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黑暗怪物们的叫声, 不管是吸血鬼猎人还是阿尔洛和贺梁都默契地看向黑暗怪物过来的方向。
黑暗怪物没有神智，不会顾忌面前的到底是吸血鬼还是人类身份，在他们面前所有活物都是需要消灭的目标。
也许是阿尔洛的技能实在太显眼, 这次吸引过来的黑暗怪物非常多。
远远望去，也不缺乏长着翅膀的怪物。
“抱紧我。”贺梁面色凝重，抱着费姝调整位置。
他们没有飞行的能力, 一旦被飞行的怪物攻击，过高的高度掉下去很容易受伤甚至死亡。
但也不能离地面太近, 地上虎视眈眈的黑暗怪物随时会扑上来把看中的目标撕碎。
费姝只匆匆扫到一眼怪物群——比他想象中更多。
而且肉眼可见的强大。
吸血鬼猎人也收起武器调整位置。
这只小队的队长下了命令：“尽量避战, 优先保护稀有血族。”
不论是从整个吸血鬼猎人公会还是私人的角度, 这只金发血族都对他们非常重要。
费姝再抬头时, 发现阿尔洛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阿尔洛的视线落在费姝身上。
他想让年幼的血族回到他的身边，但一句“过来”在口中怎么都说不出来。
费姝抓着贺梁的衣服下摆，发现他过来后有些紧张地撩起眼皮看人。
阿尔洛原本伸出去的手不自然地放下，清冷的眼眸敛着。
底下的黑暗怪物不知道为什么, 在距离他们这群人还有一段距离时突然停下了。
像是突然被拔掉电源的机器那样诡异。
贺梁皱着眉，没有时间深究，趁着这个机会带着费姝慢慢往远离黑暗怪物的方向去。
直到又拉开一段距离, 贺梁紧绷的肌肉才稍微放松。
然后男人发现了年幼血族身上的气味，在血仆的嗅觉中非常刺鼻，简直到了令人皱眉的程度。
贺梁这才看向阿尔洛，视线尤其划过他明显用过遮掩技能的手腕。
“现在饿吗？”
费姝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贺梁现在是在问他, 认真回答：“早上吃了一点水果, 不饿。”
贺梁不置可否。
但这座偏僻阴森的森林哪里有天然的果实能让娇气挑嘴的血族下口。
贺梁突然捏着费姝纤细的手腕，抬起来看了一眼。
那截雪白的手腕上仍然只连着三条折断的初始契约线。
阿尔洛显然也看见了费姝手腕上眼熟的契约线，眉目微怔，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腕——那上面也曾经缱绻地连着一道线, 延伸向不知名的方向。
但被他亲手掐断了。
他原本有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困着费姝，给眼睛湿漉漉的漂亮血族喂东西的身份。
贺梁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态问出来了这句话：“讨厌他们吗？”
费姝不太明白：“嗯？”
贺梁：“那些……抛弃你的契约对象。”
费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贺梁突然问起这个话题，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不是很喜欢他们。”
说不出更凌厉的词语，这样的字眼在费姝这里已经算是很严厉了。
“虽然也可以理解，毕竟大家从来都没有见过，突然被绑定在一起肯定会不舒服。”
“但是至少说一声……”
“我等了好久。”
还特地按照副本的习俗准备了茶水和糕点，在冷冰冰的凳子上一直坐得腰都疼了，肚子还很饿。
如果不是伊恩及时过来，人生地不熟的费姝估计要难受好一阵子。
其实只要说明白就好的，费姝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
最后还是像什么累赘一样被扔下，然后避之不及了。
想起糕点入口时那股灼热，费姝下意识抿了下嘴巴，小声重复：“……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贺梁和旁边的阿尔洛一直没有打断费姝的话，沉默地听着。
心口发闷。
第一天的晚上费姝所在的兰斯洛特庄园就遭到了黑暗怪物的袭击。
独身的吸血鬼没有血仆玩家保护，也不能主动攻击，只能被动地等待攻击甚至……死亡。
贺梁现在仍然无法想象费姝独自一个人是什么样子，还有那头柔软顺滑的金发没有生气地散在地上的场景。
费姝自顾自地总结：“就这样一直不见面也好。”
因为在第一次缔结契约时被伤害，没经验的小吸血鬼自己可能都没弄明白，他已经下意识地拒绝血仆契约的存在。
贺梁那天晚上交换了两人的血液尝试建立契约。
但费姝就算意识薄弱时也极其抗拒建立这样的联系。
