寺庙里很容易聚集阴魂,因为寺庙本身灵气盎然,如果是灵验的寺庙,就会有许多野鬼精怪去听经,希望早日超度得道,如果是没什么香火的,更会有不知名的东西去附身在神像上,狐假虎威,东西也是一样的道理。”
曲婕还是头一回听见这种说法,半信半疑。
“不对吧,我这块佛牌,是真正的大师开过光的。”
何疏:“看样子,不太像出自国内。”
曲婕点头:“是国外,嗯,泰国一位高僧赐予我的。”
何疏:“能说说你去求佛牌的过程吗?”
曲婕本来把这些事情都当成**,毕竟涉及个人运势,又跟佛牌的来历有关,泰国高僧再三叮嘱她不能外泄,但曲婕实在被最近一连串变故弄得心态崩溃,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她索性也就竹筒倒豆子,一并交代了。
“那时候,我心情不太好,各方面运势都比较低,郑先生就告诉我,在泰国与缅甸交界,有位高僧特别厉害,经他指点的人,能很快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郑先生,就是郑用龙吧?”
“对,当时我还犹豫,毕竟那地方又远,我也从来没听过,但是郑先生派了个人陪我去,小顾也愿意跟我一起。”
何疏下意识看向小顾,后者点点头。
“那个高人确实很厉害,一眼就能说出曲曲姐跟我两人过去的事情,还说曲曲姐运势不好是因为撞小人了,这小人与她命中相冲,可能连喜欢的人都是同一个,这说的不就是宁冰雪么?”
何疏:“他就给了你佛牌?”
曲婕:“是,他说这块佛牌能化解我周围不好的东西,让我戴上之后,轻易不要摘下来。”
何疏皱眉:“睡觉如厕也不能摘?”
曲婕有点尴尬:“是。”
何疏沉吟:“国内正规寺庙道观请的物件,对方一般都会交代,但凡行房如厕洗澡,都不能佩戴,以免沾染秽气,你这虽然是从国外请的……”
曲婕:“我当时也觉得奇怪,但那翻译给我转述得很清楚,大师说不管干什么,都不要摘下来。我也就一直戴着,回国之后运势的确突然就好起来了,我也觉得佛牌起效,没想到——”
没想到现在还被鬼缠上了。
何疏道:“你这块佛牌,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因为灵气过重,吸引了很多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能量磁场,这些都会影响你的运势,难道你自己没有发现,请回佛牌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你的确是事业爱情双丰收,但最近却开始走下坡路了吗?连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缠上来了,你有佛牌在,本来不应该发生的。”
何疏这番话倒也不是完全在虚言恫吓,七分真三分假,唬得曲婕一愣一愣。
“那怎么办?”
“两件事放一起办,我去跟宁冰雪沟通,顺便帮你把这块佛牌净化一下。”
曲婕想起自己最近的种种不顺,犹豫再三,终于摘下佛牌递过来。
何疏凝神看向手上佛牌。
佛牌金灿灿的,中间玻璃后面镶嵌一尊黑色佛像,看不清脸,但何疏看一眼就觉得说不出的诡异,浑身不舒坦,他甚至有种那佛像突然睁眼盯住自己的错觉,再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曲婕见他神色微动,紧张道。
“这块佛牌确实有点问题,我试试去解决。”
离开医院后,何疏打电话给广寒,让他把家里门后的黄色挂包带出来,去霞山会合,又拨通李映电话,让他喊上施从达陪他同去。
他想让这个不信邪的施大队长亲自看看什么叫无法解释的现象,所以让李映把施从达喊出来协助,毕竟余年埋尸处现在还有人看守,想过去确实也需要施从达在场才能放行。
入夜,微冷。
施从达打了个喷嚏,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