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了门，雪莱身旁跟着的手下，便低声询问雪莱一些事情，而手上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雪莱笑着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好似倒映着秋夜的冷月，那手下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连忙闭上了嘴，退开了身子。
雪莱这才收回目光，淡声提点着：“忘了我之前说过的吗，我们爱斯蒙德家族要在三年之内，全面转入地上，将所有的黑色生意都换成白色的。你觉得，灭警察局局长全家这个举动，算是正经人的做法吗？”
那手下被他呵斥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是这样行事惯了。
虽然说雪莱族长的命令让大家都很安心，毕竟能不用过刀尖舔血的日子还有钱赚，这是家族里面的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日子。
可多年来的反应和习惯，并不是一朝一日就能改变得了的。
男人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而到了停车场，雪莱看向了律师，他笑了笑，“这回还要谢谢您。”
“没关系，这都是应该做的。”
那律师轻笑一声。
雪莱叫了一个手下的名字，让手下先开车将律师送回去。
律师起先还想要推辞，然而雪莱却说道：“这么晚了，您为我来的，我自然要让人送您回去，如果您不肯的话，难道是在嫌弃司机不够格，需要我亲自送你回家才行？”
律师怎么可能让堂堂爱斯蒙德家族族长为他开车，连忙跟在了雪莱手下的身后，上了手下们开过来的其中一辆车。
而雪莱则转身上了他自己的车，那是今天来警局的时候便停在这边的。
一路上，雪莱安静地看着窗外，街边有浅浅的树影，印在地上，好像什么栩栩如生的剪切画。
他的目光掠过了地面上的树影，看着周围已经关店的店铺，心不在焉。
忽然间，心不在焉的雪莱目光一凛，喊了一声，“马上停车！”
司机被吓了一跳，看清楚了街边的状况后，一脚踩下了油门。
雪莱直接打开了车门，向着开过来的方向小跑过去。
即使是雪莱的司机，几乎和他朝夕相处，也从来没有见过雪莱如此狼狈的模样。
只见雪莱在夜风中奔跑，他一路跑到了一间店铺的门口，司机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雪莱停在一间小店的门口，用一种近乎于痴迷的目光，贪婪地看着小店中挂着的一幅画作。
画作放在橱窗里，那是一片安静的田野，田野被冰雪覆盖，偶尔有杂草露了出来，远处的天际红日升起，将干净的白雪染上了颜色。
油画的画风很写实，若不仔细看，好像照片一样。
可风景却又不是很写实，隐隐地，还能在天空中，看到展翅欲飞的神马，足踏彩云，嘶鸣嬉戏。
真是一幅奇怪的画。
司机从来没有看见过雪莱露出这样的神态来，他的手紧紧地贴在橱窗的玻璃上，眼神一寸寸地掠过了那幅画。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欣喜起来，可下一瞬，却又带着些小心翼翼和脆弱。
就在司机不明所以，打算问个清楚的时候。
忽然间，只见雪莱贴在橱窗上的手掌，缓缓地攥成了拳头。
拳头落在了玻璃上，发出了玻璃碎裂的响声。
就连一直在后面看着的司机也没有想到，雪莱竟然会直接将玻璃打碎。
他第一时间便去看雪莱打碎玻璃的手，原本就因为痛揍安东尼变得血肉模糊的骨节，此时直接流出了血来，上面隐隐地还能看到有碎掉的玻璃碴子嵌在伤口里面。
可雪莱却毫不在意，随手挑走了手上的玻璃碴，直接伸手进橱窗，拿出了那幅悬挂着的画。
本来画作是被用两根细细的尼龙绳悬挂在天花板上，形成了一种悬空的效果。
可雪莱根本没有耐心去解下尼龙绳，用力一扯。
天花板上的墙皮直接被他的粗暴动作带裂了，司机听到了墙皮稀稀落落掉下来的声音，砸在一旁的艺术品上，甚至听到了陶瓷碎裂的声音。
司机不忍心再看，转头便看向了雪莱。
黑发绿眸的男人低垂着头，他的眸色温柔地看着手里面的画，一寸寸地拂过画作上的纹路，纹路凹凸不平，有一种特别的触感。
他眸底的喜悦之色越发明显起来。
就连手上的血迹不小心滴落在了画作上，他抬手去擦，却越抹越多，看上去血红一片，与初升的红日渐渐地融为了一体。
“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司机有些纳闷地问道。
他根本不敢去问雪莱。
明明每次开会都说现在的爱斯蒙德家族和以往一点也不一样，所有的爱斯蒙德家族的人都要做守法的好公民。
可这砸人店铺的事情，是守法的好公民应该做的事情吗？
司机生怕惹恼了雪莱，只敢在心底默默吐槽。
而雪莱在看了两分钟那画作之后，直接用另一只完好的手，砸破了门上的玻璃。
又是一只鲜血淋漓的手。
雪莱直接伸手将店门从里面打开了，他迈步走入了店铺，先打开了灯。
打开灯后，小店里面散发出了柔和的光，柔和的光通过破碎的橱窗以及大门，显得破碎不堪。
司机完全预测不了雪莱下一步要做什么，连忙跟上了雪莱的脚步。
只见雪莱打开灯后，直接来到了小店的后面，翻找起了收银台附近。
“先生！您是没有钱还是怎么的，为了这点钱还要去局子里面走一趟，绝对不划算！”
堂堂的爱斯蒙德家族族长，竟然做小偷小摸的事情。
即使是一直忠心耿耿跟着他的司机，一时间也有些不好意思再看。
雪莱没有回答他，更没有任何打算想要收手。
等到他终于收回了手，司机并没有在他的手里看到现金，只有一张写着店主名字和电话的纸条。
雪莱直接顺着那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如今正是半夜，对面应该在睡觉，雪莱毫不停顿地连续打了五个电话后，对面才被接了起来。
“您好，是艺术之声店铺的店主吗？我不小心将您的店铺砸烂了，您方便过来一趟吗，我想谈谈赔偿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