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君,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禅院朔看着地上层叠的尸体,语气有些无奈地说道,虽然他早就看到空井流在搞大事,但是没想到他的行动力能这么强,这才一会儿功夫,黑衣组织在基地外的抵抗人员差不多都要死绝了。
“您的意志。”空井流低下头欣喜地说道,显然完全将禅院朔的话听成了对他的夸赞,周身冒出了一朵又一朵的小花,整个人的气场顿时都变了。
我不是,我没有…还有,我真的不是在夸你。禅院朔深深地看了一眼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的空井流,陷入了沉思之中,所以你们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这个黑锅总是会扣到我的头上?你们就真的要向源氏靠拢呗?以及…
“甚尔。”禅院朔慢吞吞地转过头去,一脸的看破红尘,“你笑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大声?”
禅院甚尔脸上猖獗的笑容顿时一收,看似一本正经实则敷衍至极地答应了下来,他朝着禅院朔点了点头,然后用手捂住了脸,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从他颤抖的身体以及时不时溢出的好似漏气一样的抽气声就可以看出,他这完全就是掩耳盗铃罢了。
…有这么好笑吗?算了,就这样吧。禅院朔抬头望天,然后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反正死的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他这个马上就要离开再也不回来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禅院朔已经感觉到了加大的排斥,张开的领域也停止了扩张,开始从边缘向内回收,按时间来算的话,最多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可以用来道个别…
“禅院…朔?”降谷零抿着唇,有些沉默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无视了地上所有的残肢断臂,温和地对着刚刚试图清理掉所有人的空井流说话的禅院朔,缓缓出声道,“你就是他口中的‘吾神’。”笃定的语气。
禅院朔的眼神飘忽了一下,他听空井流叫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叫外人一说出来怎么这么奇怪?禅院甚尔的眼神调侃地在禅院朔的身上流连着,落到空井流的头上时却瞬间失去了笑意,呈现出了一种说不上是敌意还是杀意的冰冷的感觉。
而空井流也是同样,他看禅院甚尔不爽已经很久了,山田梅的交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嫉妒凭什么禅院甚尔能站在离他的神明这么近的位置?明明只是一块应该被清理掉的‘污渍’,真是碍眼。
禅院朔淡定地带着禅院惠往旁边挪了一步,反正有他在这里,他们也不可能做的太过火,而这种事无论他怎么管都是无济于事的,在这方面他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经验厚到都可以出书了,还是分系列的那种:“‘吾神’什么的…如果你是想问流君是不是我的人的话,那么我的答案是,是的。”
降谷零收紧了拳头,他发觉禅院朔好像一直在刷新他的世界观,从一开始身体脆弱但是温柔的好人,到所有事情发展都了然于心的操心师和阴谋家,再到现在更是变成了拥有超能力的…□□头领?
降谷零说不出话来,他只感觉到了无限的心累,从一开始进攻基地失败损失惨重开始,到现在一出又一出的如同坐过山车一般让他提心吊胆的事情接连发生,再加上这期间他几乎没怎么休息过,现在一口气吐出来差点让他眼前一黑踉跄着摔倒在地上。
“等等!”江户川柯南连滚带爬地从小山坡上滑了下来,他浑身满是尘土,身上还有不少摔倒以及树枝剐蹭的淤青和伤痕,但是一双眼睛却亮的吓人。
他跑到降谷零的身边弯下腰喘了口气,偷偷地瞄了空井流一眼,然后凑到降谷零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将后方大本营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然而他的声音无论是在五感超越常人的禅院甚尔还是在有咒力加持的禅院朔等人耳中,都是那样清晰,以至于听到后来,禅院甚尔干脆抱着臂嗤笑了一声,用不知道是不是嘲讽的语调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还真是会找麻烦。”
“在这点上,我还远远不如您,禅院大人。”空井流的脸上保持着微笑,虽然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但是不管怎么想他都不可能在禅院甚尔的面前认输,“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像您一样,在得罪人的同时,还能在短时间内就败光大量资金。”
“哈。”禅院甚尔不仅丝毫不生气,反而表情微妙地舔了舔唇,他用暧昧的眼神绕着禅院朔转了一圈,然后冲着空井流挑了挑眉,声音中隐含着一丝挑衅和炫耀,意味深长地说道,“只要有人不介意就行了。”还特意在“有人”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空井流脸上的表情卡顿了一下,他“心平气和”地打量了禅院甚尔两眼,估计是在心里又将禅院甚尔记上了一笔,只是顾忌到有禅院朔在场才没有做出什么,但是光看那些被空井流用术式覆写了思维,本来在禅院朔到来之后已经有缓和趋势的人,接连不断地被对方互相爆掉脑袋、自相残杀的举动,就明显能知道他气得不轻。
“怎么不说话了?”禅院甚尔翘起唇角,冲空井流投以挑衅的目光,“是不是发现其实自己也没那么重要?”
“你!”
“甚尔。”禅院朔用手指勾住禅院甚尔的衣领,用力往后一拖,禅院甚尔猝不及防之下,上半身向后仰了一下,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如果非要打架的话,请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哈?谁要和这家伙打架啊?再说…”禅院甚尔嫌恶地看了空井流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你看不到的地方,不就代表我也看不到你了吗?”
