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价值百两的首饰换话本子的事，是春日宴上杨晴捅出来的事。
燕然身为太子府的主人，要想知道这件事自然容易。
只是，这不过是春日宴上的小小插曲，燕然又为何会留意上？
只能说，燕然怕是对她起了疑虑。
一个天（REN）真（SHA）烂（QIAN）漫（DUO）的庶女，能够独得太后赏识，燕然怀疑她很正常。
于斐暗暗打足了精神，吐吐舌头道：“不瞒殿下，妾身未出阁时，姨娘平日里最是反对妾身看话本子，是以杨三姑娘每每给妾身送话本子来时，妾身都特别感激。”
“而杨三姑娘惦记的那些个首饰，对妾身来说不过是寻常物件，就当交好朋友赠予，在妾身看来，并非用于换话本子，而是友情的交流。”
原主心思单纯，虽然其母和兄长对她甚是溺爱，但怕她受话本子的影响，确实会管束不让她看。
然而那个年纪的小姑娘，越是不让，就越想看。
杨晴正是因着这个空子，才成为原主的闺中密友。
于斐不算是说谎。
燕然听了，不以为意地睨她一眼，自顾自地斟起茶喝。
她这是过关了？于斐暗自琢磨，忙接过茶壶给燕然倒茶。
两人各自安静地饮茶，一楼的说书人依旧讲得绘声绘色，坐席中不时响起阵阵轰动的掌声。
可于斐却没有心思去听，整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着燕然发招。
“本宫若是没记错，当初原本要进太子府的是于良媛的堂姐，于大姑娘？”
果然喝了半盏茶后，燕然又慢悠悠地开了口。
于斐：看！她就说燕然对她起疑心了。
于芊在春日宴上闹那么两出，别的人有没有记心上不说，燕然可都是用小本本记在心里，随时等着发落她！
“回殿下，”于斐温婉一笑，“确实是那样的。”
“那为何于大姑娘没进府？”燕然那双极致的桃花眼稍稍一抬，眼角眉梢明明美得摄人，奈何却泛着漫不经心的凉意。
于斐仍旧是完美的职业微笑：“堂姐在临进府前些日子，忽地得了病。后来，父亲就让妾身代替堂姐进了府。”
“你堂姐那病，倒是巧得很。于良媛觉得呢？”
于斐一脸无辜：“殿下说的是。如果不是得了病，堂姐现下应该已经是殿下的侧妃娘娘了。”
啧。
看燕然那神情，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他多不舍得于芊呢。
但是，看过书的她知道，就算是后来于芊进了宫，燕然待她也没有半点和别人不同。
“确实……可惜哪。”燕然将杯盏放下，压低了声音，“于良媛与堂姐同为姐妹，两人进府，一人可为侧妃，一人……不过只是良媛。于良媛可有觉得不公？”
于斐一时愕然。
料不到燕然的话题会转得这么快。
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斟酌中，又见燕然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于良媛想不想……升为侧妃？若是有这样的想法，本宫倒也不是不可以助你。”
于斐后背陡然绷紧。
她不仅没有因为燕然的话而感到欣喜或是激动，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危机感在瞬间遍布全身。
无利不起早的燕然，对废物零容忍度的燕然，为何突然会说可以升她的位份？
燕然究竟在试探什么？
随着燕然轻轻一声带着升调的‘嗯’，于斐知道不能再不作回应，她清清嗓子，郑重摇头道：“殿下，妾身堂姐是国公府嫡出的姑娘，以她的身份进府，被封为侧妃是她的福分。”
“而妾身不过是国公府二房庶出，何德何能可登侧妃之位？”
“妾身虽然不才，但该懂的道理，自是懂的。”
她慢慢地垂下眉眼，做出谦卑的姿态。
缓缓地，那股无形的危机感渐渐消散。
燕然无趣地觑她一眼，嘴角微勾：“于良媛倒是有自知之明。”
“谢殿下夸赞。”于斐毫不谦虚。
雅间里又陷入了沉默，只不时听见楼下传来的热闹声。
就在于斐坐立不安时，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道风卷了进来，她定睛一看，来者是太子寿宴上出现过的那个男子。
“太子弟弟，真是好巧！皇兄正好顺路路过这个茶楼，”男子朗声一笑，拉过凳子在燕然身边坐下，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了眼于斐，继续道，“直觉太子弟弟定然在茶楼里喝茶，这一上来，没想到还真是！”
燕然瞭他一眼，往后靠坐在椅背，双腿交叠：“据我所知，楚王府与这茶楼可是相反的方向。”
楚王府？
于斐瞬间明白了眼前男子的身份，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楚王！
楚王脸皮厚地笑笑，端起茶灌了一口：“皇兄就说今日走错了路，原来是走反方向了。”
“你来做什么？”燕然面无表情地看向楚王。
楚王放下茶杯，又举筷加了花生仁儿放到嘴里，嚼嚼嚼：“听说皇祖母留你……和于良媛一起喝早茶了？”
于斐半张着嘴，她和燕然从慈宁宫出来才多会儿？就已经传到楚王耳朵里了？
想是看懂了她的震惊和困惑，楚王笑眯眯道：“于良媛可是被吓到了？”
“这没什么，”他蒲掌般的大手随意地摆了摆，“就在你们俩进宫去往慈宁宫的时候，满天下都知道了。”
“可我们在慈宁宫里喝没喝早茶，怎么会那么快传出去呢？”于斐好奇提问。
太后所居的慈宁宫，是漏风的吗？
以太后的手段，不应该啊。
楚王哈哈直笑：“慈宁宫的事情若要保密，外头自然无从得知消息。只是，你们在慈宁宫喝早茶的事情那么快就传了出来，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于斐睁圆了眼：是太后故意让人传出去消息的？
她看向燕然，终于明白他先前说的话，太后留他们下来喝早茶，是为了表达某种倾向。
燕然凉凉地睐她一眼，眼底只写了一个字：傻。
于斐默默地别过脸，自顾自喝茶。
就又听燕然道：“你不是要回府？还在这闲磕牙作甚。”
“皇兄这不是关心你，所以才急巴巴赶过来。”楚王大喇喇地继续吃着茶点，又招来小二点了几个小菜，“太子弟弟，你可给皇兄好生说说，皇祖母怎的就留你们喝早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