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将她带去了卫生间，打开柜子。
杨潮雨经历的血腥事件不少，已经能够根据血迹来判断一些很基础的情况。
就比如面前这件女士衬衫。
其上的血，主要集中在胸口。大多数血迹，不是滴上去的那种圆润自然的扩散形式，而是明显的下坠痕迹。
这也就是说，对方受伤的部位应该是在上方——脸上，鼻孔、脸颊、眼部等部位。是以，血从脸上滴落在领口及胸前，有下坠的趋势，及从上而下扩散蔓延开来的氤氲感。
这是其中一部分，另外则是一些擦伤。
这些不连贯并长条状的血痕，应该是脱下衬衫，或将这件衬衫当作毛巾等止血用具，仓促擦拭伤处留下的。
“但如果单单从这些痕迹来判断，可能是因为中暑或者天气干燥的原因，对方流了鼻血或者怎样，并不能说明是家暴。”
美美默了默，点头。
“是我有些武断了。”她道，“带有血迹的衣物，有可能是家暴者的，也有可能是被家暴者的。”
她这么说着，又将医疗箱打开，让杨潮雨查看里面绷带以及一些包扎物品的使用期限。
全都是最新款。
这就很有问题了。
像这类医疗物品，除了开封以后必须尽快用完的药水以外，一般使用年限都比较长。而这种作为家庭使用的医疗箱，往往不经常使用，也就意味着，放在医疗箱里的物品，有时候会因为忘记而过期，或者放了很久。
像杨潮雨自己，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割到手，她根本不会管。放个两三天，伤口自己就结痂了。过一个周，了无痕迹。
当然，这只能说明她比较“粗枝大叶”。
以居家会受的伤来说，顶多就是创口贴、消毒水、清洁棉的使用频率比较高，可能更换的比较勤。但整个医疗箱的物品都是新购的，就有点问题了。
美美等她查看完，走到浴缸附近，指着左下角靠近墙面的位置。
“这里还有残留的血迹。”
接着，她站到浴缸的尾部，示意杨潮雨站在浴缸的另一头，将浴缸拉出来。
杨潮雨：……
“这就不必要了吧？”
美美：“我只是想证明一下这个猜测。”
“干花上的血迹、衬衫以及医疗箱，已大致能证明这个家庭的成员，有潜在的暴力倾向。”
杨潮雨没说的一点是：有家暴情况的家庭，屋里干净到近乎洁癖的概率很高。
这是为了减少施暴方以此为借口施暴的可能性。
而家暴的一方，不一定就是男性。
现实的数据当中，有小部分家暴者是女性。
但不管是家暴还是互殴，总之不太正常就对了。
还需要证明什么？
他们的本来目的，是找到镜子啊，美美！
可看美美一言不发，执着地站在原地，杨潮雨只能由着她。
她们一起将浴缸稍微搬开了一些。
现在是白天，但厕所没有窗户，从卧室窗户透过来的光并不是十分明亮，她们只能看见角落处有大片暗沉的痕迹。
杨潮雨走到厕所边，把灯打开。
灯光亮起来的一刻，两人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浴缸的后边，大概是因为清扫不到，所以积了不少红褐色的液体，尤其是地面和墙面的夹缝，已经红到发黑……
“有没有一种可能，并不是家暴。”杨潮雨迟疑。
美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按照这样的出血量，如果是一次性出血，应该是分尸现场的那种程度了；不是一次性流出的量，就意味着一场持久的暴力伤害。
可能是单方，也可能是双方。
但杨潮雨回头看了看干净的卧房，总觉得前者的概率更大。
两人安静地面对面站着。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们脑中形成。
“去下一个房间吧。”美美这么说。
还剩两个房间。
剩下的一个房间，比起之前两个，小巫见大巫。
屋里的灯光是非常温暖的黄色，但有一整面墙被改造成了展览架，横十竖八，一共八十个展物格位。
几乎每个展位中，都放着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杨潮雨随手拆开了一个，里面是一件……女士内裤。
杨潮雨：=__=？
她沉默地将盖子合上，放回了展架。
美美手里也拿着一个打开的盒子，一脸菜色。
“你那个里面是什么？”美美问她。
“内裤，你呢？”
“大概是……内衣。”
两人的神色都有些一言难尽。但只迟疑了一瞬，两人就迅速意识到了什么。她们又随手拆开了几个，得到了类似于黑丝、袜子、手机壳、小玩偶之类的东西。
两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些好像是……”
“战利品。”
如果这些都是要包装好送给他人的礼物，而不管这个屋子里住的是送礼的人还是收礼的人，似乎都不太正常。
尤其这些东西还被刻意地放在了展架上。
这就好像，屋里的人会时不时地站在这个展架前，心满意足又骄傲自得地打量着这些礼盒，甚至可能会在看见某一个礼物时，伸手将之打开，抚摸礼物的同时，回忆着什么。
一想到这里，杨潮雨就一阵反胃。
“真变态。”
这个涡，是不是跟破败公寓一样，是一群法外之徒的聚集地？
假声视频诈骗犯、暴力倾向严重患者、疑似有收集癖的变态……
美美后退了几步，摇头说道：“我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我在门口等你，你收集完信息，跟我会合。”
杨潮雨点了点头。
之前，她的确是想直接出去。
但经过上一个房间，她和美美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不管那个男孩逝者一开始是想对她们做什么，但显然他此刻想要告诉她们另外一些事。
如果杨潮雨一开始没有推开那扇门，那她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用做，直接找到镜子出去。
可她如今已直面了男孩逝者想要表达的东西。
得看完。
她努力压下心里的反感和烦躁，仔细地将屋里查看了一遍。
没一会，她又发现了疑点。
虽然一些用品只有一件，但是以衣着品位以及衣柜的分类情况，还有一些比较私密的物件，能够看出，屋子里其实住的是两个人，而且都是男性。
屋里没有发现暧昧物品，两人应该是室友关系，并非恋人。
而除了一面墙的展架之外，她还在靠窗的书桌里，发现了几台录像机，以及一台睡眠模式的笔记本电脑。
这个模式，跟她进入的第一个房间很像。
难道除了收集癖，这屋子的租客还有别的猫腻？
杨潮雨不太想看。
做了一会思想建设，她暗想出去后，一定要狠狠撸猫，撸双胞胎，欣赏于夙宝，或者看看符总也行，仔细洗洗眼睛、洗洗脑子。
她闭了闭眼睛，播放了电脑里的录像。
五分钟后。
房门被推开。
美美扭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杨潮雨：“怎么样，这屋子里的是什么情况？”
“罪犯是两个男性。”杨潮雨道，“受害人主要是走投无路的少女或少年。”
美美面色严肃起来。
“还有呢？”
杨潮雨张了张嘴，却转而说：“美美，你觉得涡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