禅院朔似笑非笑地看着禅院甚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感受到了不远处一道强烈的视线,他心知肚明那是谁的目光,只是不甚在意地丢过去了一瞥,然后又轻描淡写地收了回来,完全没有将降谷零眼中的愤怒、痛苦与阴沉放在心上。
这种事不用想就知道,想必降谷零心中也清楚,所以才没有直接在这里当面发出质疑,禅院朔漠然地想道,一旦将流君杀掉了他们在后方所有布置的人员放在了明面上…禅院朔无所谓地扫了一眼明显没有放下紧张和戒备的红方,到时候就是想善也善不了,不过很可惜…
禅院朔浅笑地看着面带不敢置信和愤怒地在降谷零手中挣扎着,试图和他辩驳什么的江户川柯南,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江户川柯南的指责,虽然这位“死神”侦探稍微学的聪明了一点,最起码在放追踪器的时候还知道思量一下,但是现在看来,“衡量局势”这种东西还有的学呢。
果不其然,正如禅院朔所预料到的那样,江户川柯南完全不接受降谷零的解释,难道那些人就白死了吗?他费劲千辛万苦过来报信是为了什么?一方面是为了告诉降谷零后方基地发生的事情,同时也是为了提醒他其中蕴含的危险,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降谷零能找出制造这具“惨案”的凶手,可现在…可现在…
江户川柯南紧紧地咬着牙,胸膛上下起伏着,努力不想要让怒火冲昏自己的头脑,但是他想到那些前一秒还在互相说着话,对着他微笑的人,下一秒就变成了无声无息的、死不瞑目的尸体的模样,那一股气就压在他的心头,闷闷地发疼,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置之不理:“朔先生…”
“柯南!”降谷零脸色一变试图阻止。
“有什么问题吗?小侦探?”禅院朔翘起了嘴角,空井流用警告的眼神看了降谷零一眼,禅院甚尔也将充满了针对意味的目光投递了过来,大有如果降谷零打搅了禅院朔的兴致,他也就别想好好站在这里的意思存在。形式比人强,降谷零也只能收回了手,心里祈祷江户川柯南别说出什么惹恼对方的话来,同时听着耳机中他调来的空中武装力量即将抵达的汇报声,眼睛里闪过了一道幽光,“看在我现在心情还不错的情况下。”
“杀人…”江户川闭上了眼,双手紧紧地在身边握紧,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是不用付出代价的吗?”
“这个问题…”禅院朔歪了歪头,看着江户川柯南的目光带上了一点兴致,居然没有直接明说出来吗?“按照你们的法律的确不是,但是谁叫我不可能为了一群无关紧要的人去处罚流君呢。”
“那么多条生命,在你眼中只值得上一句‘无关紧要’吗?”江户川柯南喃喃自语道,脸上的神色既愤怒又无奈,他并不是个蠢人,他明白降谷零话语中的含义,只是他不甘心仍然想要尝试一下。
禅院朔的眼睛已经隐隐能看到正在收缩的领域的边缘了,大概还有十几秒他们就会被排斥出这个世界,在最后,禅院朔看着江户川柯南灰败的脸色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点逗弄的心理,以及…“知道是因为什么吗?江户川君。因为你们根本没有让我们遵从你们的规则的力量。”
禅院朔的耳边听到了螺旋桨转动的声音,他微笑着抬起头,看着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的直升机,忽视了面露不祥的降谷零,平静地抬起了手,就好像真的是在做演示一般,他的五指张开,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收紧:“至于力量…”
“长官!直升机忽然不受控制!”降谷零的耳边传来了驾驶员紧张中带着惊慌的声音。
“住手!”
“就像这个样子。”禅院朔的话音刚落,直升机就在天空上炸成了一团火焰,星火拖着长长的尾焰伴随着碎片掉落下来,像是坠落的流星,散发出了一种陨落的美感来,“可惜不是在晚上…就当是补偿吧,甚尔。”
“什么?”禅院甚尔正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虚化的双手,闻言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然后他看着禅院朔轻笑的表情,有些晃神地快速眨了眨眼。
“祭典的烟花,在某一个时刻还是有点像的。”禅院朔如是说道,他看不到禅院甚尔的表情,只是感受到了在最后一刻紧紧地攥住自己手腕的手。他们在所有人的面前破碎开来,像是手在池塘中拨弄着倒映着的月亮,之后又被乌云遮蔽着,溅起点点涟漪后消失不见。
这是禅院朔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无论红黑方怎样疯狂地寻找,都找不到禅院朔等人的任何一丝痕迹。黑方在一系列的动荡中销声匿迹,但是谁也不敢肯定黑衣组织究竟有没有被彻底消灭,还是说在某一个时刻又会借助于新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他们此刻又面临着一个新的挑战,那就是他们发现一个新兴教派隐隐成为了可以主导社会进程的“怪物”。无数的议员、富豪或是自愿,或是抱着谋求什么的意图宣称他们加入了这个不知不觉成为了庞然大物的宗教,狂信徒们宣称他们的教宗已经去往了神明的身边,经过几番周折后,最后的调查结果显示,教宗的名讳为:空井流。
降谷零等人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脸上的凝重,看来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某种程度上,这可比解决黑衣组织要难多了。
自然,这就是另外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