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似乎被打击到了, 良久无言。就在乔逆以为对方挂了时,周允再次出声:“我哭了, 真的哭了,眼泪就像瀑布一样源源不断、奔流到海。”
乔逆冷酷无情地问:“你今年多少岁了?”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管我叫爸爸也可以哦。”
“嫌弃,很嫌弃, 非常嫌弃, 非常极其超级宇宙无敌嫌弃。”
“四十五……”
纸杯接满纯净水,乔逆喝一口说:“嗯, 我还以为你死了, 这是鬼来电。”
周允:“你这样说我好伤心啊,这才几天没见。”
明明刚喝完水,乔逆却觉得口干舌燥, 嗓音干巴巴的:“我爸爸,他在吗?”
“不在。”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你这性子, 真是跟你爸爸一模一样。”
“小乔少爷,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很感动?”周允笑问。
“……”
约莫三分钟后, 周允再次打来电话,语气与先前无异,完全不像受过气的样子:“为了表达我在m国欺骗你的歉意,我送了一个礼物给你,看到了吗?”
“什么礼物?没看到。”
“老了啊。”
“你爸爸更老!!”
“我当然知道他不年轻,儿子都这么大了。”
“……”周允挂断了。
乔逆喝了点水,吃了块小饼干,他不能表现出急切的样子, 越急越正中周允下怀, 让对方恶趣味发作。
想想把周允气个半死的样子,就算见不到爸爸,心情也好多了。
“一个混血alpha。”
“……”
“你要是对严禛不满意,也可以找他哦,他身体质量还行。”
“你给我闭嘴。”乔逆肝火熊熊燃烧,“人是可以当礼物的吗?我不需要,怎么退回去?”
“退不了啦。你要是不喜欢,就当他是赚钱工具,尽情榨干他的价值就好。”周允说,“而且你的工作室目前就你一个艺人,这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赚到钱?你爸爸给你的钱你不要,那送人总可以吧。凭ivan的外形条件,只要稍微包装一下,就能成为流量小生……”
本以为要用一年时间慢慢调查的事,结果轻而易举便得到了答案,乔逆有种失重的感觉,他打断道:“你们到底搞什么鬼?ivan为什么要听你们的话?”
“因为ivan喜欢你爸,想当你后妈。”
乔逆:“…………啥??”
周允:“哈哈哈开玩笑的啦,不过我是这样猜的。为了不让他上位成我老板娘,聪明的我脑袋一拍,想出了这个绝妙的主意。你爸爸也同意了哦。不过要提醒一句,别让ivan碰你一根毫毛,否则你爸爸让他尸骨无存。”
乔逆已经不知该从何处吐槽,或者说信息量太大,他不聪明的脑袋需要慢慢消化。
愣神的功夫,电话已经挂断,乔逆再打过去,语音提示是空号。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乔逆按揉太阳穴,整理乱糟糟的思绪,片刻后走出茶水间。
陷入新恋情的花恋蝶与他的姘头光天化日黏黏糊糊,如果不是在办公室,想来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有几个职员探头探脑,窃笑不止,乔逆以领导模样经过,她们才匆忙各自归位。
“花恋蝶,你出去。”乔逆推开办公室的门说。
花恋蝶在ivan腿上扭来扭去,“干嘛啦?”
“我有话对ivan说。”
“不是情话吧?”
“脏话。你想听的话我现在就骂到你哭爹喊娘。”
“……”花恋蝶脸蛋红红,目光盈盈,一步三回头纠结要不要被乔逆骂到哭爹喊娘,想想有点小兴奋呢。
乔逆伸手把人一推,花恋蝶飞出了门。
“我都知道了。”乔逆面对ivan说,“你是我爸派来的?”
ivan不惊不动:“这样说就不对了,我是自愿来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来干什么?监视我?”
“如果我是来监视你的,你不会这么快发现我的身份。”
“你什么身份?”
ivan沉吟,“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什么身份,我长这么大,只见过你爸爸一面。”
“什么意思?”
“我对你爸爸一见钟情,想为他做点事。”
“……”
ivan笑问:“不相信?”
乔逆反问:“我爸有那么大魅力?不就是一个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ivan惊异地睁大眼睛,“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见过你爸爸。”
“……小时候见过,已经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你真应该见见,他……他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男人。”说着,ivan脸颊诡异地晕染上薄红,“如果你见到他,可以为我说说话吗?”
