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先生?”站在门口的水谷凌看了一眼赤司父子, 他手指上的戒指隐蔽地闪过了一道亮光,水谷凌的眼神向下瞄了一眼,确认了眼前的人不是他人的伪装, 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打开了大门, 禅院朔和禅院惠正坐在里面等着他们。
虽然禅院朔已经做好了只要他们提出登门拜访就将他们接过来的准备,但可能是因为他们依旧想要留有一些余地, 他们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来[q]集团的本部, 而是选定了一家会员制的茶室,将会面的地点定在了这里。
“初次见面,赤司先生。”禅院朔看着穿着正式,面容严肃的赤司征臣微笑着说道, “一路上还平稳吗?”
“托您的福, 一切顺利。”赤司征臣颔首矜持地说道, 看表情就知道事情的结果是令他满意的。
这两天的消息让不知情的人看来真的是眼花缭乱,一会儿是有人站出来痛心疾首地指责恐怖分子的猖獗, 一会儿又有人出来阴谋论, 说是肯定是赤司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然为什么会被找上门来, 紧接着又有“专家教授”出来分析反驳…看戏的人手里的瓜都要吃不过来了,只觉得是好一场大戏。
但是在知情者眼中, 这分明是赤司家借着这次机会在排除异己,清理自己阵营内的蛀虫和叛徒,没看到这才几天时间,赤司集团就接连发布了好几次内部公告, 通知了一些人员的撤换, 而这些换下来的人嘛…要不是干脆就被辞退, 要不就是锒铛入狱, 虽然一时之间有些动荡,但等风波过去,绝对会比之前更加具有凝聚力。
“征十郎。”赤司征臣冲着赤司征十郎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禅院朔说道,“非常感谢您救了犬子,是我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丧心病狂…”
赤司征十郎上前一步,朝着禅院朔一鞠躬,恭敬地道谢:“感谢您的援手,如果您有需要,在不涉及到‘原则’的情况下,请随时吩咐。”
借用孩子的口说出来吗?禅院朔眨了眨眼,手指在眼前交叉,挡住了自己翘起的唇,一方面确实是道谢,一方面如果以后真的发生什么事,完全可以推脱为是孩子还不够成熟擅自承诺的…看来确实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呢。
“不必多礼。”禅院朔拍了拍身旁禅院惠的头,轻声说道,“你们两个出去玩吧,走的时候会叫你的。”
这是下面的东西不便让他们知道的意思。禅院惠了然地站起身,看着赤司征十郎在征得了他父亲的同意之后,朝着他看了过来,两人一起并肩走出了房门。
在两个人走出去之后,水谷凌从门口走进来,递给了禅院朔一份文件,禅院朔也没打开,只是用手指将其推到了赤司征臣的面前:“虽然是你们的家事,外人不便于插手,但是我想这里面的东西会是你需要的,就当做是对于未来的合作伙伴的赠礼吧。”
赤司征臣有些讶然地看了禅院朔一眼,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打开了文件,看了两页之后,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拿着文件的手上都蹦起了青筋。赤司征臣怎么也没想到,他本以为已经清理干净了,没想到最大的鱼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藏着,自己却没有发现,他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不知道该用何来形容的目光看着禅院朔,毫不犹豫地推翻了自己心里全部的腹稿:“还请您恕我失礼。”
“这是良好合作的开始,不是吗?”禅院朔朝着赤司征臣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还有的是时间。”
赤司征臣沉默地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精光,能在短短几年将[q]集团发展成这个样子,禅院朔绝对不简单,虽然它的内核是一个诅咒师集团,但如果排除掉种种顾虑的话,[q]集团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要是接下来的谈话顺利,也许…赤司财阀真的要迎来一个全面合作的伙伴了。
就在禅院朔和赤司征臣在里面讨论着具体事宜的时候,走在外面的两个的气氛却只能用轻松来形容。
赤司征十郎上下打量着禅院惠,挑了挑眉打趣道:“这回我该叫你什么?”
“…禅院吧。”说到底“伏黑惠”也是个假名,如果之前为了隐藏身份也就罢了,但是现在既然赤司已经知道了,再这样就有点不妥,“但是在学校里…”
“我知道。”赤司征十郎想到自己从赤司征臣那里得到的消息,即使已经过去了几天,他依旧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觉得麻烦吗?”
“也还好?”禅院惠淡定地说道,他们谁没有几个假身份?虽然现在似乎是处于一个平衡期,但怎么说他们与咒术界也是对立的,谁知道一旦用真实身份的话,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你很惊讶?”
“怎么说…”赤司征十郎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虽然知道你的身份估计不简单,但没想到是这个不简单法。”
“你之前就发现了?”禅院惠停顿了一下,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增设一门伪装课,因为基本不会有需要他去伪装的情况发生,所以在当时课程有些冲撞的情况下,这门课程被暂时搁置了,现在看来…似乎有必要稍微学习一下?