费姝从小身体就不太好，长时间卧床休息或者住院。
家人工作很忙，他独自待着的时间很长。
小时候认识的朋友能来的时间越来越少，身边的人好像都在忙碌着前进越来越远。
只有他一个人被困在洁白的房间。
费姝其实很害怕被丢下。
只要不靠近、一开始没有期待，就不会被伤害了。
费姝看不见自己现在的表情。
贺梁搂着他的力道突然有点重了，阿尔洛也在叫他的名字。
费姝回过神抬头，眼睛蔚蓝漂亮：“怎么了？”他去看不远处黑暗怪物，以为那边出了什么动静。
贺梁突然出声，费姝感觉贴着的胸腔在震动，但头被按在怀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对不起。”
近距离贴着贺梁很有柔韧性的肌肉，费姝被这么一冲击什么想法都没了，脑袋里搅成一团浆糊，脸蛋红红的：“……你怎么啦？”
很有安全感，但其实快要不能呼吸了。
阿尔洛把屏住呼吸的费姝从贺梁怀里提出来，费姝缓了会儿，脸颊和下眼睑还是红红的：“？”
阿尔洛和贺梁都有点奇怪，但费姝也说不出来具体哪里。
费姝现在也不怎么怕阿尔洛了。
如果对他有恶意的话，在他落在吸血鬼猎人手上的时候肯定就不会理他了。
银尾和阿尔洛的形象缓缓重合，费姝之前对消失银尾的担忧和感激也开始转移。
但不知道从银尾到现在阿尔洛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不怎么认得他。
贺梁：“你需要一个血仆，相信我吗？”
只需要单方面的主仆契约。
血族可以从被契约的血仆身上得到能量和补充，但契约者自己完全没有负担。
只需要接受血仆忠心的付出和生命。
费姝微怔，贺梁已经轻轻举着费姝的手凑到自己嘴边。
带着粉的圆润指头被咬了一下，又像是一个落在指尖爱怜的轻吻。
费姝甚至感觉不到血液流失的虚弱。
贺梁做完这一切，费姝手腕上一条已经断裂的红线突然开始延伸。
但在凝重的目光中，那条线的颜色逐渐变得鲜艳起来，变化却突兀地停止，又变回了原来那副断裂质朴的模样。
费姝的手腕上突然凭空多了一条线。
准确来说并不是凭空出现，那条线一直存在，只是在虚弱时期蛰伏着没有让人发现。
可是一旦有什么东西来挑衅它，就会立刻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那条线霸道地占据了所有契约的入口，掐断了一切连线。
贺梁之前就在费姝的手腕上见过这条奇怪的线——黑曜石一般的色彩，几乎不像是“线”的质地。
若隐若无地连接出去，很快又消失，让人无法处理。
费姝呆呆地看着这条契约线延伸出去：“……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根线上，线的“尽头”却指向了站在一旁的阿尔洛。
银发男人反应很快，顺着线扯出了放在道具背包里的墨绿色晶体。
“世界之心？”
墨绿色的正方体晶体半浮在空中，那条线就连接在晶体和费姝的手腕间。
阿尔洛立刻抬手想要切断这条诡异的线。
银色的光芒闪动，但已经晚了一步——那条诡异的线又突然消失了。
墨绿色的晶体以惊人的速度一直向上飞去，甚至高过了高大健壮的树木。
现在所有站在黑暗森林空旷处的人几乎都能看见天空中散发着光彩的晶体。
不停有黑色的光点朝着晶体汇聚，这片黑暗森林像是突然有了呼吸。
兰斯洛特庄园的血族立刻发现了突然出现的晶体，随即判断锁定了晶体所在的位置。
“公爵大人，小少爷可能在那个位置！”
兰斯洛特没有多说什么，袍角翻飞间已经消失在原地。
后面的血族们正要跟上去，却发现原本呈现出褐色、植被稀少的地面陡然升起了属于魔法阵的亮光。
“传送阵？”
类似的声音从墨绿色晶体升空的那一刻起在黑暗森林中此起彼伏，这座危险诡异的森林再一次展现了自己的獠牙。
几乎所有集合的队伍都被强制拆散，分散在堪比迷宫的偌大黑暗森林中。
阿尔洛看见晶体升空的一瞬间就提起了警惕，但费姝踩着的那块地面已经升起了亮光。
隐秘而刁钻，只针对一个人。
刺目的光亮熄灭的时候，费姝已经消失在原地。
阿尔洛和贺梁来不及追踪，之前一直安静潜伏在旁边的黑暗怪物们就已经扑了上来。
*
传送阵有一点后遗症，费姝有一点晕车似的感觉。
尤其是睁眼时发现周围几乎一片阴森黑暗，费姝就更晕了。
黑暗森林里高大的树木很多，费姝现在所在的地方的树木尤其高大健壮。
而且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树木有叶子。
费姝缓过来之后站起身，蹲在地上捡了一片落叶，他从道具背包里拿出了一颗夜明珠，借着光线观察手上这片落叶。
叶子是全然黑色的，显得非常古怪且不合常理。
费姝抬头，天空中的光线几乎全被这些茂盛的枝叶拦截下来，只偶尔有细碎的光点和阴影洒在地上。
