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因为阵营吗,可没有一个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
如果可以,矮人也不愿意长得比别人矮;蛇人也不愿意没有双脚;魔族也不愿意成为黑暗的代名词,连和其他种族一起生活都做不到。
他们被孤立、被恐惧,难道是与生俱来的吗?
对上爱格伯特那双美丽的眼睛,她从他眼神里看出了卑微的祈求。
元菱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她避开面前人过于炽热的眼神。
“或许,你可以先冷静一下……”
“你不是说,要和我谈谈?现在就可以谈。”爱格伯特握住她的手肘,话还没说完,一道箭矢凌空飞过,擦着他的发丝钉在墙面上。
箭羽摇晃,射箭的人正自远处飞奔而来,维尔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大喊着:“魔王,别碰她!”
巴顿、哲罗姆和其他精灵小队的成员也跟在旁边,神色各异。
爱格伯特望着他们,眼神里有了一丝愠怒。
几个男性之间的气氛好像随时要烧起来,维尔斯甚至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手中的长弓早已拉满。
然而,他们只顾着彼此争夺,忘记了凤兰城还有另一个敌人。
大部分夜魔都被安神阵净化成灰,只余下一小部分苟延残喘。它们在垂死之际召唤天灾,想要把这座城市和始作俑者一起掩埋。
把希望之火熄灭,让生命之源枯竭!
平城的士兵长正在帮别人包扎伤口,许多不甚落入裂缝的平民还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他忽然感觉脚下的碎石滚落,刚刚才平息的地面竟然一下子又晃动起来。
“小心地裂,不要聚集!”
足有成年人环抱粗的大树歪歪扭扭,许多粗制滥造的房屋更是变成一片废墟。不断有瓦片、砖头从头顶掉下来,人们四散奔逃。
维尔斯等人不得不加入营救的队伍,爱格伯特默然地看着他们,但还是挥挥手,让一阵风吹走即将倒塌的院墙。
元菱心中一定,她从屋檐一跃而下落在地上,还未开口,脚下忽然毫无预兆地出现一道巨大的裂隙。
仿佛大地被人掰成两半,滚滚黄沙从四周涌入,根本连下脚的地方都无。
元菱失去平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她的双脚被黄沙深深埋住,然后瞬间就没到了膝盖。
爱格伯特猛地转头,他下意识就要冲过来。
但只是短短一息,少女的身影就彻底沉陷,瞬间被流沙吞没了。
元菱只来得及看到他惊慌的表情,眼前就彻底陷入黑暗。
*
在漆黑的地下神宫,这里几乎没有日光照射,斗兽场的主人用火把来照明,燃烧时发出呛鼻的油脂味道。
唯一通往外界的地道被重重把关,今晚有重要的一场比赛,比赛还未开始,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观众进入场地。寂寞的神宫变得格外热闹,连环形座位都即将坐满。
对战的一方已经被先行放入了斗兽场中。
一只黄皮黑色花纹的老虎不断左右走动着,它有两根格外长的尖牙,脖子上戴着的铁锁链已经被锋利的牙齿啃得七零八落,从它的竖瞳和动作来看,这只剑齿虎已经十分焦躁。
但是斗兽场的管事还不满足,他们站在场外朝老虎投掷石块,或者用威吓的声音来激怒它。
“嘿畜生,来吃我啊!”
很快,剑齿虎的双眼发红,它怒吼着冲撞周围的铁丝栏杆,发出“咣咣——”的响动。但不管它怎么攻击,斗兽场周围的屏障都牢不可破,剑齿虎呼哧呼哧喘息,口涎滴滴答答落入砂石地面。
观众席上嗡嗡嗡的议论声。
“他们竟然找来了一只剑齿虎,这可是魔兽!”
“好可怕,人类能和这玩意打吗?”
“当然不能,这场可是精英战,起码它的对手也是只精灵或者林妖,就是不知道今天会被咬成几段,嘿嘿嘿。”
此类场面可太多了。
人和人的战斗反而是最普通的。
斗兽场的观众全为男性,他们大多都属于某些邪恶势力,比如黑市、赌场、工矿场等等,杀戮和血腥唤醒了他们体内的兽性,并且为主人换取来铜币,挣足了钱。
斗兽场角落用布帘子隔起来的就是休息区了,这里没有床,只有满地铺着的杂乱的干草,依稀能看到干涸的血液。
此时只有一个男人背着身坐在草床上,毕竟一段时间过去,还活着的角斗士已经很少了。
一名五大三粗的男人摇晃着走进来,他手里攥着鞭子,看起来是斗兽场的管事之一。
他嘿嘿一笑:“大个子,到你上场了,还愣着干什么,观众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坐着的男人闷闷道:“我不叫大个子。”
那管事往地上啐了口,“那你叫什么?蠢大个、傻大个?”
阿布脸上没有愤怒,他低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双拳:“我有姓氏,也有名字。”
管事仿佛一下子被戳到痛处,破口大骂起来:“姓氏,你以为会来这里都是什么人?是流浪人!连老子我都没有姓氏,你们这样的贱民也配!”
