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质。”
少女的声音忽然响彻在了他的脑海里面。
闻望舟的手,落在了诗词的封面上,那封面是有一定质感的,能感觉到纸页的纹路,和纸壳的坚硬。
他不应该将这本书带走的,毕竟对于未来的高考,没有任何的作用。
占地方,以后也许不会再拿出来了。
闻望舟的心里出现了一堆关于这本笔记的缺点。
每一次搬家,都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太多的收拾时间,所以闻望舟总是会挑选出最有用的东西带走,至于这些没有那么有用的,总是会被他留在身后。
他闻望舟,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从来不带没有意义的物品。
可是最终,这本诗词还是躺在了他的行李箱的最上层,在他的物品的最上面。
他想,这么多年了,总是要做一件无意义的事情,才能称得上是人生吧。
离开家里,去机场的路上,刚好经过了松乡中学。
付悦注意到了闻望舟的目光,少年似海般深沉的目光,在车子路过的过程中,一直未从松乡中学的教学楼移开。
她心里有些歉意,低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你是不是已经在松乡中学有了朋友?”
知子莫若母,即使闻望舟再深沉,付悦也能一眼看出闻望舟的心思。
她知道,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的生活,已经让闻望舟学会保护自己,不要受伤。
他学会不交朋友,不参加学校的活动,只为了在离开的时候,毫无遗憾。
“我只是忽然想到了......我要是走了,班级的篮球赛,肯定要输了。”
闻望舟低声说道。
付悦轻轻地抚了下他的背脊,“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成为一个大学生了,到时候,你可以参加大学的篮球队......”
少年透过车窗,在松乡中学消失在他的目光前,最后看了一眼。
这一瞬间,他并没有想那场无聊的篮球赛。
有个念头,忽然出现在了闻望舟的心里。
他的眼前,忽然闪过了夕阳照耀的走廊,少女的影子攀上了墙壁,她忽然抬起了眸子,唇瓣轻轻地动了动。
“那......再见。”
“再见。”
他还记得自己这样回答道。
若是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闻望舟的手指缓缓地攥紧了书包带,眼眸低垂。
好像,他也只能说一声再见了。
多少人说完再见后,便再也不见。
可是他还想说一声,对她说一声,也许永远无法实现的再见。
有些情愫,在少年发现之前,便已经在心底发芽,悄悄地钻出来了嫩绿色的叶子。
第二天。
贺逸寒还在抄写闻望舟的笔记的时候,上课铃忽然打响了。
听到上课铃声的时候,贺逸寒有些惊讶,她看了一眼旁边空空如也的书桌。
闻望舟可不像是那种会平白无故缺课的人,他肯定是遇见了什么事情,才会缺席今天的课程。
她掏出手机来,却发现两个人坐了两个多月的同桌,竟然从来没有互换过电话号码。
闻望舟没有她的电话号码,她也没有闻望舟的电话号码。
贺逸寒将手机收了回去,看着眼前的闻望舟的物理笔记,看着上面颇有风骨的字体,烦躁的心忽然安静了下来。
最多,最多是他生了病,今天不方便过来。
估计闻望舟明天就能回来了。
这堂课是英语课,贺逸寒却仍然在低头写着物理笔记。
英语老师显然也不是认识她一天两天了,连管都不管,即使路过了她的座位,看到了桌上放着的物理笔记,她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继续路过了。
而贺逸寒,则在一整堂课的时间,都抄写着之前闻望舟交给过她的笔记。
她知道,笔记对一个好学生有多么的重要,她尽快地将笔记抄完,闻望舟生病回来以后,就能拿回他的笔记,继续去复习了。
一整天的时间,闻望舟都没有出现。
第二天,闻望舟同样没有出现。
但是在早自习的时候,老班站在了讲台上,有些遗憾地说道:“闻望舟同学因为母亲的工作有变动的原因,无法继续在松乡中学学习了,他已经转学。”
老班话音刚落,闵夏寒安静了片刻,这才消化刚才听到的话。
闻望舟,已经转学。
她垂眸,看到了纸上留下的一大团墨渍。
是刚刚她的笔尖戳到了笔记本的纸页上,在上面留下的痕迹,一团特别肮脏,又不慎雅观的墨渍,在干净的笔记本上留下了很大一滩痕迹。
“真是的......”
贺逸寒有些嫌弃地将手中的笔记本挪到了一旁去,身子后仰,连笔记本都不想抄了。
她本来以为,笔记对于学霸是最重要的。
却没想到,有些事情,究竟是自己一厢情愿地误会了。
贺逸寒轻轻地撇了下嘴,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窗外,阳光正好,树枝随着风轻轻地摆动着,最后一片叶子,随着风,落在了尘土里。
不知不觉间,冬天来到了。
-
又是一个夏天缓缓地来到了末尾。
进入大学校园的时候,贺逸寒甚至连行李箱都没有拿。
这是国内最好的大学之一,和她一同入校的新生们,脸上全都闪烁着激动的神色。
贺逸寒双手插在口袋里面,站在这群激动的新生中间,仿佛像是个局外人。
报到还是要报到的,有长相清秀的学长将贺逸寒拦下了。
“请问您是?”
今天是新生第一次进校园的日子,能走这边的,也只有新生了。
可是这位学长却一点也不敢肯定,甚至还对着一个疑似新生的人,用出了“您”这个字。
都说新生报到的时候,是脱单的最佳时期。
这位学长自诩优秀,一眼便看上了在人群中很是扎眼的这个姑娘。
她长得清瘦,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穿着白色的牛仔裤和白色的卫衣,这样清纯的打扮,却和清纯这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她不像是一朵小白花,倒像是一团高山上的雪,靠在悬崖上,俯视着所有路过的行人。
“我是学妹啊,怎么,学长认为不像吗?”
贺逸寒缓缓抬起了眼睛,嘴角轻提起了一抹笑容,漫不经心,未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