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斐睃了眼刘美人身旁早就备好的琴，淡淡道：“小雨已经去明月宫取本宫的琴，刘美人便先弹罢。”
刘美人不慌不忙地抱起琴走到中央：“今日是七夕，婢妾弹奏一曲《七夕月夜》，还请姐妹们赏鉴。”
言罢，便信手拨弄起琴弦来。
曲子自然是弹得极好的，可以说后院嫔妾中的翘楚亦不为过。
众嫔妾认真听着，偶尔会互换个眼神。
刘美人素来巴结张氏，虽说让人不喜那样的行为，可这一手琴确实弹得好。
就不知于侧妃一会儿到底能不能赢过了。
雷美人和她身旁的万美人对视一眼，眼底都忍不住闪过一抹担忧。
更别说坐在于斐身旁的朱良媛，简直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都怪她不好。
虽然张氏时时针对于她，但她的手段从来都只是让人丢丢面子或是受些小伤小痛，并不会真的严重到让人无法承受的程度。
她自认忍忍这些真的不算什么。
只要不给姐姐添乱就好。
可谁曾想张氏竟然会在今天茶话会上这么毫不遮掩地对付她，而又恰好被姐姐看见。
姐姐怀了身孕，若是因为她受了气，伤着身子了那就是赔了她这双手也赔不来的事。
朱良媛急得都快要哭了。
“妹妹放心，”于斐握住朱良媛的手，“就凭她这琴艺，还不是姐姐的对手。”
朱良媛惊得半张了嘴。
对于斐的话她向来深信不疑。
难道姐姐竟然是深藏不露的琴艺高手？
就在朱良媛疑惑时，小雨捧着琴盒走进了群芳楼。
彼时刘美人一曲弹罢，引来不少嫔妾的掌声。
张氏鼓掌鼓得最是认真，下巴微扬看向于斐道：“于侧妃觉得刘美人的琴艺如何？”
“尚可。”于斐微微颔首，示意小雨将她的琴放在桌上。
众人目光都落向了那张琴上。
张氏眸光扫过，没忍住哈哈大笑：“于侧妃的这张琴还真是本宫前所未见过的特别呀！莫非是刚从黑炭炉子里取出来的？若这上头不是真有几根琴弦，还真以为只是一块烧炭木头呢！”
她身侧的好些嫔妃都强忍着笑意，偷偷地打量着于斐的神色。
于斐不紧不慢地抚着琴弦，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张侧妃的水准如何，本宫今天是深有体会。只是张侧妃不知可听说过一句老话，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以为是？”
“本宫刚才就说过，张侧妃亦算是姐妹们的表率之一，孤陋寡闻本不算什么，但孤陋寡闻又不懂得藏拙……那就实在是……哎，要本宫说什么好呢……”
“你什么意思！”张氏彻底被于斐激得怒了，她俏目圆睁，“于侧妃去哪里弄来一张破琴就算了，还在姐妹们面前装模作样，难不成这破琴还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头不成？”
她虽然不精通琴艺，但自幼出入宫廷，见过名琴无数，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张又黑又破的琴！
就在这时，雷美人身旁的万美人忽然惊疑不定地开了口：“敢问于侧妃娘娘，您桌上的这张琴……莫非是先秦时代的缺十琴？”
“什么是缺十琴？”雷美人好奇地眨巴着眼睛，求知欲满满。
万美人没有急着回应，只神色激动地望向于斐：“娘娘……”
于斐含笑颔首：“不错，正是先秦时代的名琴缺十。”
“什么缺十？本宫可从未听过名琴谱里有这样一张琴。”张侧妃不甘心地怼了一句，“可不是于侧妃说是名琴就是名琴的！”
于斐无语地耸了耸肩，实在懒得搭理张氏，转而看向万美人道：“妹妹可晓得缺十的来由？”
万美人连连点头。
“据说先秦时代有一张轰动一时的名琴，名作缺十。”她站起身看向一众嫔妾，声音清朗地将缺十的典故讲了一遍，听得众嫔妾都不由入了神。
待语音落下，又听得有人低声附和：“这么说来，幼时妹妹亦曾听祖父提过这张琴，若是没听万美人这么说，还真差点忘记了。”
“妹妹似乎亦从书上看到过缺十的介绍，只是有人说缺十已然随盲婆毁去，才没有将它录入名琴谱里。”
张氏见众嫔妾这么相应附和，不由气得脸色一变。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于斐，难道那张破琴，真的有什么来头不成？
“咱们这可是要比试琴艺，于侧妃这张琴究竟是不是名琴缺十且不说，能不能弹得比刘美人更好才是重点。”张氏飞快地转移众人的焦点，“于侧妃觉得呢？”
于斐嘴角翘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向张氏：“这会儿，张侧妃倒是认可这是名琴缺十了？刚才不是说瞧不出来的么？”
言罢，她倒也懒得和张氏继续掰扯，双手轻轻抚上缺十：“与缺十相配的琴谱为十部曲，今日恰逢七夕，本宫便弹奏十部曲中的第一部，为妹妹们助兴。”
群芳楼里刹间鸦雀无声。
众人神色各异地看向于斐。
就见于斐在琴弦上看似轻描淡写地拨弄起来。
一声声古朴悠扬的琴音便如同翻开了历史画卷般，牵引着众人随之漫步在那个失落在时空洪流中许久的朝代。
一曲弹罢。
场内久久没有声响。
直到于斐又轻轻勾出一声清弦，众人才回过神来。
“这曲子也太、太、太好听了。”雷美人无意识地喃了一句。
万美人应和：“书中曾说先秦时代时名琴缺十以十部曲的第一部曲赢得天下至尊的名号，不想今日竟然能够听到于侧妃娘娘亲自弹奏，简直是毕生之幸！”
刘美人神色惨败地软在座椅上。
张氏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她捏紧了拳，然而否定于斐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没想到于侧妃竟然留了这么一个后手！
她平日里装作什么都不会，难不成偷偷藏了这么一手琴艺，所以才在殿下那里得了独宠？
是她失算了！
早知道于侧妃是这么一个攻于心计的狐狸精，她就不会轻敌了这许久时候！
就在她愤愤不甘时，于斐笑了：“本宫的琴弹完了，不知道妹妹们觉得，与刘美人的琴艺相比，孰优孰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