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就看见卫姝微红的眼眶。
这是哭过了?
赵妈妈心头微惊,正要安慰两句时,卫烨便从书房里追了出来。
“三妹妹留步!”
身后是卫烨急促的脚步声,哪怕卫姝再不愿意停,此刻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转过身,卫烨已到了身前。
“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脸色微微泛白,甚至在问卫姝这个问题时,他的嗓音都带着颤抖。
前面这些年,因为有大太太在,卫烨几乎都没有接触到任何不好的事。
大太太虽然为人歹毒,可对自己的儿女却是极好的。
否则卫烨也不会长的这么正直。
对于这个长兄,卫姝一时不知用怎样的态度对他。
他固然没做错什么,可他的母亲却是罪大恶极。
卫姝能做到的,也就是不将仇恨牵连到他身上罢了。
“已经过去了。”她浅声道,“这一切跟你都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卫烨脸上浮起一抹痛苦,“若是方才我没听见那些话,我或许还能装傻。”
可关键是……他已经知道卫姝的姨娘死,跟自己母亲有关,这让他又如何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呢?
他一直都知道卫家对不起卫姝,却没想到卫青云与大太太竟伤她至此。
“你知道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呢?”卫姝轻轻叹口气,“她始终都是你的母亲,你能因此去怨恨她吗?”
怨恨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能吗?
扪心自问,谁都做不到埋怨自己已逝的母亲。
“三妹妹……”卫烨被问的呆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别想了。”卫姝轻声道,“就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吧。”
卫烨是无辜的,卫姝做不到恨他。
但也仅此而已了。
离开卫府,直到坐上马车,卫姝的心情都还十分平静,毫无波澜。
她以为自己会很激动,至少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会。
可
这些与她设想的不同……
“夫人?”赵妈妈见她一直沉思,怕她陷在什么回忆里出不来,便轻轻唤她。
“怎么了?”卫姝抬眸,眼底一片清明,没有迷茫。
“你这是怎么了?”赵妈妈有些担心地问,“从卫府出来,您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她不敢问卫姝在书房里跟卫青云说了什么,她只知道里面发生了很激烈的争吵,卫青云的声音她在外面甚至都能听到。
卫姝在将军府时说话一向是轻言细语的,从不见她提高音量。
却没想到她竟还有将人气成那样的本事。
“没什么。”卫姝淡淡笑了笑,“想到一些陈年往事罢了。”
甘姨娘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称呼,她甚至都不知道甘姨娘的长相是什么样。
听说她们母女生的极像。
卫姝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不由想,若是甘姨娘当初没有入府当卫青云的妾室,那么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至少……能嫁个好人家吧。
*
九月底,京城天气转凉,大家都换上了秋衣。
卫姝天生就是个怕冷的性子,她穿的比别人都要厚一些,要不是怕上火,只怕这屋里火盆都要支上了。
而谦哥儿就是踩着九月的尾巴回京的。
他回来那日将军府并无人知道。
卫姝一大早起来用了早膳,先去清波堂给太夫人请了安,又回到听雨轩处理家中的事。
“夫人。”赵妈妈从外面走进来,福了福身后,询问道,“下月便是卫府大奶奶产子的日子了,您看现在是不是可以让多宝阁打长命锁了?”
卫姝正在看账本呢,听见这话,稍愣了一下:“过的这么快……”
好像上一次听到卫大奶奶有孩子,还是不久以前的事呢。
想到那时卫娇与她几乎同一个时候诊出有喜的。
如今卫大奶奶都要生了,卫娇在宫中还不知过的怎么样。
“日子这不一眨眼就过去了。”赵妈妈笑说,“下下月四夫人应当也要生了。”
乔氏与卫大奶
奶是前后脚有的,算算日子是差不多了。
卫姝顿感头大,下月卫大奶奶生了,怕是要办洗三礼的,等出了月子还要办满月酒,届时又是乔氏产子。
谦哥儿还是下月的生辰,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来,能不能赶上自己的生辰都不好说。
卫姝放了账本,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夹杂着些许疲倦:“那就两副长命锁一道打了吧,尽量挑些精致点的花纹。”
“是,夫人。”赵妈妈笑着应了。
“还有给孩子洗三礼满月礼都一道准备了吧。”卫姝继续吩咐道,“两个孩子一起,省的后面还要往多宝阁跑。”
赵妈妈点点头:“听您的。”
见卫姝不打算再说什么,她又问:“夫人,下月是四少爷的生辰,您可要为他准备生辰礼物?”
“那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我还给他准备什么礼物。”
卫姝有些气鼓鼓地说:“让他在外面野着吧,那就是他最想要的礼物了。”
这显然是气话了。
赵妈妈扬唇轻笑:“那夫人且先想想,想到了吩咐我去办就是。”
“你去忙吧。”卫姝摆摆手,似乎对这件事不愿多说。
赵妈妈便笑着退下了。
她一走,卫姝才收起方才面上那嫌弃的表情,略微忧愁地眺目望着窗外,微微叹口气。
“这小子……真是不知道着家了。”
她小声嘟囔着。
轻轻叹了一口气,刚想拿账本继续看时,外面突然传来玉含激动的声音:
“夫人,四少爷回来了!”
她的声音由远至近,卫姝都还没听清说了什么,她就已经一路小跑着进来了,脸上一片惊喜!
“什么?”卫姝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方才说什么?”
“夫人,四少爷回来了!”玉含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更清晰了,“方才门房上的小厮跑来同我说的,说四少爷跟苏先生从山东回来了!”
“真的吗?!”卫姝激动地从软榻上站起来,手中账本都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她惊得眼睛都有些泛红,“真是谦哥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