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家老宅极大,是个双叠合并的院子,老宅子主体分为两座宅子,却并列建造在了一起,上楼梯后左边是大房的,右边是二房的,付一馨住在二房三楼。
因对付一馨溺爱得很,付立言直接在三楼给付一馨搭建了一座公主屋和公主乐园。
付家老宅的装修走的是中式雅致风,到了三楼后,却赫然就跟走近了座迪士尼乐园似的,粉粉嫩嫩的,墙壁全部都是粉的蓝的白的,三楼一角直接搭了一座室内的游乐场,还是在付一馨七岁那年搭的,后来老宅子返修过两回,付一馨虽长大了,却一直舍不得拆除。
目光所到之处,又见粉白的纱帘裹在秋千架上随风而晃,室内一角,满屋子的,满室的绿植中穿插着一座偌大的北极熊慵懒沙发,沙发柔软,上面的北极熊背侧躺着,更是软乎乎的,又熊又萌,沙发对面的墙角上,大大小小的动物布偶全都软趴趴的躺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谁能想到,在娱乐圈腥风血雨,被舆论裹挟着走了这么多年的付一馨,私底下,竟然走的是这样一种……“可爱风”?
此时此刻,付一馨就侧躺在了沙发上,趴在了北极熊软绵的大胖臀上,正一下一下揪着熊屁股,发泄着小脾气。
她身材高挑,身姿摇曳,并非市面上干瘪类型,然而,此时此刻躺在北极熊这座庞然大物面前,瞬间渺小了起来。
周世燕双手抱胸,立在门口,远远的凝视着那抹身影,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安抚,而是步子一抬,沿着公主屋一路悠闲闲逛了起来。
付一馨这座公主屋周世燕小时候来得不多,不过,御阖庭里的小女孩儿都爱往她这来,他是知道的。
他稍稍来得勤的时候,是高中毕业那年,给马上要进高中的她补数学,那两个月天天来,可是付一馨并不待见他,经常他一转身,她就不见了,消失在了茫茫娃娃堆里和满屋子的布偶乐园里。
十八岁的楚宴对着满屋子三岁小孩似的幼稚得要死的公主屋是嗤之以鼻的,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抿着嘴,板着脸,在满屋子里的洋娃娃堆和布偶堆里去找寻。
有一回,付一馨直接钻进了一套小浣熊的布偶头套里直接明晃晃的坐在了他的跟前,那个时候楚宴对她的公主屋的构造并不熟悉,以为就是那众多玩具布偶里的一只,直接略过了那只小浣熊,在她的屋子里足足找了半个小时,没能将人找到。
气得楚宴差点儿要摔东西走人了。
这时,眼前黑影忽而一晃,楚宴微微一愣。
他眼睁睁地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只巨大的小浣熊直接嗖地一下歪倒在了沙发上。
小浣熊本是坐着的,直接嗖地一下,身体就跟断了似的,一把横倒在了沙发上,还是脸怼上沙发的那种。
楚宴整个人微微一怔。
良久,良久,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沙发前,走到了小浣熊跟前,他抿着嘴,小心翼翼地抬着手,缓缓将小浣熊的头触碰了一下,小浣熊的头竟然是可以转动的,楚宴高冷的脸色瞬间裂开了,他几乎是咬着牙抬手将那个头套取下来的。
头套下,付一馨歪着脸,直接将脸埋在了沙发上竟早已经呼呼大睡的直接睡着了过去。
看得楚宴一阵气急。
他没想到,找了半个小时的人,竟然就在眼前。
还睡着了。
楚宴恨不得跟摘头套似的,直接将怼在沙发上的那颗脑袋给一并摘了下来。
只是,头套下的那张脸,被头套闷得微微泛红,歪着身子倒在沙发上时,侧脸一度被沙发挤压得变了形。
楚宴抿着嘴看着。
气急之时,他忽而没能忍住,直接抬手过去,朝着她微微嘟起了脸,暗恨的掐了一把。
许是睡得太死了。
他这一掐,竟没能将人掐醒。
睡着过去的付一馨嘴里呼疼嘟囔了一声,只微微撅着嘴睡眼惺忪的抬手朝着自己发疼的脸上含含糊糊揉了下。
楚宴单膝蹲在沙发旁,看着付一馨微微嘟起的红唇,及被沙发压得微微变形的脸,听着她嘴里的轻哼,楚宴抿着冲着付一馨的脸轻讽了一声:“是猪么你!”
这都能睡着!
