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人的军营,真要是召集起来,秦军可能需要一刻,魏武卒大概要一刻的三分二左右,但是在卫**营里,竟然只要一刻的三分之一。
也就是一通鼓之后,高台下戈如林,剑如海,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
这等速度,在任何一个诸侯国之中,都是一等一的强军。
这本来就不该是卫国该拥有的武力,可是让公子虔心头震惊的是卫国不但有了,还完全不把这支军队当回事。
基本上担任师一级的主将都是下大夫。而旅帅的身份也不高,这在精锐军队之中是非常少见的情况。毕竟,没有公子,甚至储君身份怎么配得上指挥这样的一直军队?
暴敛天物!
暴敛天物啊!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用,公子虔再眼热,秦国也没有一支军队有这等默契程度。但是在一个军事力量被诸侯都忽略的国度里,竟然隐藏着这么一支铁血雄狮。他对卫国的好奇心加重了起来。另外,他恐怕也无法想象,一支如此精锐的军队如何训练?
至少,秦国做不到。
公子虔当然不会知道,卫国上军这一个多月就专门训练了如何走路,如何跑步,还有在听到鼓声的时候,如何集合。集合这种事,他们每天都要来一回,有道是熟能生巧,基本上上军的士卒,每一个都能做到不慌不忙,却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大军集结的程序。
等到军队集结起来之后,就应该是边子白要开口勉励几句了。
他祭出了一样黑科技,大喇叭,不是白铁皮的那种轻巧的大喇叭,而是红铜的大喇叭,比洋铁皮的更重,同时也更贵,但效果一点没有增强。经过铜匠不停的敲打之后,最后成漏斗形状的物件。一头大,一头小,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好在底下有个托,可以负担绝大部分的重力。
“各位上军的兄弟们,本将边子白,受命于卫公,自即日起,将成为你们的将主。或许说边子白,你们都不认识,那么本将主还有一个身份,大家都通过《千字文》认字,本将主就是《千字文》的编撰者,曾经的内史令边子白。”
“轰……”
边子白不说自己写过《千字文》,满大营的士卒都没有几个听说过他的大名,但是要说他是《千字文》的编撰者,顿时如同费油之中倒入一盆开水,炸开了锅。
“谢将军!”
“将军厚爱!”
……
一开始还各自说话,乱糟糟的,在台上什么也听不清楚。
不过很快,军官就发现喊声整齐了很多,给人一种似乎有人指挥的迹象。
“谢将军恩赐!”
“谢将军恩赐!”
“谢将军恩赐!”
……
士卒们很兴奋,因为边子白给他们的感觉很平和。尤其是当边子白还是《千字文》的作者,不少脑子活络的士卒第一时间都知道了为什么军营里会学《千字文》。肯定和边子白的下令有关。可是,不管是哪种情况,边子白的举动都给他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这种好处之下,很难让人想起因为剥夺了苟变的实际统兵权而对边子白心生反感。
甚至有将帅们私下里猜测,不会是边子白为了让所有的士卒都认识他,才让全体士卒都学习《千字文》吧?
虽说这对士卒认识主将很有好处,毕竟就算是吴起的军队恐怕也不是每个士卒都认识他,但不得不说,边子白用了一个非常规的手段,完成了吴起都做不到的事。因为在边子白一说《千字文》是他撰写,顿时就有感激声,络绎不绝的响起来。
等到赞美声感激的喊声齐刷刷的喊了十几声,边子白这才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喊声渐轻,边子白却还是给人一种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苟变在边上苦笑不已,他之前对边子白让士卒学习文字有过疑义,但是边子白只是告诉他,此中自有窍门,只管去做,不要问。等他看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后再来找他。他对边子白的才能自然是深信不疑,要不然老师子蒙临死之前,而已不会将孙伯灵托付给边子白了。相比子蒙从齐国带来的那个孩子,苟变觉得自己真心无法与其相比。同时也能看出边子白的才能也是让子蒙深感信服的存在。可此时此刻,苟变心中腹诽不已,之所以边子白如此做,大概其这家伙不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吧?
