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于斐的嘴撅得老高，绷着小脸直视前方。
燕然想笑又不怎么敢笑。
他伸出双手握住于斐的手，引领教导着她怎么带动马掉头。
于斐仔细感受了下，大致明白了先前自己失败的原因。
她从燕然手里挣脱出一只手，又戳了戳燕然另一只手的手背：“殿下，臣妾想自己试一试。”
燕然把手抬起放到背后，声音含笑：“阿斐试试。”
于斐引着马原地转了两圈，顿时眉开眼笑：“殿下，臣妾学会了！”
“阿斐果然聪慧。”燕然笑道，他伸手再度握住缰绳上的手，“咱们回去？”
“不要。”
于斐推了推燕然的胳膊，弯起唇角露出甜甜的酒窝，“殿下，咱们再跑一圈？”
燕然一脸宠溺地望着怀中的女人，无奈点头：“就再跑一圈。”
“那你走呀……”于斐见燕然答应了却毫无动静，又戳了戳他，“臣妾想自己一个人骑。”
燕然：……
就有些后悔多骑了一匹马过来。
一炷香后。
于斐过足了跑马和掉头的瘾，终于感觉到浑身上下快要散架了，她拉着缰绳往回跑，没走多远，突然扯住缰绳拉停了马：“殿下，您看那边，好像有人？”
不远处，在路口旁的大树下，有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女似乎正靠着大树昏了过去。
于斐和燕然对视一眼，两人下马相携走了过去。
“水……水。”
面黄肌瘦的年轻妇人似乎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干裂的嘴扯了扯。
于斐转身从马鞍上取下水囊给妇人递了过去，那妇人感激地接过了水，小心翼翼地喂着怀里那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喝了几口后，又缓缓地喝了两口水。
随后感谢地将水囊递还给于斐，紧张又怯弱地问了一句：“这位夫人，能不能施舍点……吃的？囡囡她、囡囡她已经两天没吃上东西了，实在怕她饿得凶了会……”
于斐飞快地从身后的小包袱里取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这里有些点心，给你们。”
“多、多谢！”小妇人激动得红了眼，颤抖着手将那纸包打开，拈起点心往怀里囡囡嘴里送，“囡囡，有东西吃了……”
小女孩迷迷糊糊吃了两口点心，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娘，吃。”
小小的手捏住了她娘的手，把点心往小妇人嘴里推，“娘也吃。”
小妇人裂开干枯的唇：“娘吃过了，囡囡快吃。”
小女孩乖乖地吃了一块点心，待到小妇人将第二块点心递给她时，无论怎么都不肯吃了：“娘吃，娘不吃，囡囡也不吃。”
小妇人无奈，只得哄道：“娘一口，囡囡一口，好不好？”
于斐拉住燕然的手，别过了眼。
待两人将点心用完，燕然握住于斐上前：“你们是从哪里来？怎会连口吃的都没有？”
想是被燕然身上卓然清贵的气势所惊，那小妇人不自觉地搂进了怀里的孩儿，讷讷应道：“回老爷，小妇人姓胡，是范阳县西水村人。”
燕然和于斐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于斐小声问道：“胡娘子，听说范阳县半个多月前受了地动，可有此事？”
一提到这个，胡娘子的眼睛刷地就涌出了泪水：“不瞒夫人，小妇人正是因为那次地动无家可归，所以才逃出来，打算去溧阳县投亲。”
于斐又再把水囊给胡娘子递了过去：“胡娘子，你能给我们讲讲西水村的情况吗？”
胡娘子感激地接过水囊，小心地喝了两口，抹了一把泪：“那次地动发生在半夜，正是家家户户熟睡的时候。小妇人记得那天夜里囡囡因为身子不舒服，夜里睡不安稳，小妇人只得抱着她在院子里哄。”
“也幸好是那样，才躲过了地动的灾难。”
“小妇人抱着囡囡迷迷糊糊地在院子里走着，忽地就觉天昏地摇，母女俩一起摔在了地上……”
胡娘子回忆着那天夜里的情景，给于斐她们详细说着。
“好端端的屋子无端就塌了下来，院子里的鸡狗四处乱窜，各种物件滚落了一地，小妇人只顾得护好囡囡，不小心就被那倒下的架子给砸晕了过去。”
“等小妇人醒过来的时候，村子里一片哀嚎声，”胡娘子抹着泪，“是邻居将小妇人和囡囡从架子下救了出来。”
“村子里的房子全部都塌了，只剩下十多个人还活着，”她继续道，“村长说得赶紧去县城里求助，可大家又担心还有等着施救的亲人，便又回到各自家里去寻摸。”
她摇着头：“然而房子塌得太严重，根本找不到活的人。耽搁了两天功夫，大家在村长的劝说下还是决定一同去县城求救。”
西水村离范阳县最远，一行人走了一日半才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抵达范阳县。
“当时虽然时候不早了，可村长说还没到城门落锁的时候，应该能够赶得及。”胡娘子继续讲道，“可是离城门还挺远的时候，就看见城门闭得紧紧的。”
“村长领着大家伙前去问情况，守门的士兵说前来求助的灾民太多，县令专程在县郊拨了地方让大家临时居住，管吃管住。”
“于是我们就都跟着士兵们过去了，”胡娘子咬了咬唇，“起先的确是管吃管住，大家还特别感激罗县令的仁心仁德。”
于斐眉心一动：“那后来呢？”
“后来住了一段时间，大家伙都惦记着村里的情况，就去问那些士兵能不能回村子里去。”胡娘子吸了口气，“哪知那些士兵什么都不说，也不让大家走。”
“我们根本是被罗县令给关在了县郊，除了每日施舍些吃食，不得离开半步。”
“而到了后来，连吃的都快没有了，每天一人只有一碗稀粥。”胡娘子红了眼，“大伙儿实在惦记着村里的情况，就和士兵们闹了起来，我们趁着混乱逃了出来。”
“因为小妇人在溧阳县有亲戚，就想着带囡囡过来投亲，只是这一路寻不到吃的，幸好遇上了夫人和老爷。”
燕然和于斐两人听了胡娘子的描述，心中双双一沉。
“我们车队正是要去溧阳县，”于斐见燕然向她示意，对胡娘子道，“我们送你们母女俩一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