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清晨,这夜雪也没会来,而后连着七天的训练他都不曾回来一次。
我不晓得他出了什么事,也不关心他到底如何了,只是我能感受到的是容傲霜对我的态度越发的奇怪。
她看向我的眼神是充满着恨意的,但是当筝扇刻意针对我的时候,她却总能适时出现替我解围。
我想感谢,可她却回了一句,“别,我嫌恶心。”
说良心话,我对容傲霜的感觉并不好,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可是我和她之间并无私仇,她这般对我,是我不能接受的。
“傲霜姑娘,你既然对我有诸多不满,那你何必要次次相帮,我是个直肠子,希望你能告知一二。”
容傲霜上下打量我一番,“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对你诸多不满,可既便如此,我也还是会保下你,至于原因你这辈子都别”
这个人说话能气死人的本事同公子胤真是有的一拼,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真相的。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直到来到了金姬之首争夺的这一天。
此时整个鱼谷都被明火照亮着,仿佛让人置身于白日之中一般。
而鱼谷的谷门之外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安财在这鱼谷干了快十年了,在这里也见识到了不少的名门贵族和龙章凤姿之士,但当他看到马车里面出来的男子后,这心还是经不住的生出了一股子崇拜之情,这一身白衣的主儿眼眸之间带了点慵懒,从他下了马车到现在就没正眼瞧过人,可安财却不觉得此人狂妄;而另一位穿了墨绿外衫的男子同这白衣男儿眉宇之间有着几分相似,但是他的神色却是有些冰寒的,仿佛生人勿进一般。
看来今年的金姬斗有的好看了。
“两位公子里面请,这金姬斗马上就开始了。”
却不想安财的话说完后,这两个男人身后的小厮分别递上了一张金漆烫边的请帖,安财接过后心想怪不得这两人如此有气势,原来这两位就是九方请的贵客啊。
等到这两位公子入座了舞姬台左右两个香房后,这金姬斗也临近开幕了。
儒夙此时穿了一身粉色的舞娘服,她看向我点了点头,我晓得她会配合我的。
我同儒夙两人眼神对视一番后,就都准备好了,等待着此时在舞姬台上预热场子的说书先生下场了。
“月华姑娘,今晚鱼谷的这场盛事关乎着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希望你别乱来。”不想,落葵突然对着我来了这么一句话。
“我若真想乱来,这些天也不会如此刻苦练舞习琴了。”此话半真半假。
落葵从一旁的锦盒上拿过了一块梨糖,“月华姑娘,今晚所有上台的女子都不曾饮食,我怕你身子撑不住,先吃一块吧。”
我看着落葵真挚的眼神,便收下了,正巧这时候有人来叫了落葵,落葵便离开了,而儒夙此时却将月华正准备放入口中的梨糖给抢了过去,快速的吃了下去。
“月华,我实在太饿了。”
儒夙的举动还真是像个小孩,我正准备重新去拿锦盒上的梨糖时,却见在前面的那些舞女按照顺序跑上了舞姬台,我便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其实,此时的我心中还有一个隐约的声音在期待着,或许公子胤会来,或许我可以不用兵行险招。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的金姬斗会改变许多许多的人事,我这一生所有悲剧的源头就是从这场斗争开始的,命运就像是在黑暗中一只无形的推手,将我和我爱的人一起推入了修罗地狱。
当所有人都登上这高台之时,我才看清眼前的情景,我晓得这鱼谷是个不简单的地方,却不想眼前的盛况骇得有些吓人。
一开始我原以为这上场的就我们这二三十人,可是如今这个台子上起码有七八十人,这些人又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不远处的乐师们就开始了弹奏。
一曲荡人心魄的‘蝶恋’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我们九个女子便全身心的透入了这舞曲当中。
无数娇艳的花瓣从空中飘落,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在我们之前排练的时候并不知道会撒这花儿,一瞬间我竟然忘了自己此时是被逼迫的情形。
这沁人肺腑的花香弥漫在这鱼谷之中,令在场的人迷醉其中。
这数十名女子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九个美若天仙的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
我朝着儒夙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人皆相视一笑,就在我准备跳下一步时,突然脚下一痛,眼看着整个人就差点要倒了下去。
好在此时舞蹈跳到精彩部分,我和是被筝扇傲霜等人被外层的这些舞娘给包围住的,筝扇脸上的得意之色我并未错过。
她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不战而败吗,休想!
