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总是受到夸奖,当然知道自己长得挺漂亮。
可是繁华对我的嫌弃,完全挫败了我的自信。
沉默间,忽然,不远处走来一个戴着白色卷发,身穿中世纪贵族衣服的店员:“美女,美女,看一看呀,圣瓦伦丁影城……”
我摆手让过去,刚走几步,中世纪贵族又追了上来:“美女,来我们家试试,我们家过年大酬宾,艺术照七折起!”
说着,打开一本大相册。
我再度摆手,这时,梁听南伸手按住相册,说:“照得很好呀。”
“对呀!”中世纪贵族立刻说:“我们家是三十年老店,摄影师是从欧洲进修回来的!以前是大明星的御用摄影师呢!”
说着,熟练地翻到后面的一页,这里全是著名女星林柔娇的照片。
梁听南说:“照一套吧。”
我说:“我不喜欢照相。”
“照一套。”他说着,伸手揽住我的腰,“就当是我为了我。”
“照一套嘛!”中世纪贵族撺掇道,“留住最美丽的瞬间!等日后老了,可以和老公一起回忆……”
“好了。”梁听南说,“我们照。”
我被梁听南拉进了这间“圣瓦伦丁影城”,一个女服装师走过来,我先让她离开,将梁听南拽到一边,说:“我不想照相。”
“我上次告诉过你,”梁听南轻声说,“你现在的数据暂时停滞,但我没能找出原因,这也不符合你这种病的规律。”
“……”
“这种肿瘤一旦发展到对应阶段,各项数据会呈断崖式下跌。”梁听南说,“也就是说,下周的这个时候,你或许就在ICU病房里了。”
我没说话。
这些,第一位查出我病情的医生就给我讲过,我自己也上网了解了很多。
其实梁听南也给过我相关资料,只是我没出医院大门就丢掉了。
“所以照吧。”梁听南说,“葬礼需要照片。而且我……我也需要。”
虽然我已经照好了遗像,但那张照片现在还放在我和繁华的住处,看这架势是没办法取了。
于是我点了点头,说:“那照好之后就放在你这里吧,等我死了,你就帮我选一张做遗像。”
我同意之后,一个女服装师走过来,带我去换衣服。
她很快就帮我调整好了汉服,拿出来一顶假发说:“老远就看见你们了,这当明星的就是专业!”
说着,拿下了我的假发,问:“这是为了拍电影剃的吧?”
我先是有点尴尬,听她这么说,便道:“我不是明星。”
“那肯定就是模特了!”服装师笑眯眯地说着,把新的假发戴到我的头上,“就爱给你们这样的专业人士做造型,效果特别好,别拘谨,听我的,保证把你拍得漂漂亮亮的!”
说完便拽了拽我身上的衣服,把我领进了摄影棚。
这套照片并不多,而且只有两套衣服,一套是汉服,一套是民国。
我不是那种善于在闪光灯下表现自己的人,不过,因为眼睛连摄影师都看不清了,倒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终于拍完时,我已经累得几乎虚脱。
换好衣服出来时,服装师领着我找到梁听南,他正跟两个男人站在一起,其中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另一个穿着西装。
我过去时,三人一起抬头看我,这两人十分面善,我不由得一愣。
直到从这间店里出来,我才想起:
刚刚那个西装男是我和繁华结婚时请的摄影公司的老板,那个摄影师当天也在,他给我们拍摄了婚礼现场。
他会告诉繁华吗?
就算他不告诉,上个月我才有出轨新闻,他会怎么想我……
他和我爸爸的许多合作伙伴都认识,他们会在一起聊吗?
我越想越觉得害怕,精神恍惚,直到忽然,耳边传来了梁听南的声音:“繁小姐?”
我一听“繁”这个字就精神紧张,回神看过去。
见梁听南正握着手机,满脸严肃,甚至有些小心翼翼:“是……好,怎么这么……原来如此……没问题,我这就告诉她。”
又忽然脸色尴尬:“是……我也觉得很抱歉……多谢你体谅。”
他一挂断,我赶紧问:“繁小姐是谁?是什么事?”
“你不知道吗?是繁华的二姐,繁念。”梁听南说着,打开了社交软件,里面已经弹出一条好友申请,自然就是繁华他二姐,也就是繁念的号码。
她的头像是一个女人脸,黑白的版画风格,戴着黑色礼帽,红唇,美丽而充满了肃杀之气。
梁听南将号码加成好友,那边立刻发来一段视频。
背景是梁听南家的茶几,一只涂着红色蔻丹的手将我和我爸爸的证件一份、一份地丢在茶几上,最后丢上来的是一套离婚协议,以及一套已经走完流程的信托手续。
我震惊地问:“这些东西……这是在你家?”
梁听南点点头:“她说是她刚刚已经派人送来的。”
我说:“怎么她也知道你家的密码?”
梁听南摇头苦笑:“你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吗?”
我说:“繁华说是开服装公司的。”
梁听南没说话。
我又将视频仔细看了一遍:“这是……已经办完了?”
“她说是的。”梁听南说,“她还说繁华已经上飞机了,要你赶紧签字跟他离婚。”
这简直太突然了……
我根本没法相信:“怎么突然就弄完了?”
梁听南抿了抿嘴,说:“她说,余小姐怀孕两个月了,他妈妈要他回去娶她负责。所以如果你不签字,她就让他丧偶。”
我愣了:“她怎么……”
我住了口。
怀孕两个月。
繁华是最近才跟余若若有矛盾的,一个多月之前,他跟余若若的关系……是很好的。
我的确已经不爱他了,可一想到他在跟我的同时还跟余若若,就……
心如刀割。
忽然,脸颊上传来温热。
是梁听南的手指。
他抹着我的眼睛,柔声说:“别难过,你还有我。”
我不喜欢他这样捧着我的脸,呼吸相闻的感觉太亲密了,便拉开他的手,说:“咱们赶快回去办信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