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小精悍的巴英装作吃惊关心模样,上前扶起红孩儿道:“云少爷,你可有什么觉得不对的地方?”
红孩儿这才察觉大为不妙,眼中掉泪,哽咽声道:“你,你还不去喊我爹爹来给我报仇。我……我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啦。”
巴英跺了跺脚,向李寻欢质问道:“李大侠为何不出手相救?你的小李飞刀足以救下云少爷。”
铁传甲不满道:“这孩子不过是失去了武功,飞公子已经剑下留情,若非是我家少爷出言阻止……哼!”
巴英却诡异的一笑,道:“方才出剑的那少侠,可是李探花的朋友?”
李寻欢道:“不是朋友,是兄弟!废去这孩子的武艺是我的主意,你们谁有问题,也可以冲我来。”
许飞淡然道:“谁想替这孩子出头,尽管动手。只是要有死在剑下的觉悟。”
巴英本来已扶起红孩儿,却又忽然向前跪倒。
许飞道:“此时求饶,不觉得迟了吗?”
巴英道:“小人焉敢与少侠为敌?现在,我求得却是李探花。”
李寻欢好奇道:“求我作甚?现在你最好赶快带这孩子回去,好好调养,虽然武艺不保,可做个正常人还是可以的。还有,劝他父母放弃复仇,我这位兄弟剑下素来少有活口。”
红孩儿听到自己日后再无法动武,只觉得天昏地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滚地大喊道:
“我不活啦..你,你这人竟真敢废去我的武艺!”
许飞淡淡道:“在我面前动剑,就要有必死的觉悟。看你年级幼小,故而只是稍加惩戒。以后莫要再随意杀人,你反而可以因此活得长久些。”
一直未发话的秦孝仪冷笑道:“那不知道阁下的剑挡不挡得住小李飞刀?”
许飞道:“此话何意?”
那紫面长髯的秦孝礼仪,缓缓走上前,道:“这孩子受了伤,李探花总该给个说法吧。十年不见,李探花就不理会故人之子了?”
李寻欢目光闪动,皱着眉道:“有铁胆震八方’秦大侠撑腰,难怪这孩子敢随意杀人。我又为何要替这孩子出头?”
秦孝仪目中又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道:“名动江湖的小李飞刀李寻欢,竟然不肯为自己的侄子出头,真可谓是有了新兄弟,就忘了旧大哥!”
这句话一说口。
众人都知那红孩儿的身份不简单。
李寻欢吃了一惊,道:“这孩子的爹娘是谁?”
巴英半讽刺半悲痛道:“这孩子是龙啸云龙四爷和林诗音的公子,龙小云!李探花可还为他讨还公道?”
刹那之间,李寻欢宛如被巨雷轰顶,心痛莫名!
他木然坐在那里,一双锐利的眼睛已变得无神,眼角的肌肉在不停的抽搐着,一滴滴冷汗直流。
许飞冷冷的看着巴英和秦孝仪的表演,心中杀意渐渐积蓄。
巴英继续道:“秦老爷子的大公子‘王面神拳’秦重,在捕捉‘梅花盗’时,不幸受伤,虽仗着少林佛门圣药‘小还丹’暂保全了性命,但仍是危在旦夕。
大家都知道,‘妙大夫’梅二先生乃天下救治外伤的名手,是以秦老爷子才辗转打听到梅二先生的消息,寻到这里来,谁知云少爷年轻性急,竟出了这种事。”
许飞冷笑道:“我担保那一剑没有伤及这孩子性命,他今后一切都可与常人无异。”
红孩儿喜道:“我的武功呢?”
梅二先生看不顺眼道:“为何定要保全武功?难道你日后还想杀人么?”
巴英怔了会,叹道:“梅二先生有所不知,龙四爷只有这么一位公子,而且又是练武的奇才,所以龙四爷夫妇两位都对他期望很高,希望他将来能光大门楣,若是知道他们的孩子已不能练武,恐怕龙四爷夫妇定然伤心欲绝。”
许飞冷冷道:“子不教、父之过,这也怨不得别人。倒是你们二位,明着是保护着孩子,暗地里却利用他,怂恿他行凶,遇到危险又袖手旁观,实在让人齿冷。我最见不得你们这号人物,今天你们就不要走了!”
说完就按剑起身,杀机大盛。
这番对话,李寻欢连一个字都没留意。
秦孝仪和巴英眼看危险临近,赶紧向李寻欢求饶道:“李探花难道欲置身事外吗?”
李寻欢喝下杯苦酒,缓缓站起来阻拦道:
“兄弟且住,龙四爷在哪里?我去向他赔罪!”
许飞看着李寻欢颓废的样子,再无出剑兴趣,开口道:“告辞。”
…………
保定府,青石大街。
十年前有两座著名的庄园,一座是沈家园,乃是武林第一世家沈氏的祖宅,在天下第一名侠沈浪手中发展到鼎盛,江湖共尊为:
武林九州王,天下第一家。
另一座是李园,有着皇帝御赐的牌匾,“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可惜巅峰之下,必是低谷。
如今沈浪早已侠影无踪,诺大的沈家园成了一座沈家祠堂,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
而“李园”,也随着李寻欢的离开,变成了“兴云庄”。
但两座庄园大门前各自的门联却仍在,似乎在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两园对立,一南一北,彼此交辉相应。
许飞带着千手罗刹蓝容若和花花大少潘大少、以及梅二先生迈步向沈园内走去。
李寻欢来到昔日的李园门前,却迟迟无法迈步。
巴英早抱着红孩儿龙小云冲进去。
秦孝仪也大步而人,门口的家丁却都带着诧异的眼色望着李寻欢。
谁能想到昔日的主人此刻他在这里竟变成个陌生人。
李寻欢凄然一笑,正准备跨上石阶。
一个穿着锦缎羊皮袄敞着衣襟,手里提着个鸟笼的大麻子从里面冲过来,拦住李寻欢的去路,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往龙四爷的门里乱闯?”
李寻欢皱眉道:“阁下是....”
麻子手叉着腰,鄙视道:“老爷我就是这里的管家,我的闺女就是这里龙夫人的干妹妹,你想怎么样?”
那神气高的仿佛他才是此间主人。
李寻欢一言不发,就站在外面等候。
不料麻子继续道:“等着也不行,兴云庄的大门口岂是外人可以随意站着的?马上滚开,莫要找死。”
许飞就要走进沈园大门,这时忍不住讥讽道:“李寻欢,你又何必要进去?人一样的身躯,怎能从狗洞进入?男儿在世,就是要争一口气。在李园门前低三下四,你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吗?你当别人是宝,别人却拿你当棵草。我请你到这边来。”
这个李寻欢实在是太废柴了!
铁传甲听到这话,流着泪高声叫好:“飞公子说的对!”
他猛然爆发神力,拉着李寻欢转向来到了沈园门口,同许飞一起迈步进门。
李寻欢伤心之余,也不知道反抗,迷迷糊糊中就往沈园走去。
就在这时,对面门里有人高呼道:“寻欢,寻欢,真是你来了么?”
一个相貌堂堂,锦衣华服,颔下留着短须的中年人冲了出来,满面俱是兴奋激动之色,他以为李寻欢定会在门外等他。
不想却扑了个空,只看到李寻欢走入对面沈园的一个背影,满脸微笑登时保持不住。
李寻欢听得龙啸云呼唤,脚步一顿,就要回头。
许飞冷声道:关门!
铁传甲应声而动,砰地一声大门紧闭,将外面那个虚伪的家伙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