他狠狠扬起手,鞭子抽出破空的声音,在阿布黝黑健壮的背脊上留下一条红痕,很快就肿胀了起来,新伤旧伤叠在一起,斑驳错落令人心疼。
抽完鞭子,那管事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毕竟这位可是精英战的有力选手,上头刻意提醒说要看好了的。
他压低声音:“还不快上场,今天可是进入冠军赛的最后一场了,你赢了就有很多钱。我听老人说,你想要扬名天下对吗?只要你打死场上那只老虎,所有城市都会知道你的名字!”
他看着那巨人站起来,魁梧的体型像小山一样压迫着他。
虽然一贯脾气温和,但也有些可怕的吧……
管事后退半步,见阿布抿着嘴低头看他:“我从来不是为了扬名天下,我只是想找一个人。”
他不用男人带领,自己朝着角斗场走去。那里是神宫唯一有光亮的地方,一缕破灭的阳光从头顶的缝隙洒落,照亮沙场里那已经极端愤怒的剑齿虎。
阿布一步步朝它走去,身躯逐渐脱离黑暗,一寸寸暴露在观众们眼中。
他和所有角斗士一样没有衣服,浑身上下只有腰间为了条皮质围裙。他魁梧的身躯、健壮的肌肉、包裹绷带的拳头、赤/裸的大脚、黝黑的肤色,每一样都叫观众们兴奋颤抖。
他们嘶吼着大叫着:“快上啊,给那只老虎一点颜色看看!”
“冲!我买你赢的!”
零碎的铜币挥洒下来丢在地上,阿布站在沙场边,看工作人员缓缓打开笼门。
*
普通人落入沙坑,很快就会窒息而死。
但不凑巧,元菱是昆伯勒大陆唯一一个修士。
修真者自然是有自己的法门的,在沙土即将掩住口鼻时,她下意识用残存的灵气成膜护住全身,隔绝自己和沙土。
这完全是修士为了求生的条件反射,对于已经灵力耗尽的元菱来说,代价是陷入昏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她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漆黑的地下,正被迅猛的沙河裹挟,不知道运往哪里。
一路上经过了无数个分支,完全无迹可寻,偶尔还会碰撞到石头和硬物,元菱小心控制着灵气膜的强度,让自己不至于被撞死。
沙河迅速流淌,在拐过一个急流后猛地下坠,元菱感觉到失重,勉力稳住身形后发现自己竟然停住了。
她推了推四周,发现自己被埋在一处地下石堆里,周围全是沉甸甸的沙土。
这……四舍五入是被活埋了呗。
所幸储物袋里有类似的搬运法器,元菱找出一只小巧的钻地梭,注入灵力后坐了进去。
钻地梭是一种修真界的家常法器,品阶不高,最好的一个优点就是在完全无法视物的环境下会自动为乘坐的人寻找生机。
算是秘境探险必备了。
元菱坐在钻地梭里闭目调息,她本以为法器会带着她重回地表,但没想到,好像一路并没有往上……
直到,她开始渐渐听到声音,是粗野的、放肆的呐喊。
“上啊,用拳头狠狠砸它的头!”
“剑齿虎,用你的尖牙咬断那人的脖子啊,你不是猛兽吗!”
元菱心中讶异,地下怎么好像有建筑物的样子?
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因为钻地梭终于到达目的地,停下来进入了关机状态。
不发光的时候,这法器很不起眼。所以元菱一声不吭刻意放轻呼吸,扒着碎石悄悄往外看。
……
她没想到,在地下竟然会有这样一处雄伟的神宫,她现在待的地方就是外侧石柱附近,原本应该是一个通道,只是出口处被沙土堵死,多亏了钻地梭才能进来。
而听到的那些人声则是从更里头的明亮处传来的,他们似乎在看一场激烈的竞技,并没有发现黑暗处这个偷偷外来的人。
事实上,也基本没人进得来。
元菱收起法器,又摸出一顶斗篷戴上,她沿着靠边的台阶小心前进,让自己毫无存在感。
就算不知道这地方的用处,但从那些男人的嘶吼声里,她也察觉到了凶狠和血腥的意味。
手掌摸到石柱上粗糙的石刻,这里大概原本属于自然女神或森林女神之类的信仰,雕刻上充斥着植物类图腾,但就是这么一个温和的信仰,在毁灭后却变成了暴力的道具。
元菱小心翼翼观察,右手一直握在剑柄上不敢松开,她看到被铁丝围住的场上有一人一兽在争斗,地上已经有不少的血迹,不知道属于谁。
周围的观众咆哮着,将各种东西往沙场上丢。角落还有管事在押注。
竟然是个地下角斗场吗?
她来不及仔细查看,下一刻,那独自面对猛兽的角斗士狠狠挥出一拳,巨大的力量将老虎击飞出去,因为动作,他也终于正面对上她的方向。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元菱一惊,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