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脖子上的冰凉，杨潮雨有些生气，但看苏子若满脸的泪水，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了。
她后仰躲过苏子若的刀刃，再一转手腕将刀反躲过来。
苏子若一愣，扭头就跑，被杨潮雨一个擒拿，揪住了后颈。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同时她也非常好奇，苏子若所说的他……
是谁？
难道是周期？
被杨潮雨抓进屋，苏子若还有些局促，站在沙发边上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但她脸上的泪一直就没有停过，真就跟涮脸一样。
杨潮雨示意她坐下，然后问她：“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她其实隐约能够猜到一点。
苏子若曾说自己家里也是开美容院的，家里面的男性成员很多，那就应该是个大家族。她本身性子有些天真，可能就是被宠出来的。她不差钱，又知道有电音这种可雇佣的角色，想要试图再进一次速美中心救周期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可她怎么突然跑到她这来控诉了？
她家是菜市场，还是怎么着？先来了个星哥，又来个苏子若。
苏子若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半天没说话。
杨潮雨叹了口气，说：“你什么也不说的话，那我就只能打电话给警察，告你故意杀人。”
苏子若猛地抬起头，说：“我没想杀你。”
“你的刀都抵在我的喉咙上了，还说不想杀人？”
苏子若哽咽了一下，猛地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说：“我只是想逼你跟我再进去一次，我不信他就这样没了。我要找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
杨潮雨抬手，示意她镇定一点。
“我们先把时间线捋一下。”倒了一杯果汁，推到她的跟前，“你从速美中心出来之后，找了一堆人进去找周期，没找到，然后你就来找我。”
杨潮雨有些不明白。
“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够把周期带回来？”
“你能收鬼。”
杨潮雨懂了。
苏子若的思路，跟美美是一样的。
但她很快又意识到不对。
既然她收走了控制涡的逝者，那么这个窝应该会消失，就好比她现在这个屋子。可是按照于夜宝的话来说，她在带走符总的同时，也带走了于夙宝，速美中心的涡应该就此消失，苏子若怎么能够带人再进去一次呢？
她直接问了出来。
苏子若有些疑惑：“怎么会没有呢？过几天还有另外一队人也要去，我就是想在那些人进去之前，把你也带进去，然后……”
杨潮雨一惊，打断道：“还有第3波？”
这不就是跟副本刷怪一样了吗？
可是没有了boss，这两波不是畅通无阻？那这些任务还有什么看点，又怎么赚功德值？
这么想着，杨潮雨突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
她拿传统产业的收益，来类比MN的功德值，所以认为功德值是MN的主要收益。可如果不是呢？MN的意图，不是功德值呢？
苏子若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杨潮雨为什么突然愣住。
她说：“不过，这两波去的地方跟我们的不一样。”
杨潮雨在脑子里翻着速美中心的地图：“他们的任务地点不是主楼，而是住院部？”
比起日常是关闭状态的宿舍楼，杨潮雨觉得住院部发生案件的可能性更高。
苏子若摇了摇头：“是宿舍楼。”
杨潮雨感觉有点懵，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他们当时的任务地点在主楼，有两只比较强的鬼将，但并不意味着其她两栋楼里没有事故，没有逝者。这么说来，速美中心还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好比琉瑭小区，她去了两次。
苏子若见她沉思，试探性问道：“那你能不能跟我去一次？”
杨潮雨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问她：“既然不是在同一个任务地点，你又是怎么知道周期不见了的？”
苏子若说：“那地方地下有通道，连通着3栋楼，好像还不止一层，挺阴森的。”
杨潮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说这小姑娘勇吧，她的确是勇，在有其她任务的情况下，还敢跑到主楼去找自己的爱人。要说她笨吧，可她居然还能完成任务，顺顺利利完好无整地出现在杨潮雨的面前。
杨潮雨都怀疑她是不是跟舟舟一样，有气运加成。
杨潮雨摆了摆手说：“先等一等。你是怎么找到这第2波人的？”
