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炎向来是劝阻不了的,北堂曜强行把他推倒在床,这段时间他瘦了不少,也没好好吃一顿完整的饭,此刻体力不支,竟被他轻而易举就推倒了。
“安心睡吧,御氏还有我呢。等你醒来,这些事都过去了。”北堂曜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成熟过,经过这次不尽人意的灾难,他仿佛收获了成长。
御景炎完全不听劝,执意要下床,北堂曜没办法,只得打晕他。
吩咐佣人看好他,自己则是驱车回了北堂家。
御景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小时候被绑架那次,御家所有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御老爷子训斥下人没看好他,御寒卿不断指挥着保镖到各处寻找。
绑匪勒索要一百万赎金,御寒卿连忙答应,只要不伤害他儿子御景炎,什么要求他都可以满足。
那些人无非就是跟御氏作对的商人,因看不惯御寒卿才绑架了他。
在御景炎的印象里,御寒卿极少陪他,而他也不愿跟他多待,和他感情最为浅薄。
获救的那天,他记得很清楚,医生给他全身检查时,查出体内被人注射了慢性毒药,扬言活不过十年,御寒卿端水的手都在打颤。
他从不见脾气暴躁的父亲对谁服过软,可那天,因为对方是医学界有极高造诣,江漓川的父亲江敏南,是出多少钱都约不来的人。
他透过玻璃窗,看到御寒卿对江敏南鞠躬,不是感谢,是拜托的意思。
大概那时还小,他不理解父亲的这种做法,也许就算理解了,他也不会感激流涕。
毕竟,自私的想,父亲不就是应该走在儿女前方,扫清路上障碍,保护他们么?
御景炎当时是这么想的。
长大以后,他性格叛逆,不服管教,跟他发生最大的一次争执,是在十六岁那年,他学赛车,遭到御寒卿阻挠。
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当时他在英国读书,几个月没给他通一次电话。
北堂敏黛劝他服软,父子俩脾气都是暴躁又执拗,没想到才不过半个月,他在学校门口遇见来英国谈生意的御寒卿。
后来他无意间听北堂敏黛说,其实那天,御寒卿并不是去谈生意,而是借着这个理由,想去看他罢了。
世界上的父爱大概都是如此,只是他读不懂。
御景炎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他揉了揉额头,起身时头晕的差点栽倒。
他口渴难耐,叫了几声,季北不在,以前服侍他的佣人都离开了。
只能自己亲自下床。
一杯水下肚,他揉着太阳穴往床边走,路过水晶桌时,瞥见上面放着的纸箱。
房间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一些私人物品还留着,佣人收拾房间时,问了一声,他随意说了个地方,
就放在了这里。
御景炎骨节修长的手拿起纸箱里的相册,是他和唐小晚的合照,不过都是抓拍的,那段时间季北做错了事,罚他当免费摄影师,拍下这些回忆。
他翻到最后,是那张压在牛奶杯下的纸条。
男人眸子逐渐冰冷,她离开了,就应该在他的世界里永远消失。
她是羽族公主,是万人尊敬的存在,没有他,还有很多人簇拥着保护。
御景炎打开火匣,幽蓝色的火苗瞬间吞没了照片,看着一张张回忆化为灰烬,火焰点燃他黑眸,亮过一丝诡谲的光。
那部写有留言的手机,北堂曜交给了他,内容很简短,无非就是嘱咐他按时吃饭,解释自己离开的理由。
既然她选择离开,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他便没必要浪费精力去寻她。
留不住的,最终都将不会属于他。
“少爷,不好了,夫人她突然情绪过激,想要、想要自残!”
男人瞳孔一缩,几乎是瞬间跑出了房间。
为了方便照顾北堂敏黛,更怕她住在和御寒卿生活过的院子里伤感,御景炎把她接到了景园。
北堂敏黛神色恍惚的拿着一把剪刀,几个佣人吓得不敢上前去劝阻。
地上是打碎的玻璃杯,她光脚踩上去,丝毫没觉得疼,嘴角轻提笑意,喃喃自语道:“卿哥,你看啊,我给你做了香包,你喜欢哪个颜色……”
御景炎赶到的时候,她正拿着剪刀剪一堆衣服,嘴里念念有词,双脚上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妈!”他跑过来一把抱起她放在沙发上,佣人们反应过来,立即拿来医药箱。
“卿哥,卿哥你回来了?”北堂敏黛恍惚的眸子看向他,抬手去摸御景炎的脸,欣喜一笑:“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
她准备站起身,御景炎刚要拦住她,她自己又坐下了,皱起眉道:“对不起卿哥,我突然想起我不会下厨。”
御景炎眼眶猩红,巨大的酸涩感差点模糊他的眼,他蠕动了一下嘴角,笑不出来:“妈,我是景炎,我是你儿子御景炎。”
“儿子?”北堂敏黛疑惑的皱起了秀眉:“我没有儿子呀,卿哥又在跟我开玩笑了。”
御寒卿的去世对她打击太大,御景炎眸光微沉,不再跟她解释,心脏暗痛的他握起北堂敏黛的脚踝搭在腿上,玻璃渣深入她脚底,流了好多血。
“妈,你忍着点。”
男人拿着镊子,小心翼翼的把玻璃渣拔出来,丢进白色托盘,血红色的,触目惊心。
包扎的整个过程,北堂敏黛神志不清的盯着他看,一句也没感疼。
印象中,母亲是很怕疼的一个人。
她是北堂家族大小姐,自小吃不了苦,怕疼,又怕苦,一生都
装在蜜罐里长大。
承蒙上天眷顾,让她嫁给了同样爱她的、疼她、宠她的御寒卿。
御景炎给她系好绷带,抬起头对视她的眸,暗哑着嗓音道:“妈,以后我来照顾你吧。”
北堂敏黛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只盯着他笑了笑,点头:“好。”
她脚受伤了,御景炎让佣人把晚餐移到房间,母子俩第一次这么沉重的用餐。
期间好几次北堂敏黛叫错他的名字,他长得太像御寒卿,被她认错也是理所当然。
“卿哥,你怎么不吃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
御景炎红着眼睛,艰难的咽下食不知味的饭菜,他没心情用餐,吃到嘴里如同嚼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