等到围着的舞娘悉数散开后,我已经赤脚从后面走上了台前。
我的脚底已经沁出了血水,疼痛感十分明显,筝扇并未料到我会兵行险招,眼下她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这世上但凡有女子的地方,那么必定会有勾心斗角,从小在凤府见到的这种恶心事也不少,可筝扇居然使这种阴招,我打心底里觉得闹心。
在这世上还没有被坑了还不回以颜色的道理,我在替换舞位的时候找准位置给筝扇使了脚绊子,随后她整个人直直摔了下去。
此时在东厢看台上的男子将我对付筝扇的瞬间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嘴角往上勾了勾,在他身旁用拐杖站着的小厮心下了然,果然主子对这凤家四小姐动了心。
群舞的那些女子全退了出去,台上只剩我们九人,筝扇是个要强的性子,虽已失了面子,但仍旧执拗的继续着舞蹈。
一曲舞必,九人之中已有五人落选,理由很简单,她们跟不上那铿锵的曲目。
按照之前的抽签决定,我是首当其中第一个上场的。
我不是个怯场的性子,随著乐制武器师换了新曲,我的眼神也随之变了。
现下跳的这支舞曲是大越有名的凤游,这舞曲是大越当年的女将军为了当今陛下而创的,不过她只跳过一次,而后过了不到半年便香消玉殒了,那么一个传奇的人物居然也会为了心爱之人而翩然起舞,我很难想象。
鲜红的火色之衣将这舞跳得如悲如凉,所有人几乎都被台上这火红女子给吸引去了目光,看到最后这女子因为失去了心爱的人而最后死在了冰天雪地里,若不是底下有人拦着,怕是有些大胆之徒早就冲上去了。
这支舞我很是喜欢,最开始排练的时候,我就感同身受一般同情着这舞曲中的女子,当时秦姑姑看我排练过一回,那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另外一个人一般,我不知为何会这样,等到若干年后我得知真相的时候,痛的几乎快死过去了。
一曲舞毕,我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眼角不知何时流淌出来的眼泪,心中一片空洞之感。
“姑娘,好下场了。”安财在下面用举牌示意着我,我回过神来这才准备下去,不想转身的当即,一枚暗器朝着我直直的射了过来。
我根本来不及躲闪,不想在舞台侧面的容傲霜就在此时将她头上的金钗直直的对着这暗器而去,此刻凉凉针锋相对,摔落在地。
我怔怔的愣在原地,抬头往四处望去,不想空中传来一句话。
“李公子赏碧血簪一根。”
这时我才看清原来先前的暗器竟是一根簪子,而对方这么一句话说出,台下也纷纷朝着舞姬台投掷着赏赐,原本一场可能引起误会的事情就被如此轻巧的解决了,我也快速的隐身退了下去。
刚刚那冲着我来的虽然是簪子,可绝对不是赏赐那般简单,若不是容傲霜最后关头出手相救,怕我的性命早就交代在舞台之上了。
“月华姑娘,你没事吧。”落葵已经回了后台,她有些紧张的看向我,我摇了摇头。
筝扇冷笑了一声,随后她踏着轻慢的步伐重新登上了舞姬台,属于她的独舞这才刚开始拉开了序幕。
其实,刚才那支舞我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气力,现在脚底传来阵阵锐痛,我有些支撑不住,但不能在落葵面前表现出来,我怕会多生事端。
儒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我晓得她眼里的担忧,但我暗下摆了摆手,告诉她不要操之过急。
之前听这儒夙说过,每年的金姬之首都是由这些看客和在二楼的贵宾择选出来的,现下鱼谷鱼龙混杂,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在今晚离开这儿,这是我唯一自救的机会。
筝扇一舞完毕,台下也是掌声阵阵,不得不说,这筝扇虽然为人一般,但身段确实柔美,而且她生的也比我媚态,这场比试谁输谁赢真不一定。
此时月儿已经上了柳梢头,整个鱼谷也开始热闹起来了,我们这些姑娘也就全体散开,各回各屋了,如今要等的便是确切的消息了。
其实,我心里面是有担忧的,若我输了,那我就得另寻出路了。
刚巧,这时候儒夙来到了我的房间。
儒夙是来给我送药膏的,我回房后褪了袜子,仔细检查过脚底,有一些细碎的陶瓷片在上面。
儒夙不能在我屋内久留,她给我上了药之后便离开了,此时落葵并不在这监视着我,我不知道她是对我放心了,还是在别的地方有暗士监督着我。