苏子若掏出手机，打开MN的官网，拉到最底部，指着一堆备案号和网监标识的中间，那末尾有两个很小的字：论坛。
“就是在这里找到的。”
几乎没有关注过页面底部的杨潮雨：放在这么下面，是想让人找到，还是不想让人找到？
杨潮雨一般都是在电脑端登录，还没来手机端看过。
她拿起手机，按照苏子若的步骤找到了那个论坛。
点进去之后，那页面跟一般的论坛没什么区别，顶在最上面的一条是“新手必知”，发布时间是一年前，标题后面跟着回复页数。
4页。
下面就是一溜的求组队，求大佬带飞什么的，基本上回复页数都是一页。
杨潮雨随便看了几眼，几乎没什么回复量。
就连最上面那条“新手必知”一大半都是不明真相的路人和一些菜鸟的回复。
杨潮雨问苏子若：“你从哪里找到的？”
苏子若说之前遇见了一个前辈，这前辈告诉她的。
“第2波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几天前。”
“是个什么任务？”
“线索任务。”
“死者是谁？”
苏子若有些不耐烦了，问：“这些问题有什么意义吗？你就告诉我明天的任务，你到底去不去？”
“MN的任务一般是在下午的时候发布，怎么能够提前一天知道？”
苏子若翻了个白眼，说：“我怎么知道？”
杨潮雨觉得这事不对。
难道是，传说中的内部人员泄密？
“你这人怎么呆呆的。”苏子若推了一下她，说，“你给一句话啊，到底去不去？”
杨潮雨很直白地问了一句：“第2波人，死了多少个？”
苏子若一愣。
“那我这么问吧，你们当时一队去了多少个人？”
“8个。”
“回来的，有没有过半？”
苏子若摇了摇头。
“那8个里面，至少有三个，是你带过去的吧？”
苏子若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杨潮雨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她说：“首先，周期为什么会没，原因不在我的身上。第二，周期最后要求我把你带出来，我把你带出来了，我已经完成了我对他的承诺。”
虽然没有把他带出来，杨潮雨心里不舒坦，可是这不足以让她冒着生命危险二次闯关。更别说，她头顶悬着一把巨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比起之前的莽劲和冲劲，她以后会谨慎。
苏子若本来眼泪都停了，听见她这话又开始哗哗地流泪。
杨潮雨直接将桌上的一盒纸巾丢进她怀里。
“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再者，虽然你花钱买的那些保镖保你过任务。可你真的觉得他们的性命值那些钱吗？你难道不觉得有愧疚吗？”
如果很直白地说“人走了就走了，你再去挽回什么都来不及了”会让她很难受，但这就是实话。
“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
杨潮雨看着她这么伤心，就想起了自己。她在医生的办公室里签下知情书的那一刻，她也曾想时间重新来过，想要挽回奶奶，可是没有办法。如果她有足够的钱，能一直吊着奶奶的那口气，也许可以让自己心里舒坦，可最终，奶奶还是会走。
所以，她接受了自己的无能，也接受了奶奶的离去。
这遗憾和因无能而生出的愤怒会伴随她一生。
她都接受。
这都是因为她不够强，不够努力，她接受。
苏子若，跟她一样。
也不知道小姑娘听进去没有，一直都在哭。
夜里2点，她一个人回家肯定不安全。
杨潮雨站起身，一边往2楼走，一边说：“很晚了，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这没有多余的房间，我去给你抱床被子。”
上到2楼，她能听见书房里传来阵阵的笑声，双胞胎的声音尤其大，还有于夜宝愤怒的咆哮，好像在骂队友智障。
杨潮雨看了一眼符总的房间，很安静。
也不知道她一个逝者在干什么。
杨潮雨抱着被子下去的时候，苏子若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她抱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
杨潮雨将被子放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抬头问：“他真的回不来了吗？”
杨潮雨突然间，就想到了刚才她延展出了那条思路：
如果，MN从涡和他们这些主播身上得到的好处，并非是什么功德值，而是无数的灵魂呢？就好像她第1次因为斩杀伪装者而得到功德值时的想法一样，MN在鼓励主播和伪装者自相残杀。
功德值并没有因此流向MN的情况下，唯一的收益就是那些消失的主播和伪装者。
这些消失的灵魂，去了哪里？
她有个很不好的猜测。
但她暂时不想告诉苏子若。
她转开了话题：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苏子若抿了抿唇，说：“我家里有人认识相关部门的人。”
关系户啊。
杨潮雨了然。
她自己也是！算是吧……她不确定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