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祸水平静地站在那里,掀了掀眼皮道:“我错了,但也请您为您的无礼道歉。”
她难得这么有礼貌,却是对着林志琴的。
林志琴怒笑道:“我还要道歉?那我说错什么了你告诉我?你一个女孩子,不好好学习将来靠什么吃饭?靠脸还是靠身体?我看你就是这么想的,才不把学习当一回事。”
沈祸水平静道:“我家不缺钱,我也不缺。”
“你家的钱是你的吗?你没有哥哥或弟弟?我就问问你,你家的钱能给你一个女孩吗?!”林志琴极力地想把她的思想给掰正,冷笑道,“我可是听李佳宸说了,你妈妈又怀了一个对不对?你想没想过万一是个男孩呢?”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似乎只要沈祸水不认同她的观点她就誓不罢休。
沈祸水却忽然掀了掀长睫,眉眼平静到可怕,一字一句道:“我说的不够明白?我说——我、不、缺、钱。能听懂人话?”
是她不缺钱,跟她的家庭没有关系。父母生的是男孩怎么样,是女孩又怎么样,她自己能赚来的东西,却要凭借着别人给的炫耀,那得多废物,多无耻?
林志琴的眼眸氤氲着怒火,怒不可遏道:“沈!浪!跟老师说话你就这么个态度?你爹妈、你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是不是?!”
“…”沈祸水眉梢微动,漫不经心计算着时间。
三。
二。
一。
下一秒,就听见“啪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打开。
林志琴充满怒火的眼神瞪过去,去看见自己教的那个班的班长正站在门口,满眼冷意的盯着她。
林志琴更怒了。
她想起来了,这个班长可还冲冠一怒为红颜过,为了面前这个小杂碎给她难堪呢!
那她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她还就不相信了,一个学生罢了,还敢给老师脸色看,一个个惯的他们?
她语气不太好,冷笑道:“什么风把你给刮来了,又是为了沈浪?”
韩叙看了她一眼,满眼不耐,直接就走进来站在沈祸水身边,对林志琴道:“没写作业的确是她的错,但事出有因。昨天她因为担心我,直接就去了我家,还报了警,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她确实受到了惊吓。”
林志琴不依不饶:“担心你?报警?那你说说因为什么担心你,又因为什么报了警?别以为信口胡诌两句我就会信你们。”
“您可以不信,但警察局应该会有报警记录,您去查一下就知道了。具体原因我不方便透露,请您谅解。”他的语气很平静,丝毫没有说谎的样子,让林志琴也不禁怀疑。
可随即她就冷笑了一声,道:“那她回家呢,回家就不能把作业写完?别跟我说她直接睡在你家了,小小年纪就不知羞耻,长大谁还敢要她!”
韩叙好看的眉头皱得死紧,眼底冷意翻滚,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一字一句道:“您就是这么当老师的?”
林志琴猛地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告诉你,你成绩好了不起了是吧?家里有钱了不起了是吧?没有你爸妈你是个屁!别太把自己当一盘菜,没混过社会,永远不知道别人有多辛苦!老师有多辛苦!”
他妈的…韩叙咬牙,恨不得一拳打烂这女人的臭嘴。
可他要清楚的知道,不能跟这种牲口斤斤计较。牲口对着你再狂吠,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可爱的,如果他反骂回去,别人会说他泯灭人性。
沈祸水扭头看了眼韩叙,确定他的神态动都与从前别无二致后,这才放松地对着林志琴笑了笑。
那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悲悯,“老师当到您这个地步,还真是可悲。比起您,我们觉得老朱可爱多了呢。”
老朱也会骂他们,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一种平等的、互相尊重的师生关系,从不会以恶意辱骂的方式来表现自己的优越感。光从师德层面,老朱就已经胜过林志琴一大截。
林志琴再次被拿来与老朱比较,胸口气得剧烈起伏,指着他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小杂碎,专门挑着她的痛处拿捏,真真是个不要脸的!
沈祸水对她轻轻笑了声,然后就拉住少年的手施施然转身离开,连个眼角余光都不屑于施舍给她。
这让林志琴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出了办公室的门,沈祸水才松开他的手,转身看着他,面上带着笑。
“回来了?”
韩叙怔了怔,耳尖微微发烫,似乎是不太好意思看她的眼神,目光飘移不定,点了点头。
昨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玄幻,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样才对嘛…”沈祸水低低说了一句,韩叙没听清,下意识问道:
“什么?”
沈祸水笑了声,转移了话题,“怎么回来的?”
“他…他自己主动消失了。”
“消失了?”沈祸水若有所思。看样子,那个人好像也不是很坏。
她笑着问:“他有对你说什么吗?”
“有。”韩叙的眼神也有些诧异,回忆着当时,“他说,是他对不起你,让我替他跟你道歉。——他本来以为他的出现会让你开心,但没想到反而是一种打扰,…以后不会了。”
沈祸水长睫微颤,倏然抬眸,“他还说什么了?”
韩叙抿了抿唇,缓缓道:“他还让我替他对你说,他爱你,很爱很爱。”
“…”沈祸水眉头轻蹙,“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江煜。”韩叙仔细回想了一阵,忽然嗤笑出声道,“他还说自己是个皇帝,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沈祸水微抿红唇,在心里回答道:不可笑。
一点都不可笑。
江煜。
她抬起眼,“他说他去哪里了么?”
“还能去哪儿,灰飞烟灭呗。”韩叙的声音带着点疑惑,“他好像一脱离我的身体,就活不成了。”
“…”沈浪怔住了。
这句话在他脑海中不断放大重播。
脱离了韩叙的身体,他就活不成了。
可是,是她要求他离开的。
是她跟他说,让原本的韩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