这都醒不过来。
只是,话一落,不知为何,一时,喉咙微微发痒了起来。
等到缓过神来时,楚宴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他竟在不知不觉间,将脸凑了过去,竟在不知不觉间,一下一下缓缓靠近了那张脸。
一股子清甜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像是一股奶奶的奶味香,又像是她自带的体香味,甜腻腻的味道直接将他笼罩住了。
付一馨喜欢吃甜食,喜欢吃奶,牛奶,奶油之类的食物更是没有抵抗力,以至于,都快十六岁了,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奶奶的味道。
甜腻腻的味道,让人食欲大动,也恨不得一口一口,将其生吞了冲动。
靠近时,靠得越近,发现她的脸越白,跟婴儿的肌肤似的,白得晃眼,白得令人有些头晕目眩。
他甚至可以看清楚她脸上那些透明的绒毛。
一根两根三根。
看着看着,楚宴忍不住凑了过去。
唇角微微发颤着。
他全身绷紧着。
就在他缓缓闭上了眼之际,就在唇齿将要相贴之际,就在楚宴心脏将要从喉咙里蹦跶了出来之际——
这时,一阵急切、慌张的脚步声瞬间在身后响起。
楚宴嗖地一下睁开了眼。
他的唇在她殷红的嘴唇上嗖地一下飞速掠过。
楚宴仓惶扭头——
只见邱书媛女士手中不知何时端着一个果盘,远远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表情惊讶纠结,一时好似有些进退两难。
楚宴嗖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只抿嘴看着邱阿姨,脸上难得浮现出了一抹难堪神色。
楚宴一时觉得被人捉奸在床了似的。
他双脚钉在了原地。
然而,与被捉奸的他相比,邱女士这个捉奸之人仿佛比他还要尴尬——
“呵呵,那什么,我是不是……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你们要不……继续?”
邱女士只有些尴尬的说着。
话一落,见楚宴立在原地,邱女士飞快朝着沙发上的宝贝女儿看了一眼,又支支吾吾对楚宴说了句:“那什么,阿姨就当什么也没看见,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说完,邱女士忙端着果盘闪人。
结果,许是他们的说话声闹出的动静有些大,歪在沙发上的付一馨终于被他们的说话声给吵醒了。
付一馨醒来时半边身子都麻了。
付一馨醒来时发现自己跟个不倒翁似的倒在了沙发上动弹不得,只以为是楚宴将她找到了,将她推倒的,正好看到邱女士来了,付一馨瞬间气得咬牙告状道:“妈,他欺负我,哼,他欺负我——”
说完,伸着胖乎乎的小浣熊腿要去踢半米开外的楚宴的腿。
邱书媛闻言,嘴角微微一抽,看了看付一馨,又看了看楚宴,眼珠子转了转,只强忍着满脸的尴尬和八卦,匆匆了说两句:“你们……你们继续,那什么,也不要老惦记着玩,还是要记得功课的……”
说完,邱淑媛女士逃也似地匆匆走了,连手中的果盘都一并带走了。
留下付一馨一头雾水,气呼呼的继续冲着楚宴踢脚撒火道:“叫你推我,叫你推我!”
楚宴则抿嘴站在原地,侧身对着付一馨,任她一脚一脚费力的踢着,始终没有转过身来,怕她看到他耳朵上的一抹殷红。
时间一转,竟十年了。
周世燕一踏入这间公主屋,昔日的种种便又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了脑海。
后来,付氏破产,这间老宅子被银行收回了,他卖了三套名下的产业才堪堪将这套房子收了回来。
付家搬走的这几年,他但凡有空了,就来这里走走。
偶尔想起昔日种种。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发现了墙壁上的秘密。
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他的名字。
字迹从幼稚,到成熟。
从潦草,到周正,再到娴熟。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了她的气愤和咒骂。
气愤之余,楚宴变成了楚三,气愤之余,尖尖的笔尖都断裂在了墙壁里。
周世燕沿着墙壁一路走着,边走,边忍不住伸出指尖,在墙壁上的那一个个名字上摩挲着。
满墙的全部都是证据。
是付一馨心里有他的证据。
比他料想的更早,更早。
周世燕无法忘却第一次发现这满强自己的欣喜之情。
少女总是别扭又羞耻的。
一如他的当年。
周世燕料定了她付一馨心里有他,不比他晚。
讨厌一个人,怎么可能讨厌到目光所至之处,全是他。
哪怕她嘴硬,不说。
周世燕沿着墙壁一步一步走着。
只是,走到墙壁的尽头时,周世燕步子嗖地一顿,双眼忽而嗖地一下直接眯起了起来。
这片墙壁,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每年都来,然而,上一次过来时,墙壁上分明是没有的。
周世燕在墙壁的尽头,发现多了一个名字,周世燕!
这是整片整片墙壁上,除了楚宴和楚三以外,唯一的一个关乎他的其他的名字。
周世燕!
付家搬来时分明还没有的!
什么时候出现的!
周世燕心中微微一窒!
付一馨这几个月一共就回过老宅三回,一回是刚开机那会儿,他吃她跟楚阖的醋,在香樟树下欺负她那次,一回是泡面门时间时,还有一回就是现在。
所以,这三个字是付一馨什么时候加上去的?
周世燕一时心如捣鼓。
只嗖地一下飞快抬眼,沙发区域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