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簌簌”地往下落着, 遮挡视线的呛人的烟尘逐渐散去,从中浮现出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男人看起来四五十岁上下,脸上留了一抹小胡子, 女人看起来也是差不多的年纪, 长着一双吊梢眼,下巴略有些尖,他们看着脸上带着警觉的高桥和彦和靠在门边满脸无所谓的禅院甚尔, 互相对视了一眼问道:“就是他们吗?”
禅院甚尔这下来了兴趣, 挺直了身子略带些惊讶和兴奋地说道:“冲着我们来的吗?”
“甚尔大人,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高桥和彦虽然在这两年里也和禅院甚尔进行了不少悬赏任务,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完全是冲着他们来的的情况。往小了说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发现了禅院甚尔喜欢接什么样的悬赏, 所以选择了用高金额钓他们出来, 往大了说的话…高桥和彦的眉眼中透露出几分凝重,会不会是水谷大人的情报系统出了问题?
“想那么多干什么, 那也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东西。哦, 不对, 好像是和你有点关系。”禅院甚尔从腰间取下游云,活动了一下胳膊, “如果他哪天真的翻车了再说吧,到时候我可要好好地去嘲笑他一番。”
所以说,我就觉得水谷大人成天针对你绝对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高桥和彦的心中飘过了这样一句话, 但是他随之也放松了下来,禅院甚尔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 现在确实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等制服了他们,总有办法从他们口中问出究竟谁在背后捣鬼。
高桥和彦默默地抽出了匕首,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眼睛在对面的两人中打量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自己对上谁比较好。不知道为什么,他和禅院甚尔完全配合不起来,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攻击方式不同的缘故?反正在尝试配合了两次后,他就被禅院甚尔很直白地嫌弃了,再加上很多时候一场悬赏下来,他没被悬赏对象伤到,反而会被禅院甚尔的攻击误伤,误伤了之后他不仅得不到道歉,还会得到“你怎么还是这么弱”的嘲笑,这上哪说理去?
于是久而久之,他的战斗方式就无限地向着刺客和辅助靠拢,大对数时候他都是在掠阵,防止有对象逃出战场,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战,他也学会了要拉开战线,至少要离禅院甚尔远一些的道理。
没等他做好决定,就看到那个中年人主动跨了一步对上了他,将禅院甚尔留给了自己的同伴。高桥和彦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疑惑,在他的感知中,明明是这个中年人要更强一些,为什么要把自己更弱一些的同伴推给禅院甚尔?难道是他早就看自己的同伴不顺眼了?所以想借禅院甚尔的手解决掉她吗?
结果,下一秒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就彻底打破了他的想法,甚至让他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你就是‘术式杀手’?那个‘天与暴君’?”女人上下打量了禅院甚尔一眼,不屑的表情就差直接摆在脸上了,“真不知道区区一个无咒力,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高的名声。”
好吧。高桥和彦手一抖,差点没拿住手里的匕首,他在心里默默地吐槽道:看来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如果真像你说得那样,一个无咒力能有那么大的名声,你用脚指头去想,都能够明白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到底是为什么直接一上来就莽上去的啊。还有这个人…
高桥和彦面无表情地看了中年男人一眼,你倒是管管你的同伴啊,不会你也是这样想的吧?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等你死后,你就知道了。”禅院甚尔懒得跟一个他心目中的死人说话,双手握住游云就冲了上去。
高桥和彦单手将匕首抬到胸前,挡住了中年男人劈砍过来的腰刀,武器相交顿时火花四溅。高桥和彦矮下身子一脚踹向了中年男人的膝盖,中年男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收回武器向后一跃,躲过了高桥和彦的攻击。
“偷袭可是不好的行为啊。”高桥和彦站起身来,朝着中年男人勾了勾手指,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见高桥和彦如此挑衅,中年男人冷笑了一声,再次欺身攻了过来。
高桥和彦与之近身搏斗着,每次看起来很惊险的攻击都被他以分毫之差躲避开来,中年人屡次不中,心情烦躁之下,动作也越发焦躁了起来。就在此时,一个巨大的物体伴随着劲风呼啸而来,对禅院甚尔的战斗风格了解甚详的高桥和彦凭借着被其“锻炼”出来的敏锐神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撤并立马蹲下身来。
