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自是没有理会太医，现在他全身心都贯注在产房里，认真凝听着产房传来的每一个动静，所有与于斐无关的人和事都自动被他略掉。
太医倒是不知道这些。
只是本着医者本分，站在燕然身边开始讲起松缓精神的呼吸之法。
“呼气，默数三下，再吸气，默数三下……”
徐安早被燕然的紧张情绪沾染了，情不自禁地站在燕然身后，跟着太医学习呼吸之法。
就……还挺管用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产房里依旧是一阵又一阵的痛呼声。
燕然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额角的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滑落。
就在他几乎要无法承受之际，忽地就听见了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
“哇——”
随之而来的，是产房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生了生了！生了小殿下！”
这句话宛如一声敕令瞬间击中燕然，他猛地一推产房的门，顾不得稳婆们仍在替于斐收拾善后，飞快地就奔到了产床前。
“阿斐，你没事吧？”
燕然握住于斐的手，不停地颤抖。
于斐此时几乎全身脱力，浑身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汗湿了个透。
她虚弱地露出一丝笑容：“没事，阿然，孩子生了。”
“阿斐，你还疼不疼？”
燕然压根没关心孩子的问题，双眼细细地打量着于斐，又取来帕子替她擦拭额角的汗。
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第二个孩子了！
于斐伸手接过帕子，往燕然额角上按了按：“已经不疼了。明明是我生孩子，怎么你也满头大汗。而且，你的手比我还抖。”
燕然摇头。
这时，常嬷嬷抱着清洗干净的娃儿走了过来：“恭喜殿下，恭喜娘娘，小殿下身子健康，长得跟殿下真像。”
燕然见于斐欢欢喜喜地往常嬷嬷怀里看，这才将目光扫了过去。
一看，不由就拧起了眉头。
这么个皱巴巴丑兮兮的小不点，是他和阿斐的儿子？
就这臭小子，在阿斐肚子里成日踢阿斐不说，还让阿斐饱受生产之苦？
若不是瞧着就那么小小一团，真想掀开襁褓揍一顿小屁|股！
“先抱下去。”
任何打扰他和阿斐的温情时光的障碍都要尽快扫除。
哪知于斐却揪住他的袖子，温和地看向常嬷嬷：“嬷嬷快把娃儿让本宫抱抱。”
燕然拒绝：“阿斐，你刚生产完身子虚着……”
要抱也是抱他好吗？
于斐瞪他一眼，伸手轻柔地将娃儿抱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让娃儿趴在了她的身前。
娃儿像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亦或是感受到了熟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用小脸蛋蹭了蹭于斐的胸口，小嘴儿吧嗒吧嗒地吸了吸空气。
彼时晨光刚至。
淡青色的晨光夹杂着依旧昏黄的烛火落在了于斐和娃儿身上，晕染开了柔和的光圈。
就像一幅极致隽永的画面，不经意地刻在了燕然的心上。
他略呆地看着于斐，还有那依旧吧唧着小嘴儿的小宝。
无端的感动之情涌上心头。
这是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
他会用一辈子去呵护的人。
自从于斐顺利生产后，燕然很快就意识到了不熟悉坐月子知识的这块短板——
遂极快地从奶娘和太医身上挖掘出来了许多相关的内容恶补成功。
于是，于斐就又被燕·紧张·然管得紧紧的。
例如，坐月子期间不可碰凉水。
无论洗手洗脸，全部都只能使用热水摊凉后的水。
当然，洗澡洗头这样的事情更是被严令杜绝。
虽说已经是寒冷的深秋，可是对于于斐这样一个哪怕是最冷的冬天都要天天洗澡的广东人来说，真的是太难熬了。
月子还没坐上三天，她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黏黏腻腻，像是一条咸鱼。
惊的是燕大魔头居然不嫌弃她。
早前嬷嬷们都说过坐月子时，通常是夫妻分房而睡。
明面上说是为了保证产妇有足够的休息时间，好让身体恢复得更快。
事实上在于斐看来，对成天除了吃喝拉撒都要躺在床上的产妇而言，休息时间不足够这种事情根本是不存在的。
不建议夫妻同床而眠，真正的原因绝对是因为坐月子中的女人都——
身上有味儿！
可燕然却依旧夜夜都要拥着她入眠。
哪怕她严词拒绝，坚决反对，也没有一丝鸟用。
害得于斐只能自暴自弃了。
暗戳戳地想着若是燕然要因为她身上的味道嫌弃她，她就带娃离家出走！
“阿斐一点都不臭，身上香香的。”
这日午歇，燕然搂着于斐，下巴贴在她的额发顶摩挲着，双眸意有所指地看着生产后更加鼓鼓囊囊的位置。
他是真觉得于斐身上香，而且与以往的幽香不同，是好闻的奶香。
于斐看不见燕然的眼睛，只道他在胡说八道，她往下蹭了蹭身子：“阿然，我的头发油腻腻的，你别蹭。”
“一点都不油。”燕然又伸手将她往上捞了捞，贴得更紧了。
于斐倏地就睁大了眼。
这……手放哪捞人呢！
害得她又觉得胸口有些涨了。
“阿然，你帮我去把娃儿抱过来好不？”
燕然眸心一凝，大手在柔软处轻轻地触了触，磨了磨牙坐起身下了床。
于斐看着他那冒着三分火气的背影，不由得掩嘴一笑。
幸好燕然不反对她亲自哺乳。
这也是多亏了燕然向太医等人请教过孕产相关知识的结果之一。
在这个朝代，一般富贵人家的妇人是很少亲自哺乳的，家里都会备有奶娘。
然而妇人亲自哺乳的好处，大夫们还是会偶尔提上几句。
至于是否贵妇们是否会按着大夫们的建议去做，大夫们通常就不会多做干涉。
燕然因为问过太医，所以当于斐提起想亲自哺乳的时候，他考虑了片刻就同意了。
唯一不退让的就是夜里不哺乳。
夜里是他和阿斐独处的时光，哪怕是嗷嗷待哺的臭小子，也一边地找奶娘去。
所以就变成了白日里多是由于斐自己喂，而夜里才会让奶娘去照顾孩子。
寻思中，就见燕然轻手轻脚地抱着小宝进了寝殿，将娃儿放在了于斐身前，随后就爬上床侧身托着头——
定定地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