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燕然前来求见的时候，太后刚午歇完在饮着热茶。
“阿斐最近可还好？肚子也快有九个月大了吧？”
燕然恭声回应：“回皇祖母，阿斐的肚子已经八个月有二十七天了。她挺好的，就是惦记着您，想要进宫给您请安。”
“那孩子，惦记着老身作甚！”太后说是这么说，眼角眉梢都是喜意，“这再过不多久就要生了，就别在出门的好。”
自从揪出两个内鬼，太后就让于斐生产前不必再进宫请安。
皇上亦是同意的。
用了于斐最新的方子，皇上现在精气神比起去岁岁末那时候好上许多，又听闻新方子能够延续五年甚至更长的寿命，心里畅快多了。
太后又拉着燕然细问了不少于斐的事，才心满意足地又捧起茶饮了一口。
“说罢，今儿个来哀家这可是有什么事？”
燕然忙将皇上的意思禀了一遍。
太后挑眉：“既然皇上让你去求皇后的同意，你来哀家这做什么？”
燕然恭敬道：“孙儿恳请皇祖母指点。”
皇后就连他废太子妃都不同意，想要让她首肯阿斐为正妃，必定更难。
燕然不想直接去碰钉子。
而太后娘娘，必定有应对的好法子。
太后被他那写满了信任的神色逗得一笑：“你这孩儿，跟阿斐一样，精得很。”
“要想你母后同意这事，说难是难，说简单也简单。”
太后淡淡道，“你应该知晓你母后的心思，从她的心思下手，就简单多了。”
母后的心思？
燕然陷入思索。
母后最在意的就是那个位置。
可阿斐和那个位置……
太后见状，又提点了两句：“其一，嫡子的作用。其二，阿斐对皇上的救命之恩。”
言罢，她露出淡淡倦意，“去罢，哀家累了。”
燕然眼睛骤然一亮，喜滋滋地冲着太后道了谢，脚步飞快地离开了慈宁宫。
转而就去了坤宁宫。
皇后见燕然终于来了，心中仍是带着气：“然儿来母后这又是有什么事？”
燕然先是将皇上的意思说了，随后便直言：“儿臣是来求情母后的同意的。”
“本宫不同意。”
皇后轻轻地撇了撇嘴，她本来就不打算让于侧妃做然儿的正妃，现在连皇上都和她站在一边，她自然不会答应这件事。
事实上，她已经开始替燕然物色太子妃人选了。
京城中贵女众多，比于侧妃好的不计其数，要她看，选谁都比选于侧妃要好。
“母后，”燕然沉沉地吁了口气，“现在几个兄弟里就儿臣尚未有子嗣。阿斐再过月余就要生产了，若生的是儿子……”
“嫡子和庶子对儿臣来讲，甚是重要，母后。”
这话一出，原本漫不经心的皇后忽地就凝了神色。
她看向了燕然，从他的眼底看到了坚持。
皇后倏地垂下眼帘。
然儿一直未有子嗣，这是他夺嫡路上最大的一块短板。
如今于侧妃有了身孕，本就是可以将这块短板补全的好事。
如果于侧妃生了儿子——
嫡子和庶子的区别，真的非常大。
一个有嫡子的皇子，和一个没有嫡子的皇子相比，孰轻孰重无需多言。
“这是你想要尽快册封于侧妃为妃的真正目的？”皇后开了口。
燕然：……
他缓缓地吸了口气：“不止如此。”
“说。”
皇后坐直了身，神色认真地睇着燕然。
“母后可知父皇身边有宫人意欲毒害父皇，正是被于侧妃发现将那宫人揪出之事？”燕然郑重道。
皇后抽了口气。
早些日子在乾元殿和慈宁宫都揪出毒瘤之事她是知道的，但此事皇上让人守口如瓶，即便是到了她这里，信息亦并不完全。
只知那宫人下毒未遂，揪出后株连了九族。
这件事……竟然和于侧妃有关？
那岂不是于侧妃对皇上来说有着救命之恩？
皇后暗暗地握紧了拳。
她需得再仔细思量一下。
原本不满意于侧妃，一是因为她不过是国公府的庶女出身，二是因为她这个人皇后摸不透。
无论是太子妃还是张氏，都曾不止一次在她面前申诉过于侧妃的厉害。
以前她总没放在心上，觉得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女子，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可现下，于侧妃竟然把太子妃都给推翻了。
太子妃让人去觅来稳婆对于侧妃下手，定不是为了残害皇嗣，为的不过是杀了于侧妃这个心腹之患，然后顺理其章地将皇嗣抱在膝下抚养。
这种心思在皇后看来，实在是一眼便知。
但这样的心思，于侧妃究竟是如何查知？
且她又是如何能隐忍到太子回来，才通过太子之手去惩治太子妃？
皇后将立场对调，觉得即便是她在于侧妃的位置，恐怕也做不来这样的事。
无端，就觉得于侧妃这个人——
不是好控制的人。
放在然儿身侧最近的女人，必须是她能够操控的人。
不然的话，她又如何把控然儿？
皇后踌躇不已。
可现下除了然儿——
楚王在京城中名声极佳，威武勇猛，膝下嫡子嫡女皆有；
秦王文采风流，最得文臣吹捧，秦王妃虽然未曾生养，膝下却抱养了儿子；
晋王倒是不以为惧；
至于恒王，虽然刚立府不久，但在朝中办事稳妥，深得朝臣夸赞，还娶了齐国大公主……
然儿的对手是真的不少！
不能输在没有嫡子这块短板上。
“于侧妃这一胎，有太医说是男娃？”皇后看向燕然问。
燕然沉吟：“太医虽未曾直言，但却是暗示过。”
事实上，他和阿斐对男孩女孩都喜欢，根本就没问过太医。
不过既然皇后这么着急，那就顺口忽悠着试试。
果然皇后一听这话，眼睛就又亮了三分：“于侧妃是个好的，母后亦很欢喜她。只不过现在这时间点确实不宜册封正妃……”
她沉吟道，“若然儿执意如此，母后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燕然努力按捺住心中狂喜，强自镇定地问道。
“母后倒是想问问你，”皇后睇他，话锋一转，“太子府后院本有二十余嫔妾，为何这段时间你赶走了那许多人？你可知这样会得罪多少势力？”
每一个嫔妾身后代表的都是一个家族。
无论大小，皆是她精心挑选对然儿有利的家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