“上军兄弟们,诸位都是祖祖辈辈生养在濮水和河水之间的良善之人,秉承先祖的遗志,在我卫地繁衍生息,如若生老病死,人力无法改变之事也就罢了。但偏偏有一个强盗之国视我卫人如豕狗,每当国内困顿的时候,就将屠刀深入我大卫国境之内,杀我兄弟父母,掠我妇女姐妹,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多少年来,我们失散在外的妻儿兄妹以泪洗面,他们本是我大卫的国人,却成为那个凶残贪婪的敌人的奴隶和禁脔,此乃我国人之洗刷不去之羞辱,国之耻,宗庙之耻,丈夫之耻。但凡我卫国男儿能拿起剑,拿起戈,就绝不能容忍此等羞辱。诸位恐怕都有每当庙祭,无颜祭告先祖;每当临寝,忧考妣托梦言之我兄妹之深陷地狱,痛之,泣之……”
“我们有一个敌人,一个对我们虎视眈眈,想要奴役我们的敌人,一个想要将我们卫人当成豕狗一样奴役的敌人。”
“现在你们告诉我,这个敌人是谁?”
“赵国!”
“赵国!”
“赵国!”
根本就不用动员,边子白几句话就将士卒的情绪给煽动了起来,一来,他开口闭口兄弟,给士卒一种错觉,上将军很好说话,把他们当人看。明明是一个文人,却为了和士卒们拉近关系,不惜放下自己珍视的贵族荣誉,就为了带领我等洗刷身上的耻辱。
而赵国对于卫国来说,可以说是几年来最大的恶霸邻居,挥之不去。
边子白的一席喊话,彻底激起来了上军的反抗情绪。谁也不想当可以被主人睡意宰杀的奴隶和豕狗。
尊严对于自由的人来说,是无比珍贵的一样东西,千金不换。
边子白觉得差不多了,高喊道:“现在大家跟我喊,赵狗若犯,饱饮赵胡之血!”
“赵狗若犯,饱饮赵胡之血!”
“赵狗若犯,饱饮赵胡之血!”
“赵狗若犯,饱饮赵胡之血!”
……
在一群面面相觑的将帅面前,边子白低声说了一句:“士气可用,此战必胜。”
“步大夫留下,选出士卒之中边塞子弟,让其述说身边凄惨之事,不要扯别的,就说赵人如何欺凌我卫国百姓。”
然后他眼神一扫,看了一眼周围的将帅,努嘴道:“去大帐,本将认为可以下一阶段的训练了。”
苟变见周围属下们都还傻愣着,不停的拍着周围的属下,还着急道:“快点,去大帐。将主要布置下一阶段的训练了。”
“快点,手脚麻利一点。”
落在最后的仲叔牙被苟变拉住了,就见苟变苦笑不已,对仲叔牙问道:“仲叔兄,将主不知道有没有和你说起过下一阶段的训练是什么?”
仲叔牙的师是大营之中表现最好的一个师,以当年禁军仲叔牙的属下为基干,扩建的一支军队。虽说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但是表现颇为扎眼。一问,才知道是在当初城外围杀赵军之后,仲叔牙向边子白请教过训练办法。
按理说,苟变作为边子白的‘临时学生’,他也应该知道如何训练士卒。
可问题是,这家伙学的忒慢,还没有学到《吴子兵法》之中,如何训练士卒的篇章,属于两眼一抹黑的时期。
仲叔牙咧嘴一笑道:“当初边大夫可没有说过如何训练士卒,他只是告诫了兄弟一句话,知耻而后勇而已。”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边大夫当时说过,想要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就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实力,也就是正;一个是手段,也就是奇;兵法云:以正和,以奇胜,就是说的这个道理。牙愚笨,不能以手段为胜,只能不断的督促自己苦练,加上当年兄弟们亲眼目睹袍泽战死的惨烈,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干属下。”
仲叔牙的话给不了苟变任何启发,他在进入军帐之前,甚至有种错觉,他发现自己自从学习了兵法之后,内心更加疑惑了起来。
可刚进入军帐之内,苟变却发现在场的将帅们议论成一团,不是交头接耳,就是窃窃私语。
而边子白却老神在在地坐着,似乎有种让人信服的淡定在周身游走:“公子,刚才小弟是错过了什么?”
公子虔抬头看了一眼苟变,他之前还在为卫国士卒的精锐惊叹不已,可是一转眼却发现,卫国的将帅们简直不堪造就。
尤其是身为副将,竟然在刚才说出那样的话,气地公子虔都傻眼了,这会儿回过神来,气腾腾的站起来,口中嘟弄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苟变颇为不解,询问边上的同僚:“他怎么了?”
“上将军刚才问了大伙儿一个问题,一个赵军,需要几个卫军来绞杀?”边上这位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道:“可是之后公子虔就一直表现出极大的愤慨。
苟变恍然道:“这话没错啊!可能是秦国很强,不屑于我等手段。”