“你在做什么梦?我为什么要为你说话??”乔逆不可思议道,他有什么理由为自己找一个后妈,还是一个海王alpha男后妈??想想都天雷滚滚。
ivan耸肩:“我知道,你现在对我的印象糟透了,希望今后的一年,看在我为你赚钱的份上,对我好点。”
乔逆心想,就看在你跟花恋蝶滚过床单的份上,我就永远不可能让你当我后妈。
有时他真怀疑,到底是这个世界太疯狂,还是有些人的脑子有毛病,无论ivan、周允,还是他那神秘的爸爸,思考事情的方式好像在另一个维度,根本不能以普通人的道德观来约束。
“不过,”ivan双手交叉,叹道,“就算你对我好点,你爸爸大概也永远不会看我吧,他就像天上的宫殿,可望而不可即,所以我及时行乐的时候,不能怪我不专情。”
乔逆深呼吸,控制自己双手不去举起大锤,砸开这位混血alpha的脑袋,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强迫自己略过这茬,问:“既然你见过我爸爸,有他的照片吗?”
ivan摇头,“我因为偷偷拍了一张他照片,手机被踩碎了,还遭到了周允的恶毒对待——知道周允是谁吗?”
“……”
“他是一个长着十六只眼睛、八条胳膊的蜘蛛精,太可怕了。我晚上做梦都梦到被他举起来在天上旋转。”
“……你想象力挺丰富的。”
ivan却心有余悸地捂住心口,“我发誓,我再也不想看到他,真不敢想象,他长着天使的面孔,心里却藏着毒苹果。如果不是我跑来华国,我会被他玩死的。”
乔逆脑中叮的一声,八卦地问:“他怎么玩你的?”
“他让我每天背着沙袋跑一百里,晚上只许睡在一根绳子上面,还把我双腿吊起来,一吊就是半天,我都吐了;还有各种拳击、散打、格斗……”
“等等,这不是在训练你?”
“是啊,我真后悔去当兵。”
“……”
ivan猛然反应过来,“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y国第一私家侦探的情报中,并没有ivan当过兵的记录。乔逆其实想过这个可能,自己亲生父亲身份特殊,所以他默许ivan来他身边的意图是,保护他。
这是一项秘密任务。
“你会画画吗?”乔逆忽然问。
ivan摇头,“不会,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既然ivan见过他父亲,还记得长相,等楚澜回来,凭这位天才画家的画技,说不定能复原相貌。
“你看我。”乔逆直视ivan。
ivan:“?”
乔逆端正姿势与表情,“长得像我爸爸吗?”
ivan看了半晌,说:“不像。”
“……一点都不像?”
“可能,睫毛有点像吧,都很长。”
“还有呢?”乔逆兴致盎然。
“眼睛的颜色,表面看是黑的,在稍微亮点的光线下看带着一点茶色。”
“还有呢?”
“……没有了。”
“你再看看。”
“真的没有了。”ivan无奈道,“你长得大概像你母亲。”
乔逆摸摸自己脸蛋,“看来我妈妈是个大美人。”
ivan:“……”
虽然ivan的到来可笑又可气,总体而言,乔逆套到了不少自己想要的情报,觉得离自己亲生父母又近了一步,欢喜大于忧愁。
ivan的星路策划完全交给金满贯,不用乔逆操心。诚如周允所说,ivan外形条件优越,不管怎么包装都有人买单。
乔逆忙于事业时,就忘了顾及家庭,三天没去看严芭,这位妹妹哭哭啼啼打电话给他:“嫂子,我没钱了。”
乔逆:“你才从家里搬出去一星期,一千块钱都用光了?”
严芭:“一千块钱我能坚持一星期已经非常节俭了!”
这年头,一千块钱一个月的生活费确实有点紧巴巴的,特别对于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千金大小姐,不用说,眼一眨,手一张就没了。
严芭哀求道:“你别告诉我妈跟我哥,嫂子你先借我点,将来还你。”
乔逆给她发了一千块红包,说:“这次要坚持三星期。”
“嗯,我尽量……”
结果三天后,严芭又哭哭啼啼打电话给他:“嫂子,同学过生日,我买了礼物,没钱了。”
乔逆觉得情有可原,又发了一千块给她。
隔天——
严芭:“嫂子好奇怪啊,跟朋友逛街,也没吃什么,钱就没了,再发我点嘛。”
乔逆:“……”他相信严禛说这个妹妹一个月几十万不是开玩笑了。
严禛:“嫂子?”
乔逆:“我不是你嫂子,是你的提款机。”
严芭:“呜呜呜嫂子,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嘛。”
乔逆:“明天你还这样说。”
严芭:“这次我最少坚持三天!”
啪,乔逆挂了电话。
严芭泪流成河,她自知在乔逆这里大约是耗光了最后一点信任,于是也不强求,打电话给自己母亲,请求资助。
林琬:“我已经听小乔说了,他补贴了你两千块,还不到半个月,你就全都用光了。”
严芭:“我再也不敢啦,妈你就可怜可怜我,不然我明天饭都没得吃。”
林琬叹道:“严芭,我们让你离开严家是为了让你独立,你说你……罢了,从明天开始,每天会给你送点咸菜馒头,你就将就着过吧。”
严芭惊呆了:“咸菜馒头?!!”
