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光峰在御鼎五峰里面,是最南边的一座。南边以南,有条河流,天气好的时候,从涿光峰上望去就像一条玉带,不知被天上的哪位仙子落在了凡间。
涿者,水也,涿光峰因此得名。
御经阁位于涿光峰顶,一处有风有光,见山见水的地方。曾经有位姓王的仙师,在登顶涿光峰,看见御经阁以后,提笔写下了“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的传世佳句。
石青峰用了将近大半天的时间,从千丈岩上一步一步走下来,又一步一步的爬上了涿光峰,来到了御经阁门前。
御经阁作为御鼎山的藏书重地,像他这种刚刚开始练气的新人自然没有资格进入到里面。只有那些进入了内门,而且经过了“叩鼎礼”,被各峰相中的弟子,才有资格在里面短暂逗留。
除此以外,其他弟子修习功法,只能由授业仙师统一传授。若是想进入御经阁中,只能由各峰峰主飞剑传讯,而且不可携带纸笔,更不能将书籍带出御经阁外。
石青峰离开千丈岩的时候,陈玄清叮嘱他带了一样东西,说是凭这样东西,御经阁可以随意进出,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即使是涿光峰峰主,见了这样东西之后,也不会拦他。
两把钥匙,是哪一把呢?
陈玄清叮嘱他带的东西,是一把钥匙。石床上抽屉里面的那把。
当初丁若尘第一次来千丈岩,带了一把钥匙过来,说是受了玄清师叔的委托,带来此物,让石青峰妥善保管。
石青峰打开抽屉一看,发现里面也有一把钥匙,而且与丁若尘交给他的那把一模一样。无论大小、颜色、还是材质,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把钥匙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抽屉里面那把,打不开锁住它的抽屉。
当时比较完后,石青峰便把两把钥匙同时收好,放在了一起。
临来之前,陈玄清告诉他说抽屉里面的那把钥匙,是御经阁内阁上的钥匙,只要带了那把钥匙,便相当于拥有了随意进出御经阁的资格。
石青峰将两把钥匙找出来,依次在石床上的抽屉上面试了一下。
打不开抽屉的那把,自然就是之前放在里面的那把,也就是陈玄清所说的御经阁内阁上的钥匙。
然而,在接连试了几次之后,石青峰发现了一个问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手上的两把一模一样的钥匙,无论哪一把,都打不开那个抽屉了。
两把钥匙,是哪一把呢?
石青峰只好将两把钥匙都带了过来。
御经阁门口种着一棵海棠,树干弯弯曲曲,向上延伸、伸展开来,御经阁三丈多宽的大门竟被它从左到右遮住了大半。虽是绿肥红瘦的季节,但那颗海棠却开的正艳。
海棠树下,站着两名卷帘弟子,是两个女子。兴许是和这座天地书库在一起待得久了,被里面的书香浸入了骨血,隐隐透出一股幽兰之气。
二人见石青峰走来,神识一扫,略微有些惊讶,因为在石青峰身上只看到了刚刚开始修行的痕迹,而且体内经脉受损,像是遭遇了什么重大意外。
“这位师弟,此处是藏书重地,还请——去别的地方玩耍!”两名卷帘弟子很是客气。
石青峰从怀里随便摸出一把钥匙,递到了二人面前。心想反正你们也分不出来,就随便拿一把出来,给你们看看好了。
那二人一见钥匙,先是一愣,继而相视一笑,对石青峰摇了摇头。其中一人说道:“单从外观来看,你这把赝品是这些年来我们见过的最好的了。但假的终究是假的,你还是快些离开吧,若是被其他人撞见,你就走不了了。”
那两名女子见石青峰长得还算不错,又加上是个孩子,而且经脉受损,料想是想通过以假乱真,进入御经阁找些修复经脉的办法,也就没有动手,客客气气的劝了一句。
放在平时,估计二人早就一起动手,把造假之人捉住,送到了雷泽峰上。或者假装看错,把造假之人引到御经阁里面,交给看管内阁的童师叔,由他发落。
这些年来,试图用赝品以假乱真的事情每年都有发生,但至今为止,从未有人逃脱过两位卷帘人的眼睛。
打开内阁之门的钥匙,整座御鼎山上一共只有三把,一把在掌门真人手里,一把在掌管内阁的童师叔手里。至于最后一把,没人知道在谁手里,也从没有人带着那把钥匙来过御经阁。
掌门真人手里的那把,从来没有用过,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来过御经阁。
童师叔手里的那把,也从来没有用过,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出过御经阁。
因此,但凡持有内阁钥匙之人,即使不用看,也十之**可以猜到,来人手里拿的是赝品。
更何况,门前站着的两位卷帘弟子非同常人,稍加留意,便能立辨真伪。
石青峰稍稍有些尴尬,尴尬之余,又有些担心。因为在这之前,他用两把钥匙来来回回试了多次,结果就是都打不开石床上面的抽屉。他现在所担心的,是两把钥匙可能起了变化,变成了两把一模一样完全相同的钥匙!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怀里那把可能也会被认为是赝品!
如果自己再拿一把赝品出来……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犹豫了一下,他将钥匙交到左手,右手伸进怀里,又拿了一把一模一样的钥匙出来——
两名卷帘人神色一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催动神识,又将眼前那把钥匙扫了几遍。
最终确定,眼前这个少年手里所持的,正是三把钥匙里面最后的一把!最神秘的一把!
看见钥匙,便如同见到了御经阁内阁的主人。两名卷帘人脸上一红,接着由红转白,心中惶惶不安,齐齐拱了拱手,朝石青峰低头作了一揖,道:“知否,知否,见过阁主大人。刚才弟子眼拙,请阁主降罪!”
二人说完以后,又把头往下低了一些,温雅清丽的脸上隐隐渗出了汗来。
石青峰见二人如此惊恐,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解,问道:“两位姐姐的名字叫做‘知否’?”
那两名女子听见石青峰称呼她们“姐姐”,禁不住浑身一颤,赶紧又把头往下低了一些,声音中带着颤抖,说道:“弟子眼拙!弟子该死!弟子甘愿受罚!”说完以后,又把头往下低了一些,俨然成了两张拉满了的弓。
石青峰见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赶紧上前一步,扶住那两名女子,急道:“两位姐姐,我真不是什么阁主!我——我还是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