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钻进来，调皮地在老式的办公桌上跳到地上。
粗茶也有香气，在这砖瓦结构的房间里回荡。
“森生嘛？看起来好像挺靠谱的，我还去镇上调查过呢。”
孙月悦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打开抽屉，拿出一打文件，转身递给张小虎，自己则是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张小虎放下杯子拿起文件，仔细。
这是一家很新的公司，注册资金200万。
法人代表张雷宇，张小虎没听过这个名字。
森生涉猎范围很广，这一次是公司的矿务部门在这边开采。
“负责这一块工作的叫刘一强，是森生副总。那天开车要撞我的，里面有个女孩龙莎莎，就是刘一强的秘书。”
孙月悦解释道。
“哦，是什么矿？”
“铁矿石。”
“青山绿水的，开矿太可惜了。”张小虎道。
“是的呀，虽然我想让王寨村富裕起来，可不想通过这种方式。”孙月悦苦笑，“可是森生似乎很有手段，而且本地的村民也都支持。”
“为啥？”
孙月悦笑：“钱呀，他们给每亩地补助20000块呢。”
“一次性？”张小虎瞪大眼。
“不，每年。”
张小虎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对头。
这穷乡僻壤山旮旯，土地不算多肥沃，居然给每亩每年20000块？难怪村民们不肯租给张小虎！
“是靠山的耕地补助嘛？”张小虎不甘心，又问。
“不是呀，全村，所有的地，我算了算，一共1600亩地吧。”
张小虎嘶嘶地倒吸冷气。
他皱着眉头：“有这么好的事？”
“你也觉得不对劲吧？可是咱也挑不出刺来，关键是，村民不用干活，每年都有几万块拿，日子过的逍遥惬意，谁不愿意啊？”
孙月悦转身去续水，又帮张小虎也续了一杯。
“你知道吗？这几天，不少在外打工的年轻人也回来了。”
说话间，有人敲响村委会的门。
“小孙村长在吗？”
那是个娇滴滴的妇人声音。
“谁啊？进来吧！”孙月悦道。
“我，我是杨寡妇。”一个30多岁的村妇推门进来。
说是村妇，她的打扮可比许多城里人还浮夸。
描眉画眼，贴着长长的假睫毛，嘴唇红彤彤，脸上一层粉。就是脖子和脸，界限分明。
长得倒是还可以，五官挺漂亮，瘦瘦的好像电视上的明星，走路也一扭一扭的。
一进门，看到屋内有个男人，妇人马上退出去，并连声道歉：“对不起啊小孙村长，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仿佛屋内正发生什么了不得、见不得人的事。
搞得张小虎和孙月悦都挺尴尬的，俩人异口同声道：“没关系，你进来啊！”
杨寡妇走进来，讪讪地笑着：“你们忙呢？”
“嗯，在谈点事情，杨大嫂，你有事吗？”孙月悦给她倒水，温和地问。
“是这样啊小孙村长，我家不是在外打工十多年了嘛，死鬼死的早，家里就我们孤儿寡母的，房子都漏雨了，但我们娘俩也不会修啊，想请您广播广播，找村里几个闲汉帮忙修一下。”
孙月悦愣了一下，点头：“行的啊。”
遂开始广播。
杨寡妇又自顾自地说：“不是我要来麻烦你啊，主要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又是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你知道的哈！”
“嗯，呵呵。”孙月悦尴尬地附和着笑。
广播完毕，孙月悦道：“好了杨嫂子，你等着消息吧，如果有人会修屋顶，肯定能去找你。”
“那行，谢谢啦！你瞧，这一点小时我都得来麻烦政府，真不像话，呵呵……”
杨寡妇嘴里这么说，却不挪窝，还老看张小虎。
张小虎起初没觉得啥，可后来如坐针毡，尴尬地大口喝茶。
杨寡妇那双眼睛，仿佛有两只看不见的小手，把他身上的衣服，一层一层拳剥光。
最后还是孙月悦问：“杨嫂子，你还有别的事嘛？”
“啊？哦，没了，那我先走啦！”
杨寡妇即使在临走前，也是依依不舍，目光贪婪地从张小虎头发丝瞄到脚后跟，心道：“年轻后生真好，有劲。”
她走后，屋内沉闷的气氛才算一扫而空。
张小虎松口气，甚至忘记她来之前，自己和孙月悦的对话进行到哪一步了。
“抱歉，刚才咱们聊到哪了，哦，森生给钱太多，村里人均一亩二分地，一家四口怎么都有三亩地。一年啥都不做，就有六万块的进账。对于村民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孙月悦苦笑。
“所以，他们纷纷从城里回来了？”
“嗯，何止如此，大部分老人，还把森生当成救世主，再造父母呢。”
孙月悦叹口气。
张小虎点头：“要真能开起来，虽说环境会遭殃，可对你们村倒也是件好事。”
“是的呀！哪有开矿赚钱快？”孙月悦道，“就是我不太喜欢森生的几个人，尤其是龙莎莎，最近老往我们村跑，昨天还见过一次，对我吹胡子瞪眼睛的，可记仇了。”
“哦，那你得小心点了。”张小虎说，“这种女孩心眼儿小，有啥事，你就对我说。不早了，你忙你的，我先回了。”
“我送你！”
孙月悦把张小虎一直送到大门口，远处榕树下，一帮闲汉蹲着抽旱烟，斜眼看着他俩。
张小虎离开的时候，脚步很沉重。
不知何故，他总觉得天上掉馅饼，不太可能砸到普通人头上。
王寨村和山河道村一样，祖祖辈辈受穷，旧社会里，两个村共享一个地主，可是给坑惨了。
新世界，大家都翻身做主，但穷山恶水的，这主也吃不饱。
他的另一个顾虑是，两村紧邻，一旦那边矿山动工，对山河道村的环境影响也很严重。
“我得想办法避免这种事发生。”张小虎暗道。
虽说在王寨村租地受阻，但他还有别的法子。
清水镇近郊有一个村子，叫李家村，土地也有上千亩，张小虎想着，要么去那个村子试试看。
事情挺顺利的，找到当地村长，把自己的意愿一说，再加上农民企业家的光环，人家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