天哪,这年头谁家还吃咸菜馒头?这主意一听就是自己那“冷酷无情”的亲哥提出来的。严芭愤而上门,正巧碰到自家哥嫂晚餐之时。
那晚餐叫一个丰盛,鸡鸭鱼肉都有,鲜香流油,仿佛就是为她的到来准备的。
严禛淡淡招呼妹妹:“过来坐。”
严芭瞬间忘了与哥哥之间的“血海深仇”,非常没骨气地滚过去坐下,笑嘻嘻道:“我就知道你们还是疼我的。”
严禛摆上碗筷,两副,他一副,乔逆一副。
严芭怔怔地问:“我的呢?”
严禛:“你没有,看着我们吃。”
严芭:“…………”
在一个饥肠辘辘又可怜兮兮的少女面前大快朵颐,乔逆做不到,但又不能忤逆自己丈夫的意愿,他意思一下吃两根青菜,说:“就让她吃点吧。”
严芭的眼睛已经变得湿润如水葡萄,一挤就能落下泪来,她充满希冀地望着自己哥哥。
严禛没看她一眼,不发一言。
乔逆继续道:“有什么话,我们吃完饭再说。严芭,自己去拿筷子。”
严芭受到鼓励,欢快地奔去厨房,却听自己哥哥说:“放下,谁准你吃了?”
“严禛……”乔逆为难。
严芭眼中的泪再也兜不住,嘶声喊了一句“我讨厌你们!”,扭头奔出自己哥哥家。乔逆起身追去:“严芭!”
严芭呜呜咽咽:“我再也不来找你们了!”
严禛捉住乔逆手腕,“让她走。”
乔逆说:“她就这样走了不行,万一……”
“有保镖跟着。”严禛说,“她从小就这脾气,得不到的不是死磨硬泡就是哭。你一纵容,她更无法无天。”
乔逆自知理亏,在严芭第一次借钱时,他就该提高警惕的。“可她现在讨厌我们了。”
“嘴上说说而已,过两天又屁颠屁颠来找我们。”
乔逆仍是担忧,给严芭打了好几个电话,一个没接。
两天后,严芭也没来,如果不是保镖报告说人还活着,乔逆真担心这位妹妹想不开。
反观严禛,稳如泰山,除了上班就是回家跟乔逆撩骚。乔逆没心思搭理他,严禛还问他怎么没精打采的。
乔逆说:“严芭两天没发信息给我了,这不正常。”
严禛:“说明她长大了,不再把你当成取款机了。”
“我去看看她。”
严禛只得陪着去看这位让人不省心的妹妹。
谁知到了严芭租房的小区,却见楼底下乱糟糟围着一群人,叽叽喳喳窃窃私语,都不敢放高声音,怕惊吓到谁似的;保安拖来硕大的气垫,也是悄摸摸的。
“这干嘛呢?”乔逆问一位大婶。
那大婶低声说:“有个姑娘要跳楼,已经报警了。”
乔逆一惊:“真的?”
“当然了,刚才还在楼顶栏杆边乱晃。”大婶仰头看去,“现在下去了,待会儿还要上来,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跳下来了。小伙子你小声点,别刺激到人家姑娘。”
乔逆脑中嗡嗡,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与严禛面面相觑,严禛立即明白他在想什么,尽管觉得不太可能,还是打电话给了自己妹妹。
关机。
又打给保镖,居然也关机了。
严禛面沉如水,拔腿就往楼道里跑,这里是老小区,没有电梯,十二层高的楼需要两条腿爬上去。这对他是小事,对于缺乏锻炼的乔逆而言,一口气爬到七楼就有点喘了,他敲了敲严芭的租房:“严芭?严芭?!”
时值傍晚六点,夕阳刚落。
“会不会放学还没回来?”
严禛说:“去楼顶看看。”
二人又提起一口气爬到楼梯,有个小门可以过去,严禛没有立即闯入,微微弯腰低身,耳朵贴着小门听了约莫四五秒,眉梢微挑。
“听到什么了?严芭在楼顶吗?”乔逆轻声问。
“在。”
“?!快拦住她……”
“我想不用。”严禛拉开小门。
夏末暖风拂面,余晖正好,少女笑靥如花,正跟一群人在楼顶吃烧烤,喝啤酒,要多欢乐有多欢乐,小日子过得无比滋润。
乔逆:“…………”
严芭看过来。
涂歌涂莓看过来。
两个保镖看过来。
确认过眼神,都是认识的人。
可怜楼下那些好心人还以为有人要自杀。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允:谁在背后骂我蜘蛛精?(冷笑举起大砍刀.jpg)
ivan:我不是,我没有。
乔逆:我觉得他更像蛇精。
六一快乐~天天快乐~~
乔逆匆匆走进茶水间, 他亟需倒一杯水给自己压压惊。
周允深吸一口气,“你还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打电话给你?”
乔逆:“你闲得蛋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