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老师带回来的是一本《xx年至xx年外来人口登记档案》,这是一本封面已经卷边的厚厚的本子,排版还是竖排的,显然有些年头了。雪纪记得他们刚来岛上的时候,也被人领去做登记,做这项工作的是岛上的警-察局,不过全岛一共也只有两名警-察,当时他们见到的事据说今年刚被分配过来的年轻女警立花,而更有经验,据说已经在小岛上待了十几年的清水警官则是在山崖上巡视。
虽然岛上的船东去世了,下面的渔民也还要好好过日子。这座小岛上的渔民大概分为三类,最高级的当然是船东,船东拥有船和地盘,渔民们就像佃户一样聚集在他的麾下。此外还有一些普通鱼户,他们拥有自家的小船,在划定的范围内捕鱼,虽然赚不到大钱,但也吃喝不愁。
至于“佃户”渔民们,他们没有船,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因此渔民大都有着有一天过一天的坏习惯,他们喝酒,赌钱,会光顾岛上的茶屋,把钱和精力花在女人们身上。
这似乎造就了小岛的生态,这座小岛迷信且排外,迷信是因为渔民大都靠天过日子,排外这是因为和外界联系太少。
五条老师说:“所以,老师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切入点!”
雪纪洗耳恭听:“嗯嗯,老师请说。”
五条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就像落语艺人一样,他把这把扇子很帅气地敲击在手掌上,腔调也变得那么像模像样:“聪明过人的五条悟立刻想到可以通过查询过往外来人口登记的方式,寻找曾经来过岛上的人!——于是他立刻询问岛上有没有专门的档案室!”
哇哦!听起来是很有意思的!不过……雪纪狐疑:“五条老师问了,他们就乖乖回答吗?”
“将将!”五条老师兴致高昂:“无知的岛民可不像雪纪这么谨慎,他们立刻就说了:‘档案室就在图书馆旁边哦’!”
“——所以,五条悟就把这本写有线索的登记表带出来啦!”
“——本五条老师可是最强哒,所以保安根本就没有发现哦!然后,老师在这本档案上看到了非常重要的线索哦!”
“看这里看这里,雪纪,五条悟一眼就发现,十年前有个考古学家带着女儿来过岛上,不过他们再也没有离开,不仅如此,这座岛上目前也没有这对父女存在的痕迹了哦!”
五条老师真的好认真啊。
这么厚的一本档案,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恐怕已经从头到尾翻过了吧。东方雪纪自己去做这项工作的话,大概要花费至少三个小时的时间?而且还要确认“岛上对这对父女查无此人”一事,没有一整天时间,很难搞清楚吧!
但是五条老师这么快就全调查完了!
雪纪敬佩之余,又忍不住察觉到另一个细节——
她以前在看电视的时候,就发现有的女孩子会喜欢在说话的时候用自己的名字代替自称。而在空条前辈的故事里,大反派迪奥也喜欢说“本迪奥”,说实话,她觉得那样有点中二……虽然她有时候也会忍不住说“我东方雪纪如何如何”的话,事后想起来却总觉得怪怪的。
但是五条老师这样自称的时候就不会中二,也不会奇怪!
不愧是五条老师!不论做什么都不会超出人设!
这就是强者的气场吗!五条老师和空条前辈好像啊……空条前辈也是个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ooc的人!即使他现在一年到头在大海上研究虎鲸吃海豚,还每次见到徐伦姐姐的男朋友(雪纪听说他们结婚了,但空条前辈声称这绝不可能)都会胖揍对方一顿,但是,即使是徐伦姐姐都不会因此和空条前辈闹别扭了!
果然,一个人强大到一定地步,是会影响周围人的认知的!
雪纪羡慕得眼睛都发光了!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五条老师——这是雪纪的一个坏习惯,以前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就会忍不住这样坐,还因此被同学嘲笑过“像小学生”,而老师们也能由此轻易地判断她是否用心,想抓她开小差就一抓一个准。
雪纪曾经为此苦恼,并且真真切切地想要改掉这个坏毛病。
所以,她并没有想过,在自己从豆丁长成少女之后,这个坏毛病会让她看起来是怎样一副样子。
比上次在甜品店说“我最喜欢gojo前辈”的时候,还要更加可爱。
女孩的眼睛里只有自己,她听得很认真,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有自夸自大的可能性(当然,五条悟也不认为自己是在自夸,他只不过是忽略了一些细节)。捧场的孩子他一直都很喜欢,但是,雪纪并不是单纯的捧场或者热情,她的感情真真切切。
五条悟第一次理解了女孩之前说过的“最喜欢前辈”这几个字。
突然之间,他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跳动。
这样讲有些奇怪,人类的心脏当然是一直都在跳动的,他虽然号称最强,却也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但是,谁会在意心跳和呼吸呢?对于人类而言,这种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的事情反而是无人知晓的。对他而言,很多事情都是理所当然,在人生最初的那几年,他并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血统和天赋,所谓的“六眼”也只是正常的“设定”,他能看到的东西,理所当然所有人都该看得到,他们看不到,那一定是在撒谎;还有人躲在自以为安全的暗处窥视他,简直自欺欺人得可笑。
——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是真的看不到。五条悟心中惊奇,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长了眼睛却没办法用上吗?那么他们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他们真的能看得到吗?