在这些参天树木的包围下，这几乎是一片封闭的空间。
费姝苦恼，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方。
唯一能确定的大概就是还在黑暗森林中。
所有树木都是一个模样，费姝穿行在其中，几乎分辨不出来自己走过哪里，哪里又没有去过。
这里就像是一个大型迷宫，费姝一点都无法确认出路，偶尔还会走到因为植物太过茂盛而无法通行的死路。
1938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明确指明路线：【宿主可以尝试一直往一个方向前进】
如果遇到死路就绕道，同样能够一直朝着一个方向。
只要没有意外，迟早能找到黑暗森林的出口。
费姝听完分析振奋了一点，决定方向后就准备继续赶路。
他想尽快找到熟悉的人。
1938提醒：【可以使用探查道具】
一边说，道具已经落在了费姝的手上。
先用探查道具确定出路，就算路上有黑暗怪物或者吸血鬼猎人也能够及时避开。
如果费姝自己走到前面遇到了敌人，能避开的概率实在是非常小。
费姝眼睛亮亮的：【1938好聪明！】
【呜呜，小姝老婆好可爱，还好1938聪明】
【可以，突然从真人冒险通关游戏变成了打迷宫游戏】
【老婆速速找个软一点干净一点的地方坐下来】
1938还在警惕主系统会不会发现它之前的违规操作，这种跟剧情点息息相关的情况无法出手。
费姝自己操纵着道具，感觉自己真的回到了以前无聊时玩迷宫游戏的时间。
操纵的小人在复杂的地形里穿梭，避开所有怪物、敌人到达出口。
费姝咬着嘴巴，秀气的眉毛皱着。
也许是这块地方常年不见天日，温度很低，安静得甚至有些死寂。
费姝低着头，一截细白的脖颈露在外面。
像是被风吹着，有点发凉。
但周围依旧很安静，甚至没有风声。
费姝耳边突然出现了沙沙声，像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他僵着身体扭头环视一圈周围，没有发现敌人后才慢慢放松。
只是探查道具传来的声音。
道具附近发现了一个奔跑的玩家，他一边在无人地带移动着，一边抱怨这是什么鬼地图，怎么突然还搞传送，队伍全部都散了。
得知并不只是他一个人遇到了传送阵，费姝隐隐松了一口气。
道具没被发现，费姝操纵着它小心离开了这个玩家的侦察番外。
根据画面显示，周围的树木已经变回了平常见的模样：干枯高大，几乎没有叶子。
他马上就要找到出去的路了！
耳边又出现了沙沙声，费姝警惕地停下了道具，等待着道具偶遇的玩家或者怪物出现。
找出路期间，费姝不止一次遇见了这种情况，现在已经不会一惊一乍。
费姝绷紧的那根弦已经被触碰得有些迟钝了。
偶尔道具也会遇到黑暗怪物，有些五感敏锐的怪物明显发现了探查道具，但只是轻轻凑着脑袋过来嗅了嗅。
确认了什么似的，大狗勾一样甩着尾巴把道具小车车拱翻，发现自己干了坏事之后又快速逃跑离开。
跑得看不见的黑暗怪物们在费姝的镜头外，确认了气味，就会毫不留情地踩碎或者撕碎那些奇怪的东西。
费姝现在操纵小车车把自己翻过来已经非常熟练了。
可能是距离有点远，这次沙沙声响过一次后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
离找到出口已经很近，费姝按捺下自己紧张和期待的心情，尽量耐心地等待。
不知不觉坐了太久，费姝背都有些僵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准备在等待期间先捡一些叶子当成做记号的标记。
独特的叶子揉成一团放在地上，可以确认走过的地方。
这片空间的叶子捡得差不多了，费姝不方便离开道具太远，就踮着脚去摘头顶的叶子。
但这些树木实在太过高大，费姝尽力了也拿不到最低的叶子。
白皙的指尖晃了晃，离低垂的枝叶只有一点的距离。
费姝又尝试了一下，耳朵都红了，最后还是决定不要自取其辱了。
就在他准备垂下手的时候，一只苍白的手伸过来，轻巧地截下了那节枝叶，然后沉默地将那节枝丫递到费姝手中。
费姝下意识说了一声谢谢：“……谢谢？”
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又或者在暗处站了多久。
这里是空无一个同伴的黑暗森林，怎么会有人帮他来采摘叶子？
费姝白着脸，脑袋发晕。
而且……之前在道具听到的那阵声音到现在都没有后续的动静。
沙沙声像是衣料和枝叶摩擦的声音。
探查道具所在的地方，还有黑暗森林的其他位置，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有叶子？
1938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不是不说，也许是关键剧情不能说。
