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送你一程?”
老李头隔着车窗冲我喊话。
“没事,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您先回吧。”
客气地挥手告别了老李头后,我出了医院,独自一人,带着博士和他夫人的遗物,走在大雨滂沱的街道上。
“哗!”
战警的车从我身旁呼啸而过,华丽地,把路边的污水溅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扣上了卫衣的帽子。
“不愧是联邦的战警,刚刚出院顶撞了两句就记仇了。”
终于,把这些人打发走了。
路上,我低着头,急匆匆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刻也不想停留。暴乱留下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但好在海啸退却后,温和的海浪会逐渐抚平沙滩上的的坑坎。没有人会在意发生了什么,因为大都与自己的利益无关。红绿灯下,几位体态臃肿的贵妇人戏谑地开着暴乱的玩笑,好像在她们眼里,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又或者一切都是个笑话。
路牙边的血迹混着残损的牙齿交融在天降的甘露里流进排水渠,身体残缺的店铺商人用劈啪作响几近短路的独臂握着扫帚,清扫散落在橱窗外的玻璃残渣。蜷缩在肮脏角落的流浪汉此刻也没有清闲,他们三五聚集,围坐在简陋的火堆旁,肆意炫耀自己在暴乱中取得的战利品。
暴乱确实给某些人带来了实际利益,亦或者是茶余饭后的消遣。我是说,大多数人。秉承着以多胜少的原则,少数受到折磨的人悄然退场,默不作声。无论怎样打抱不平,少数人永远都推不翻“众人及真理”这一定律。一件事,哪怕是遭万人谴责唾骂,只要在自己的交际圈内支持者占多数,那就是正义的。至少,于我所见就是如此。
人潮川流不息,一切又重回正轨。我冷淡地鄙夷着这一切,希望哪一天这些高高挂起、自说自话的机械废物可以和这个冷淡的世界一同消亡。但让我倍感欣慰的是,少数正义之士在社交媒体上利用这次的热度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不管是非对错的话,他们的所作所为好像也对,尽管他们挣得盆满钵满。
“林夏日记,3020年,4月1日。”
闲来无事,我播放了一则拷贝了近一天的博士的遗物之一—录音日记。
“今天,一位英雄被谋杀在自己家中。这是第二个被杀害的英雄了,仿佛这一切就是在对我们挑衅。但让我气愤的,不是战警的愚钝无能,也不是政府对被害者家属微薄的慰问金,而是普罗大众对此事的冷淡态度!为什么一个昔日的国家英雄比不上现在一个搔首弄姿的明星?难道心系国家最后换来的只是敌人在自己墓碑前的献花?这个国家怎么了?我发誓我会查明真相,还这些牺牲者一个公道。”
“滴!IEC公寓区!到站的乘客请下车!”
一声广播,把我从博士的境界拉了回来。
意犹未尽,但我还是关了播放系统,出了车站,向公寓方向走去。
天色已晚,雨势也渐小,话说林可在我家也关了一天,厨房里也早已空空如也,我估计……不我肯定她没有吃饭,所以途径便利店的我顺带着买了一点即热食品,希望她不会嫌弃。
“灯没开吗?”
我站在楼下,提着食品袋,疑惑的望着我昏暗的房间。
带着不解,我上楼打了开门,但迎接我的,是扑面而来的死寂的味道,黑暗静谧,俨然不像人住过的样子,倒像是鬼宅那般阴森。
“林可你……饿了么?”
打开灯发现,披头散发的林可靠在窗边,眼神空洞地着窗外,嘴唇干裂,下眼皮的盐碱杂乱地覆盖在红肿的皮肤上,呼吸还不是那么地顺畅,止不住的抽噎。
我见状,也不好意思在说些什么,放下食物后,我从卧室为她取了条毯子。
“……”
她没有说话,只是拥紧了毯子,伸手拉住了转身的我。
我看着她渴望陪伴的眼神,自然了解。
这一晚,林可靠在我的肩膀上,睡得很熟。
第二天凌晨,我早早醒来,将林可抱到了床上。
“好梦。”
之后,我将博士的几件遗物封存在了政府派发给指挥官的保险箱里,只取出其间一件,作为我接下来行动的目标——一封来自肖恩的宴会邀请信。
“这……”我有点不敢相信,博士这种人会参加宴会?
不过让我更加好奇的是,肖恩是怎么知道博士归家的?这封信的寄件时间为什么如此巧妙呢?
“DIK区老城福地下一层404室?!”
我坐在电车上,看着这个匪夷所思的地址,怀疑我究竟能不能找到这么个鬼地方。
不过,凌晨的风景倒是亮眼,在除去我今天疲劳的同时,也给这冷冰冰的,死灰一样的城市带来一丝靓丽,不过也转瞬即逝。
到了DIK区,我四下打听老城福到底在哪里,下至三岁孩童,上至鹤发老人,就连区战警我都详细询问,但结果却不尽人意,无人知晓。可想而知,这个鬼地方指不定是干什么的。
“真的就404呗?”我无奈地站在街边感慨。
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一阵无力感涌上了我的心头。
“喂!小伙子!”一个尖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
定睛观瞧,原来一位拄着拐杖披着黑色风衣的佝偻老人。
“额,这位老先生,你有什么事儿吗?”
不知怎么的,和他对话我总是觉得有一阵寒意。
“听说你找老城福?”
“对,您有线索?”
“当然。不过那可不是你这个毛头小子可以去的地方。至少……”
老人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搓了几下。
“呵呵……”我心里嘀咕,“这个贪财鬼!”
“有邀请信可以吗?”忽然记起,我手里的这封信时效还没有过。
“嗯!?”
老人迟疑了几秒,看得出来他很吃惊。
“谁给的?”他战战巍巍地问。
“肖恩。”
“……”
“?”
我对这种无端的迟疑很是费解。
“你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