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重站起身来说出祝词的刹那,谢松隐隐感觉有些不妙。未及他细思,果不其然就见满室华光异彩,络绎不绝。
黎重端着玉烛灯,向九华皇主说道:“儿臣以此灯,为父皇祝寿。”
道兵气息席卷开来,满堂皆惊。就连高座之上的九华皇主和皇后也不禁显露惊容。
谢松忍不住出声道:“黎重,我受玄参圣人所托将此灯送你,可不是让你送给别人的。”
黎重是景明圣人选定的传人,所以才能执掌玉烛灯,谢松甚至将玉烛灯中的小世界也一并告诉了他。
可若玉烛灯转手落入九华皇主手中,不知道盘踞在世界之外的那条五彩巨龙会不会因此怪罪下来。
九华皇主双目一凝,敏锐从他话语中捕捉到“圣人”二字。
黎重手托华灯看向谢松:“谢大哥放心。我之物就是父皇之物,谢大哥亦是完成所托。”
谢松微微摇头,伸手一指。玉烛灯中闪闪放光的灯芯当即化作两道火光,分别没入谢松和东方穆清体内。
灯芯一去,满室华光尽消。
黎重若有所失,呆呆看着手中黯淡无光的玉烛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松这一举动顿时引起堂中众人反应,四皇子眯眼瞧了瞧东方穆清,当即站起身喝道:“大胆狂徒,竟然惊扰皇主,该当何罪。来人,给我拿下他。”
谢松淡然自若,也不出言反驳。
东方穆清见此,早就将手腕上的十二玉珠暗扣在手中,随时准备打出。
风回也连忙起身,准备帮谢松解释。
风回如此,太子念头一转,也有意动。
正当所有人剑拔弩张之时,御座之上的九华皇主蓦然出声,语气没有半分不悦:“远来既是客,尔等怎能如此待客,失了我九华礼数。”
九华皇主将四皇子等人喝退,随即对谢松道:“小友且安心坐下,待孤一尽地主之谊。”
反正谢松没想真挑出事端,便借坡下驴,顺势拉着东方穆清坐了下来。
最后皇主对黎重说道:“重儿,这灯既然是他人千里迢迢送来与你,你又怎能将此物转赠他人?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父皇,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的心意父皇知道了,暂且坐下。”
黎重手捧玉烛灯黯然坐下,连面前的诸多美食都味同嚼蜡。
谢松看着黎重,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摸不准五彩巨龙的态度,只能保证玉烛灯在黎重手中。所以他特地搬出圣人名头,就是刻意说给九华皇主听。
所幸九华皇主给了台阶,否则他只能灰溜溜逃跑了。
谢松心中看的分明,但其他人就未必如此。
尤其是四皇子,他对东方穆清心怀觊觎。方才他意图趁机将东方穆清拿下,送到自己宫中享受。但九华皇主开口,他只能作罢。
他愤愤坐下,眼睛却一直盯着谢松那边。
眼睛转了一转,四皇子悄悄对二皇子说:“皇兄,那小子先是从黎重殿中出来,如今又和风回同席,想必是黎重已经和风回勾搭上了。”
二皇子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谢松和风回身上,这二人确实关系不一般。再联想到风回所代表的的风家亦是太子的母家,二皇子也得出一个结论。
太子开始笼络其他皇子了。
四皇子见二皇子目光灼灼,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于是继续道:“风回素来嚣张,不如皇兄趁此机会给他个教训?”
二皇子似有意动,仔细听他道来。
宴席另一边,风回坐下后,对谢松道:“你此举太过危险,真不怕他们认为你挑衅皇主,将你拿下?”
谢松拿起酒樽饮了一口:“最终还是没事,不是吗?”
风回见他什么不说,再看向东方穆清,见她也是如此,心知这是两人在嫌弃自己隐瞒在先。
风回不再多问,向席间随意扫了一眼,正好瞥见二皇子和四皇子在窃窃私语,怀疑两人必然要生事。
他凑到谢松身边道:“你这下可惨了,有人已经盯上了你。”
谢松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二皇子那边,也看见他们说话,淡淡道:“让他们来,只要不惊动化龙境和仙台境,我都无惧。”
风回见他如此自信,失笑道:“那要是就惊动了化龙仙台呢?”
