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来时是在宫门落钥前一个时辰,送信人直接骑马入了武英门,半个时辰后,宫里传来了消息,宣楚宁风即刻进宫!
那时卫姝与楚宁风已经梳洗准备歇息了。
卓平得了消息,一路进了听雨轩里,然后被绿萝拦在正屋门外。
“夜深了,将军跟夫人都歇下了,卓侍卫有什么要紧事?”绿萝问道。
“宫里来了消息!”卓平冷着脸答,“宣平侯战死沙场,陛下急召!”
一听这话,绿萝也不敢再有耽搁,转身进了正屋。
屋里静悄悄的,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绿萝也顾不上其他的,只能焦急道:“将军,夫人,宫里来人奉了皇上之命,召将军进宫!”
卫姝本也没睡的太熟,听见这话,她立刻惊醒,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躺在身边的楚宁风已经开口高声问:“出了什么事?”
“卓侍卫说,是云南边疆来了信,宣平侯战死沙场。”
一听见这话,卫姝倒吸了口凉气!
宣平侯战死沙场?
她几乎要不知道该如何呼吸了,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人影是罗瑞芯。
罗瑞芯还怀着孩子呢……宣平侯没了,她该怎么办?
“知道了,伺候我穿衣。”楚宁风翻身下了床。
房里很快亮起烛火,值夜的丫鬟都进来替楚宁风更衣。
卫姝也躺不住了,披了外衣下床。
楚宁风换好衣服,看见卫姝一双秀眉都打了结,便抬手帮她抚平,然后安慰道:“先别担心,等我回来。”
卫姝点点头,将他送出了门。
夜色中,楚宁风与卓平的身影一前一后出了听雨轩。
此时已经八月底,晚上的风里带着寒气,绿萝上前说道:“夫人,夜深了,您还是回屋歇着吧。”
“怎么睡得着。”卫姝皱紧了眉头,脸上写满了着急,“宣平侯没了,那罗四的日子肯定就不好过了,她还怀着孩子呢……”
原来她还替罗瑞芯高兴,虽说嫁了个比她年长的,可至
少待她不错。
可这才过了多久……宣平侯竟然就这么没了。
“那您更要休息好才是啊。”绿萝劝道,“等明日消息一传开,您肯定是要去宣平侯府的,总不能脸色差。”
一想到罗瑞芯,卫姝这心里就更堵得慌了。
但此时天色已晚,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回屋去歇下了。
她怕楚宁风半夜会回来,即便睡着了也很浅,稍有点动静就醒了。
但是楚宁风整晚都没有回来,等到天快亮时,卫姝才迷迷糊糊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不是绿萝她们那种刻意放轻的脚步,像是楚宁风的。
卫姝想到这一点,刚睁开眼睛,便看见楚宁风掀开罗帐,坐到了床边。
他一夜没有合眼,双眼通红,下巴处还长出了青色的胡渣,脸上神色有些沧桑。
“将军!”
卫姝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来:“您还好吗?”
“我没事。”楚宁风嗓音有些沙哑,朝她苍白一笑,“宣平侯战死,世子不日便会裹尸装棺,扶灵归京。”
不知怎么的,卫姝听见这句话,总觉得眼角发酸。
她握住楚宁风的手,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宣平侯世子若是回来了,光靠驻守云南的将士哪里抵御得住南疆兵马,陛下可有说该怎么办?”
“会另派人马前往云南的。”楚宁风沉声说着。
卫姝此时已经顾不上去猜测另外派去的人是谁了,她能看的出来,楚宁风的心里很不好受。
即便他跟宣平侯之间算是泛泛之交,但两人走的路都是一样的。
都是为了抵御外敌,将自己奉献给国家。
如今宣平侯是这种下场,楚宁风的心里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卫姝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安慰不了他,只能静静的陪他坐一会儿。
“先吃早饭吧。”过了好久,卫姝才轻轻拍了拍楚宁风的肩膀,“您一夜都没合眼,吃完了早饭上床睡会儿,娘那边我去跟她说。”
楚宁风点点头,也是没什
么力气再说话。
卫姝起身,叫丫鬟进来服侍梳洗更衣。
吃早饭时,楚宁风也没吃几口,喝了碗粥后就上床去歇着了。
卫姝怕谦哥儿起来后吵到楚宁风,索性把他抱起来洗了把脸,便一道去了清波堂。
谦哥儿还没睡醒,迷迷糊糊靠在卫姝肩膀上,不哭也不闹的,倒是给卫姝省了些麻烦。
到了清波堂,太夫人才刚吃过早饭,就看见卫姝抱着昏昏欲睡的谦哥儿进来了。
“今儿怎么这么早?”太夫人有些诧异,“谦哥儿也来了,来来来,快给我。”
“怕他吵到将军睡觉,就抱着过来了。”卫姝将他递给太夫人,然后甩了甩自己酸痛的胳膊。
“这可怜见的,还睡着呢。”太夫人心疼了一下谦哥儿,随后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听说昨夜宁风被叫进宫里去了,天亮了才回来?”
“娘还不知道吧。”卫姝轻叹了口气,“昨夜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宣平侯在云南战死了。”
“什么?”太夫人一震,要不是怕吵到怀里的谦哥儿,只怕要惊呼出声了,“怎么会这样?”
“确实是谁也没想到。”卫姝皱起眉头,轻轻说道。
“也难怪你脸色不好看了。”
太夫人叹道:“宣平侯夫人可知道这消息了?她还怀着身孕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不知能不能坚持下来呢。”
“我打算下午去宣平侯府看看她。”卫姝说道,“只希望她听到消息后,不要做什么傻事才是。”
“还等下午做什么。”太夫人一听,便道,“你现在就去吧,她恐怕也是昨夜便得了消息的。谦哥儿放我这里,你尽管放心。”
卫姝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应了:“那辛苦娘了,我会快去快回的。”
“无妨,你慢慢同她聊。”太夫人十分大度,“去吧。”
卫姝便没犹豫,让凌香去安排了马车,便直接去了宣平侯府。
与上次来时不同,这一次,光是看到宣平侯府的大门,卫姝仿佛都感觉到了一抹沉闷的绝望之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