“如果是在普通人眼里没什么问题。”赤司征十郎肯定地说道,“但是在我眼中的话…”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些细节上的差异就足以让我发现不对了。”
说到眼睛,禅院惠突然想起了禅院朔那天跟他所说的话,他停下脚步,有些郑重地看着面露茫然的赤司征十郎询问道:“那天回去之后,你的身体有出现什么不适吗?”
“不适?”赤司征十郎虽然有些不明白禅院惠问这个问题的缘由是什么,但他还是回忆着说道,“那天晚上好像有点发烧,但是第二天就好了…出了什么事?”
“你那天看到了我的式神,但是正常来讲,非术师是没有这个能力的。”禅院惠解释道,“因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所以我就去询问了一下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还是一会儿再说吧,这种事情还是你的父亲在场比较好。”
赤司征十郎忽然想到了那天的袭击者在他眼里仿佛时间被减慢了一样的场景,他敢肯定之前他从未见到过如同赤司征臣所说的由人类的负面情绪所诞生的咒灵,也许…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眼睛,转头向禅院惠提议道:“你能再召唤出式神给我看看吗?”
“这里?”禅院惠迟疑了一下,他四下看了看,确定这里今天被他们包场了,没有外人在之后,他的手在眼前交叠,轻声说道:“[玉犬]。”
影子在他的脚下蔓延,已经长成成年大小的小黑小白从中跳出,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愉快的声音。禅院惠用手拍了拍它们的头,然后蹲下身来理了一下它们的毛发,对着蹙着眉面露思索的赤司征十郎说道:“怎么样?”
赤司征十郎看着禅院惠的动作,知道他已经将式神召唤出来了,但是他的眼前此刻却空无一物,好像前几天看到的式神只是他的错觉一般:“现在看不到了。”
离朔的猜测又近了一步,禅院惠默默地想着,也许赤司的母亲真的会是那个家族的人,术式也成功遗传到了赤司的身上,现在就等着朔最后确定一下。
水谷凌站在禅院朔的身旁,他敏锐地感受到了禅院惠的咒力,于是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难道有敌人入侵了吗?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
“凌君,放松。”禅院朔感觉到水谷凌骤然紧绷起来的身体,不紧不慢地说道,他差不多能猜出禅院惠在做什么,更何况如果在再三的检查之下,这里依旧能混进敌人的话,他也许以后就会高看他们一眼了,“好歹相信一下自己的训练成果。”
“您的安全无论怎样重视都不为过。”水谷凌这样说着,然后朝着赤司征臣欠了欠身,“失礼了。”
赤司征臣用欣赏的眼光看了看水谷凌,然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请问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可以。”禅院朔从容地说道,其实他对于疑似是那个家族血脉的赤司征十郎也挺好奇的,毕竟他那会儿正好赶上他们“销声匿迹”的时候,对于这个奇葩家族的了解也是从资料和他人的口中得知的,“说起来其实也与令郎有关。”
赤司征臣罕见地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怎么又与赤司征十郎扯上了关系:“是犬子做了什么吗?”
禅院朔并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让水谷凌去叫他们两个进来,然后对着进门的赤司征十郎说道:“抱歉,请问能叫你征十郎吗?”
赤司征十郎忽然觉得后背升起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他疑惑地向后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带着古怪的疑惑,他朝着禅院朔点了点头。
在征得了他们的同意之后,禅院朔的身体前倾,手指缓缓触碰到了赤司征十郎的眼睛,如果是普通人或许根本不会感到什么不同,但是赤色的眼睛在禅院朔的视野中却泛着异样的色泽,隐隐能察觉到一点非常细微的术式的痕迹。
果然没错,禅院朔放下手向后靠在椅背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在赤司征臣似乎明白了什么的眼神中微笑着开口说道:“征十郎,冒昧地问一句,你的母亲在嫁给赤司君之前的姓氏是不是安逸寺?”
“您是怎么…”赤司征十郎敢确定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母亲之前的姓氏,“您认识我的母亲?”
“不。”禅院朔摇了摇头,“只是稍微有所耳闻罢了。”然后,他将有关安逸寺家的事情删删减减地告诉了明显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的赤司父子,“…大致就是这个样子,我也不太清楚它在征十郎身上表现得相对温和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是无论怎样,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如非必要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动用了,当然…”禅院朔眨了眨眼笑着说道,“我想你的父亲也不会再让你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中去。”
“奈纪…”赤司征臣喃喃自语道,他忽然想起在他们曾遭到竞争对手雇佣的术师袭击的那天,安逸寺奈纪在绝境的时候忽然非常温柔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跟他说“征十郎以后就拜托你了”,然后不顾他的阻拦冲了出去,再后来…他只来得及看奈纪最后一眼,原来…
他忍不住地转过头看着赤司征十郎,恍惚间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安逸寺奈纪温柔的身影,他慢慢地柔和下眉眼,释然地朝着禅院朔郑重地道谢:“十分感谢,如果不是您的话,也许…”
奈纪,征十郎他…跟你很像呢…
“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禅院朔看着桌面上已经起草好的粗糙的文书合同,除了还有一些条款需要进一步的商榷,大致的框架已经搭建起来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赤司君。”
“您过奖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