只见一个人影以可怕的速度被砸飞过来,中年人感觉到时已经躲避不及,只能勉强止住了身体的动作。结果就是人影连带着他一起,从他们进来时的那个大洞中飞了出去,直接砸到了走廊的墙壁之上,两个人才狼狈地跌落了下来,手中的武器也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就这点本事吗?”禅院甚尔甩了甩手中的游云,两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趴在地上咳嗽的女人,眼睛里满是无聊和嘲讽。
该死的,这个家伙真是个怪物。女人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游移着隐藏好了深处的那一点畏惧,她看了中年男人一眼,身子一闪,选择了向别墅之外逃去。
“无谓的挣扎。”禅院甚尔走了出来,注视着女人逃走的方向,也没搭理还留在原地的另外两个人,身子一闪直接追了过去。
高桥和彦站在那里,看着禅院甚尔追逐而去的背影,忽然皱了皱眉头。他在战斗之时想到了一件事,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似乎在很久之前,有过一次情报出错的事情,但是因为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相同的情况,所以也只是在心中存下了一分疑惑。
高桥和彦能知道这件事,还是在某次悬赏后的禅院甚尔和水谷凌的谈论中得知的,但是因为他们说得很模糊,再加上时间已经挺久远了,他也只是留有一些印象,具体的细节他还是不得而知的。
那么,今天冲我们而来的这件事会和情报出错的那件事有关吗?不太可能吧,否则为什么会跨越了两年才重新出现呢?高桥和彦眼睛中闪烁着深思,但马上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怎么会把这两件应该毫不相干的事情连接到一起。
“你在看哪里?”一束火焰擦过高桥和彦的头发,点燃了一幅墙壁上挂着的画像,高桥和彦摸了摸被火焰稍稍燎到了一点发尾,慢慢地转过头来将视线落到了中年男人的身上。
中年男人看起来对于高桥和彦站在那里不动,完全无视了他的样子感到非常不快,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你难道还有空担心别人,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他觉得他已经大致摸清了高桥和彦的路数,只要他动用了术式之后,想必很快就能够将这个看起来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年轻人拿下。
火焰吗?高桥和彦面色平静地看了看他,低俯下身子,彻底进入了心如止水的状态。呼吸、心跳也变得微不可查,如果不是还能用眼睛看到他的存在,你甚至会认为眼前是一个空荡荡的走廊,然后下一秒,高桥和彦就彻底从男人的面前消失了。
中年男人虽然不知道高桥和彦术式的具体作用,但从他的外号“幽灵”来看,想必是与隐藏身形之类的有关,于是他选择了用火焰为自己铸就了一道围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火光点燃了昏暗的走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高桥和彦就像是在跟他比拼谁的耐性更好,一点想要出现的迹象都没有。中年人等得有些烦躁,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不战而逃了,本来他是为了防止咒力的浪费,才没有一味地输出咒力发动攻击,可现在他不准备继续等待下去了。
中年人手一抬,构成火墙的火焰汇聚到了他的手上,“如果你想一直躲着等到我的咒力耗尽,那你可能就打错算盘了。”
“不。”一个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冰冷的匕首吻上了他的脖子,“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我等的只是这一刻而已。”
中年人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有很多招数没有用出来,就这么戏剧化的送掉了自己的性命。他双手竭力地想要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却无济于事,最后只能瞪着双眼充满不甘地倒在地上死去了。
高桥和彦甩了甩匕首上的鲜血,血滴飞溅着成功地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印痕,“所以说,性子急躁的家伙就不要和我比拼耐心了。而且我是个情报人员,是个刺客,你们为什么总会觉得我会和你们正面作战的?真是可笑。啊,对了,我是不是把那个叫吉野平的家伙忘了。”
高桥和彦陷入了沉思,他们打起来之后就完全没有注意吉野平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不会是在战斗的余波中被波及到了吧?到时候如果拿不到钱,估计自己的钱包就又要遭罪了。
高桥和彦一边在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并且之间丝毫没有联系的事物,身子却慢慢地转向走廊的另一头,手中握着的匕首丝毫没有放松。高桥和彦嗅着走廊里火焰灼烧留下的焦糊味,心脏缓缓地沉了下来。
“这出戏看得还满意吗?躲在那边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