不过,就算是有人监督,他们也发现不了,刚刚离开房间的人并不是儒夙,而是我。
我同儒夙保证,我只出门一个时辰,在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我一定回到房间,我要在这之前给自己找到出路。
可当我离开房间没多久,在一个转弯的地方,只觉得后脖一沉,整个人直直的往后倒去。
我只觉得自己倒下去的瞬间身后有一个臂膀将我揽在怀内,这人的气息很些熟悉,可是我此时却半分也没能猜测出来这个人是谁,又或许是不敢想。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这环抱住我的人双眸看向他的身侧,朱唇轻启,“谁让你动手的?”
我只觉得头脑发昏,完全看不清眼前这两个人的模样。
“我只是不想多生事端,你自己也小心,我总觉得这鱼谷今夜不会安宁。”
抱住我的人只淡淡的回了句,“顾好你自己就好。”
晚间的风徐徐透过树叶吹过来,像极了有人在吹奏着小曲儿,我被人护着的感觉还是挺怪异的,这人仿佛并不想害我。
我是在一阵刺鼻的味道中醒过来的,可是醒来之后却发现无法动弹,我发现自己并不是被人点了穴道,而像是被人喂了迷药一样,对了,就是这刺鼻的味道,这股子怪味有问题。
“你醒了?”借着烛光我看清了眼前此人的模样,他的脸上带了一张银质面具,我根本看不出他的模样,可他说话的样子倒像是和我认识一般。
“你是何人?为何要绑我?”他该不会是潜入鱼谷的刺客吧,话说这鱼谷一向严谨,怎么进了贼人都不知晓。
这话听上去像是质疑,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却是把他的罪名给定下了一样,他没多做解释,只是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随后打开这玩意,在我的鼻尖探了探,随后身子慢慢舒展开来,我发手指恢复了动弹。
“你被人下药了。”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说了这么一句让人惊讶的话。
如今这种情况我还是先自保比较重要,且先看看眼前之人究竟要做什么,他既然救了我,自然有他的所图。
“再过一刻,你就可以离开这鱼谷了,记住,在此之前,不要踏出这房门一步。”
这人居然有洞悉人心的本领,他根本不认识我,却能猜出我心中所想,所幸现在他不是我的敌人。
见我没有回应他,他也没多做停留,只是离开之前说了一句让我莫名奇妙的话。
“不要相信在你身边的任何人。”
这人难道认识我,不然他干嘛对一个陌生人说教。
瞧着他也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样子,虽然看不清他长啥模样,不过却能透过那冰冷的面具看到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可能上辈子曾经见过他。
虽然他救下了我,也给了我解药,但是我的命运可不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大约过了半刻,我已经恢复了**成体力,我要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更重要的是,儒夙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要是被人发现了,她可能会遭殃。
而且我也答应了夏秋要带她走的,其余的人我可以不管,但是儒夙和夏秋我不得不救。
实际上我清楚的很,现在的我其实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是答应过别人的承诺,我是一定要做到的。
在我离开房门的第一感觉便是这周围到处都是诡异的气息,原本人声鼎沸的鱼谷如今却安静的像个鬼城。
儒夙的房间距离我只有十米之远,可当我马上走进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房间门口居然多了两个看守的人,原本离开的时候是没有人的,可现在却有了,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