虽然现在想来,真的很傻,但这个问题困扰了当年的五条悟一段时间。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这么傻了。
但是现在,他却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雪纪,我的心脏一直在跳,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东方雪纪瞬间想到咒灵作祟,但是不应该啊,普通的咒灵不可能接近五条老师的。所以难道是五条老师身体不适?这几天的确舟车劳顿,五条老师昨天还说自己没有睡好,困得趴在雪纪肩膀上闭目养神……想到这里,雪纪立刻严肃起来:“五条老师,上一次体检是什么时候?血压血脂血糖都正常吗?”
阿这。
体检是什么,咒术师还需要体检?别说体检了,他上一次进入普通人的医院,还是去调查一个由病人的怨念产生的特级咒灵——结果后来发现其实只是几个一级咒灵的结合体,可真是够恶心的,他只好友好地告诉伊地知,下次调查要认真一些,再犯这种错误就真的要来这里领去掌掴了。
他的后辈七海建人每年都会体检,这是他在公司打工的时候留下的习惯,但五条悟并不觉得自己也要这样做。
但他现在却不是这样想的。
五条悟眨眨眼,委屈地无师自通(墨镜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体检是什么?从来没有过诶。”
“什么!”雪纪握拳:“咒术高专不会组织师生做检查的吗?”
对哦,这种事不应该由专人组织的吗?会去他会建议夜蛾校长帮硝子增加这项工作哒!五条老师坏心眼多的很,表面上却相当单纯无辜:“原来如此,可是咒术界真的好腐朽哦,上面的老橘……老头子们既不关心我们的健康情况,也不考虑年轻咒术师是否能负担工作强度,像是各种身体检查,咒术师也不会做呢。”
听起来简直比努力制度还要黑暗……这在替身使者内部是非常少见的,让雪纪想起来自己在意大利的时候,前热情组织暗杀组队长里苏特先生,曾经用沧桑的口吻告诉她:“东方雪纪,如果可以的话,千万不要入这一行。”
“一旦入行,法律便无法保护你。如果跟到了一个慷慨的boss,你就是交上好运了,更多的人跟了吝啬的boss,冒着生命危险,工资却只和工薪阶层相当……”
听起来可真是太惨了。
鉴于加丘先生还和他科普过夏天如何能不用空调(加丘:“啊,你的替身也能制冷啊,那你就算付不起电费也能过个爽快的夏天了。”),雪纪觉得她无法细想暗杀组之前过着怎样的生活。
但她没想到咒术师也是这样的!
这不是太不合理了吗!
明明咒术师在日本可是消防员一样的存在啊!每天都那么辛苦,福利待遇却提高不了,这就是压榨!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上讲。
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还坚持教书育人的五条老师——
东方雪纪感动得要流泪了:“五条老师真是太善良了!我要向您学习!”
五条悟:“???”
虽然不懂事情为何如此发展……但五条悟可是绝不会浪费气氛的!他相当自然地握住雪纪伸出的手:“呜呜,雪纪对老师真的好温柔,老师也感动啦!”
-
真是一场闹剧。
站在门外的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想着。
他记忆中的东方雪纪,是个让人看不懂的少女,似乎和普通人毫无两样,也无法理解她活着的理由、活着的目标、甚至是活着的价值是什么,拿这个问题去问她,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她快乐地活着。
她突然地出现,然后又突然地消失了。
太宰治隐约知道,这是一个时间的恶作剧。
他说不清自己是否期待和女孩再次相见,也许他们再见面的时候,自己已经老去,化为墓碑下的亡魂……如果真的是这样,也不失为一个有趣的结局。
但他没想到,他们在活着的时候相见了。
对方的身边却跟着明显脑子有问题的家伙。
令人不爽。
他推开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嘎声,惊醒了屋里的两人,女孩看过来的眼神干净单纯,脑子有问题的白发咒术师倒是明显的不爽——这让太宰治心情好了一点。
他招牌式地笑着,这是一个被中也称为“最恶心”的笑容。
他说:“哎呀,裁判不遵守规则,和选手私下偷偷见面,被我发现啦~”
“——所以,裁判是不是应该补偿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