“那就要仰仗风兄和皇后娘娘出手了。皇后娘娘安排我参加夜宴,并且与你同席,想来不会看见我遭难才是。”
东方穆清在一旁道:“若是他们敢在暗中给道友使绊子,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谢松回以灿烂一笑:“有道友此言,我谢松就不惧了。”
风回看着两人互动,一脸不爽哼唧道:“穆清姑娘,看他这么自信,料想自己应付的来,用不着你我帮忙。”
且不说他们三人有说有笑,二皇子听四皇子说完后,猛地喝完手中酒樽中的酒水,把酒樽往席上一敲,起身出去。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九华皇主好似没事人一般,全然忘了方才发生过什么,专心看着歌舞,而后才发现二皇子。
“衡儿,你有何话要说?”
“今日乃父皇大寿之日,正值良辰。儿臣请斗台,行大斗礼,为父皇祝寿。”
二皇子此言一出,殿中所有百官筷箸一顿,纷纷将目光聚焦于他身上。
诸如太子和风回,已经瞧出他的目的,心中默默道:这可是阳谋啊。
皇后闻言,柔声对九华皇主道:“今日一非年节,二非春兴,三非秋成,行大斗礼是不是有些匆忙了。”
但皇主却若有所思,小半会后忽然把袖袍一摆,传令道:“方相司何在?”
头戴黄金四目盔,身着玄衣朱裳的方相司主大步跨入殿中,拜道:“臣在!”
“升九围台,行大斗礼!”
方相司主毫无迟疑:“臣遵旨!”
随即方相司主走出大殿,殿中不少年轻勋贵斗志蓬勃,跃跃欲试。
忽然听见轰隆一声,一道道奇异光芒从殿外射入。他向外看去,只见方相司主立于亭中,双手虚捧。
一道光芒从他手中飞出,落入空中散开。随即自远方有一座九丈方台缓缓飞来,停于明离宫之上。
谢松瞧着正觉奇怪,准备问风回怎么回事。
忽有一人走出席间,向九华皇主奏请道:“臣龚世康愿为大斗第一人,为陛下祝寿。”
九华皇主哈哈笑道:“准!”
龚世康见此,继续道:“臣愿请浮云公子……”
浮云公子乃是九华皇主赐给风回的号,以示恩宠。九华皇朝除皇子众人外,一般都以此号称他。
风回拿起折扇,狠狠朝他瞪去。
龚世康脑后一凉,连忙改口道:“……浮云公子身旁的公子为对手。”
九华皇主笑道:“这位小友……”皇后在他耳畔说了两句,皇主才继续道:“谢公子可愿应战?”
谢松正和风回说话,听见皇主问来,张口道:“有何不敢?”
左不过是一个四极境而已,有何不敢。
满座惊然。
谢松显露于人前的仍是道宫境,虽然是道宫境巅峰,距离四极就差微毫差距。但差距就是差距,别人自然把他的自信看作傲气。
龚世康心中狠狠一笑:让你这般瞧不起我,待会有你好受的。
但他脸带微笑道:“既如此,谢公子和我一同上台吧。”
“慢着!”
洪亮一声响彻天空,传入殿内。众人心中一震,殿外方相司主已经调动禁卫警戒。
听见声音,九华皇主却不惊反喜,撇下众人走出殿外。
众人紧随其后,只见一中年道人携一妙龄女子乘风而来,从天而降。每降下一步,便有云朵聚来,化作台阶托住二人。
九华皇主见得那道人,欣喜笑道:“弥罗道友,好久不见。我往东域发去请帖,你却迟迟不肯现身,孤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弥罗道人手托木盒,踏定宫中,笑道:“因搜寻这份贺礼,故而来迟了。”
“不过。”弥罗道人春风笑容蓦然一变:“没想到我方才前来,就看见有人欲以大欺小,欺我师侄。”
“师侄?”九华皇主不太明白。
他这位老友出身东域,数十年前见过几面后,许久未听说他踏入中洲,怎么在中洲还有师侄?
弥罗道人身旁女子在众人间看了一圈,发现某个熟悉身影,不由惊喜叫道:“师兄!”
谢松听得叫声,只得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笑道:“灵修师妹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