原本拢在怀里的树叶和枝丫散了一地，费姝收了道具扭头就跑。
*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仍然响在身后，稳定而有规律。
跟费姝狼狈而急乱的脚步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它会在费姝跑得太过劳累的时候慢下来给与一定喘息的时间。
在相差的距离过大时又紧紧跟上。
费姝没有意识到这些，只是趁着距离拉开的时间扶着树干小口小口地喘气。
虽然没有看清楚“那东西”到底长成什么样子，费姝现在也没有勇气停下等待回头确定。
但费姝很清楚地知道，那是一个人。
或者说是近似人的生物？跟黑暗森林中其他的黑暗怪物一样，身上带着一股阴冷又存在感鲜明的气息。
可是费姝从来没有听说过黑暗森林会有类似人型的黑暗怪物。
跟他的玩家身份获取的信息无关，这是副本关于黑暗森林的共识：黑暗森林的怪物没有智慧、没有思维、像是只有杀戮和扩张本能的野兽。
但这个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的“人” 明显不一样。
它一定是有智慧的。
费姝觉得自己现在像只被圈着玩弄的小白老鼠，但也不敢放弃地停下挣扎。
从墨绿色晶体的出现开始或者更早，这座森林就发生了什么诡异的变化。
在驱赶下走得太匆忙，费姝已经无法冷静地思考按照之前的路径前进。
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去往什么方向，只能忍着过度活动的难受，在1938隐晦的提醒下避开所有死路一直向前。
1938亮了亮刺目的红灯：【不要再往前了。】
费姝白皙饱满的额头上已经见汗，细软的金发贴在蒸红的脸侧，有些不解。
但很快明白了为什么1938让他停下。
不知不觉中，费姝已经被包围了。
人型生物不止一个。
都是高大挺拔的人影，正慢慢踏着黑暗走出来。
如果不是亲身体会过黑暗怪物的危险，费姝几乎要以为这是什么精心装扮之后的万圣节场地，而这里正要举办一场华丽别致的舞会。
看起来都像是王公贵族。
得体的打扮，身上的制服笔挺崭新，像是来自不同的国家，甚至来自不同的时代。
身上的服装甚至以细腻精湛的绣工纹了独特的图案和纹路。
但无一例外，它们的眼睛中弥漫着黑色，显得格外沉冷妖异。
费姝已经被逼到死路中，他贴在树木上，眸光略过那些泛着冷光的尖锐指尖。
它们非常强，费姝不用听1938的计算分析结果都知道自己丝毫没有胜算。
这就是没有人到过黑暗森林中心区域的原因吗？
或者说到过的人都已经消失了。
苍白-精致的金发少年后背抵着粗壮的树木，微微闭着眼，艰难地调整着呼吸，脆弱得像是再轻轻一触就要倒下来。
谁看了都能确认，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逃跑了。
靠着的树木树枝茂盛，奇异的形状伸展张扬着，像是一只掌心朝上的手，等待着邀请的小王子将自己绵软的手放进来。
然后进行一曲甜蜜又亲昵的舞蹈。
之前追逐着费姝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个东西大概就是它们的“头目”。
随着它的慢慢靠近，这些怪异的“人”都慢慢停下了脚步，虽然渴望的视线一直放在费姝身上，但是没有越雷池一步。
费姝担心出什么意外，不敢再等，闭着眼睛干脆地使用了道具。
近乎夜晚的黑暗，脚步声在空荡的树干停下。
来人蹲下，那只苍白修长的手拈起了一只白色的纸人。
然后响起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
费姝原本是将另外一只纸人放在自己的“出生点”兰斯洛特庄园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使用道具后他并没有落在自己预想中的地点。
【系统提示：道具使用正常。】
费姝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管这件事了，他的体力值快见底了。
转移后的地方周围仍然有人，但费姝控制不住自己往下软的双-腿。
如果没有用小纸人，现在黑暗森林里的那个boss现在大概就会收获一只软得任捏任搓的金团子。
费姝迷迷糊糊地往下倒。
有人接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纸人：想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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